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碧千杆,翠竹青青。
將軍府後院的這一方小天地,只聞鳥語風聲,少了嘈雜擾人的世俗塵氣,心境自然而然會變得高曠悠遠。
只是現下,這脫俗的風景又生生地成了竹下撫琴少年的陪襯。
石桌旁,瑤琴橫置其上,白衣的雲楚冰雪爲神玉爲骨,聽他指尖下流出的樂聲,時而流水潺潺,時而飛花雨濺。
他手把手教了我一首接一首曲子,可我最愛聽最愛彈的,還是那婉轉纏mian的《相思雪》。
雲楚拗不過我,只好再度彈了一遍這曲子。
“雲楚哥哥,”我苦着小臉道,“不知怎的,我總覺得我的琴聲比之你,要差上一大截,想我日夜練習,爲何還是不見長進啊?”
他款款起身,抖落了飄在他衣襟上的一片小竹葉,聽聞我的話,臉上一怔,隨即脣邊氤氳開一抹無月自皎潔的淺笑。
他溫文道:“琴由心聲,小菱你年歲尚小,這一曲《相思雪》的內涵尚未能領悟。”
他打住了話語,雙目灼灼地看着我,我面上不由得一紅。
沉默了幾秒,我慢慢深吸了口清涼的空氣,想起件事來,擡頭仰視他道:“你上回有答應我,除了教授課業,還會跟我講講江湖中的故事,可還算數?”
雲楚聞言一愣,隨即俯低身子啞然失笑道:“你心心念唸的怕也只是這個吧,跟着我學習課業,卻沒見你這麼放在心上過!”
他一撩衣襬,從容落座:“問吧,凡我知道的,悉數都會告訴你!”
我嘿嘿一笑,坐到他身邊,小聲問道:“修竹堂,雲楚哥哥你有聽過麼?”
自打上回碰見那古怪的乞丐老爺爺,我一直都對這個門派十分好奇,提了此刻第一個問題。
“修竹堂?”雲楚看了我一眼,似是想了想,道:“小菱兒你從何處聽來?”
我便囉囉嗦嗦地把前因仔細跟他說了一遍,還給他看了看我手上那修竹老人給的鏈子。
雲楚耐心聽完,微微一笑道:“江湖上有個說法,北雲頂,南修竹。”
“北雲頂,南修竹?”我馬上想起穿越前愛看的武俠書,好奇地道,“那麼說來,這個修竹堂是真的很厲害嘍?”
“那是自然,修竹老人的武功修爲已入化境,江湖只傳聞他老人家生性十分……古怪!”
“是啊,”我連聲應和,“古怪着呢!你也聽到了,他身爲這麼個門派的堂堂掌門竟然還在街上要飯呢,誰信他是很厲害的啊!”
雲楚不置可否的一笑。
“話說連他的徒弟也超級古怪,喜歡男扮女裝,神出鬼沒的,難道是因爲上樑不正下樑歪麼?!”
雖然我承認對天放有些地方還挺有好感的,但是不可否認他也是個極怪異的人。
雲楚不說話,瞟了我一眼,道:“小菱兒,江湖險惡,人心難測,看待人,事,物切不可只看到表面的。”
“是,是,雲楚哥哥教訓的是!”我點頭笑道。
“不如你仔細說說,那兩大門派都使些什麼功夫,有何絕技啊?”我作好了豎起耳朵的準備。
“這個,”雲楚似是猶豫了一下,道:“無論雲頂派還是修竹堂,凡百年傳承的門派,必然涵蓋諸多武學精妙,恐怕不是我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我的好奇心又上來了,接着問道:“那說說位置總可以吧,它們在哪裡的啊?”
“修竹堂在海之國南境內,雲頂派在銀之國的最北。”
“雲頂派的武功也很厲害吧,要不怎麼把它們並提呢?”
“是!”
見雲楚的回答總是那麼簡潔又不肯多說一些(旁白:雲楚GG是個不八卦的好筒子!),我有些失望,便追問道:“那,雲楚哥哥你說,修竹老人若是跟雲頂派的掌門比試,誰會勝出呢?”
雲楚的面上一陣古怪,道:“這個,我怎會知道!”
“你估算一下嘛!”
“這怎麼估算啊?”
雲楚戲謔地道:“小菱兒,不如你乖乖認了那修竹老人做師傅,等你練成絕世神功,我再把那雲頂派掌門給你找來,讓你們比試一場,可好?”
“切,誑我啊,要比試也是那兩個老