大片山脈阻隔的地形是湖之國跟西南陲之間的天然屏障。
這也是導致多年來那一塊地方的發展始終及不上外面的世界的原因。
現世穿越過去的人,恐怕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要想富先修路。
我皺眉看着那崎嶇的山道,即將進去的狹長入口。
身後的雲楚輕攏了一下我的腰問:“怎麼呆呆的不說話了。”
他移開我的身子,探頭也向外看了一眼,笑道:“進入峽谷了。”
我轉頭對着他,指了指窗外能看到的兩頭高聳的山崖道:“這個地形,我們的車進去看起來簡直像羊入虎口。”
雲楚飛了我一眼道:“你這是打的什麼比方。”
他擡頭打量了一番窗外的景色:“雖然看着險,但是真要在此地設伏,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爲什麼這麼說?”我仔細觀察周邊的地形。
對面的峭壁延伸過去,居然是寸草不生的萬丈石崖。
剎那間我明白了雲楚的意思。
我頷首道:“你說的對,是不容易,這裡要上去,沒有頂級的輕功根本做不到。”
“有這個段位的人,恐怕也不需要設什麼埋伏來對付別人了,直接平地上決一戰就行。”
趕車的在車外喊了一聲道:“公子,要進去峽谷之前,是不是現在外面取點水。”
“不清楚這段峽谷要走多久,看地形圖上標註的。估計要耗去一兩天的時間。”
這個馬隊的人也不是一兩個,加起來雲楚跟我,還有一幫他手下辦事的人,總共十來個人。需要吃喝。
我盤算了一下,正要回答。
原本對着我笑意微微的雲楚神情一斂道:“照你們說的辦。”
於是,送進虎口的羊就在那一瞬間暫時停了下來。
等雲楚的手下取水完畢,我們再進入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大約半個時辰。
一入峽谷,溫度都低了好幾度,頭頂望過去,是窄窄的一線天。
山道上的路況比起前面走過的平原荒漠糟糕多了。
因爲峽谷特別窄,又不見天日,道路上散落着風化後脫落的石塊。
馬車上堆着幾盒隆福寺做的桂花糕。還有岐北城中買的一些精緻糕點。
都是些存放得起的。作爲路上的乾糧。
饒是庫存已經夠多了。還是架不住雲楚的手下替他預備的一大堆食材。
前一天我領略過車隊的另一輛跟在我們後面的馬車,當時就吃了一驚。
比起我從岐北帶出來的簡要裝備,果然是天壤之別。
念頭一轉。我突然想起瑾華跟我敘述過的西南陲的那幾座小城的情況。
跟雪鷹見面之後,我希望能提一些對西南陲有益處的設想。
趁着這段時間行進在峽谷中沒有別的事情可做,正好請教一下身邊這位老師了。
雲楚正靠在墊子上半闔了雙眼淺寐,我猶豫着要不要這個時候去打攪他。
我坐在一旁蠢蠢欲動,雲楚的眼睛都不睜開,卻像是能看見我心裡想的念頭似的,輕輕招手道:“過來問吧。“
我的身子剛移過去一點,就被他一把扯到了懷裡。
他睜開眼低頭看着我,笑容愜意的道:“小菱兒,你要問什麼?”
我心說你都知道我要問問題了。難道還能不曉得要問的是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我表情淡然道:“前一段時間,我收留西南陲逃亡來的瑾華跟文宗,住在我師兄的院子裡,文宗那個人,用翠兒的話說就是有些楞,我跟他說不上什麼話。”
”瑾華姐姐卻是挺不錯的一個人,我跟她一見如故,很聊得來。“
雲楚聽到師兄兩個字,眼神中掩藏不住的銳利落入我眼底。
我心中嘀咕了一句道,他跟我師兄之間達成的協議,具體是什麼內容,等有機會得旁敲惻隱試探一下。
我頓了頓道:“瑾華姐姐跟我詳談過幾回,談到雪鷹在西南陲那邊的情況。”
雲楚在我頭頂輕輕動了動,我撇了撇腦袋,半個頭幾乎貼在了他的胸膛前。
他的心跳我聽得見,他身上的味道讓我安心。
放低了聲音我繼續道:“雪鷹現在已經是西南陲幾座小城的城主,我們此去是一定會見到他的。”
“我聽瑾華說,西南陲那塊地方原來可不算太平,但是雪鷹到了那裡之後,帶了一支招募來來的隊伍守衛着當地。”
“不光替當地的老百姓處理糾紛,排憂解難,還替西南陲修建防禦工程,興修水利,雖然這些事情還剛剛起步,但是我能預見西南陲的將來,肯定會成爲一個當地老百姓安居樂業的家園。”
見雲楚不聲不響的,我說完了一堆話纔想起來,他的情報網何其強大,恐怕我說的,他了解到的內幕比我還清楚吧。
我不再猶豫,直接切入重點:“這路上的屏障,顯然影響了西南陲跟湖之國兩地的交通。”
“我剛纔看着窗外的景象,一直在想,能不能有方法破開這個屏障,當然我知道這個有些異想天開了。”
“依照現世的人力跟財力,恐怕很難做到這一點,那麼有沒有另外的方法可以破開這樣的阻礙,或者說開闢一條新的線路。”
我思索了一下道:“比如修建另外的通道。”
話語中帶着幾分不確定,因爲這方面我肯定是外行啊。
“你說,怎麼樣纔可以讓西南陲跟湖之國間的阻隔最小呢?”
“你說,這個是不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哎。你有專心聽我說麼?”我推推雲楚問道。
雲楚挪開了一點距離,雙手握住我的肩膀,笑意恬然看着我道:“爲什麼要讓阻隔最小?”
“我說了半天,敢情你根本沒仔細聽麼?”我眼神挫敗的看着他道。“我說了啊,這個阻隔就是兩地之間差距的由來。”
“你很奇怪,小菱兒,你既不是西南陲的城主,也不是西南陲的居民,有必要替他操那一份心麼?”雲楚道。
“怎麼能那麼說呢,你也知道雪鷹跟我之間的關係,我要是能提出些好的建議,不但對他鞏固在西南陲那邊的影響力有幫助,也是我回報老師當年盡心盡力教授課業的一種方式啊。”
雲楚悄無聲息的動了動身子。脣邊逸出一抹笑低聲道:“你在我面前討教要怎麼回報他。你說......我會回答你麼?”
“你可是說過的。我需要的時候會盡力幫助我,只是幾句話的事情,你總不會拒絕我的。”
沉吟了片刻。我加了一句討巧道:“你也知道,我不喜歡欠外人的人情,能回報總是讓我自己心安呢。”
重點強調了一下外人兩個字。
聞言,雲楚搖搖頭,挑起嘴角懶懶笑道:”我教過你,舉一反三,凡事要轉換不同的角度去想。“
他再度重複了一遍道:“爲何要將湖之國跟西南陲之間的阻隔縮小?”
我知道他一定是另有所指的,沉默了幾秒鐘,我低頭想着他說的話,驀然眼前一亮。
我擡起手握住了雲楚的胳膊道:“你說的是另一條路?”
雲楚笑看着我。一副你接着說啊,我聽聽看你有沒有想明白的表情。
“西蘭?”我帶着幾分不確定的看着他道。
雲楚點頭,抿脣一笑:“湖之國一直對西南陲那一帶虎視眈眈,城主經營得好,你再動腦筋力圖兩地阻隔縮小,你是要引得湖國的大軍找到捷徑早點進入西南陲滅了你的老師麼?”
“光看到商人經商跟百姓生活這一塊,怎麼就想不到還會引來戰事,不應該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啊?”
我臉一紅,思索後笑容有些尷尬的打斷雲楚的話:“西蘭就不同了,至少現在看來不會跟湖國那樣對西南陲心懷不善,西蘭多年來奉行的宗旨就是鎮守一方平安,不輕易擴張版圖。”
我想起之前跟雲楚的對話,他透露給我的訊息是西南陲的事情了結之後,他接下來的計劃是要去西蘭見故人。
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我端坐不動捏了捏拳頭,眼神中帶着幾分忐忑定定的望着他道:”你要去西蘭,莫非正爲了這件事?“
雲楚失笑道:”你說呢?“
怨不得我會那麼想,實在是這個行程安排在之後,太緊湊了,再加上他剛纔的那一番話。
不對啊,那麼說,能和西南陲建立聯繫的大事,怎麼可能不是去見西蘭的女帝呢?
內心糾結,我悶悶的坐在那裡,雲楚揉揉我的頭髮語氣和緩道:”你知道你那位老師在西南陲是很得人心的麼?“
他轉開了話題,我只得迴應道:”這我知道,瑾華有跟我提過。“
”哦,“雲楚淡淡回了一句,緊接着挑了挑眉饒有興致的道,”那她也提過西南陲一帶的城中商戶數次要替他保媒而你這個老師屢屢推脫有未婚妻的事情了?“
我一愣,他怎麼跟我討論起這個話題來了?
“我關心的只是西南陲那邊的情況。”
“你的手下人很八卦,連這個都要去查一查。”我口氣揶揄擺擺手道,“算了,陳玉卿帶出來的手下,擅長這種事也不奇怪。”
餘光掃了雲楚一眼,我從他懷中起身,靠坐到車廂的另一側,眼神有些奇怪的道:“我只是想不通,他們八卦也就罷了。”
說到這裡,我斜睨他一眼:“你怎麼也會對那些事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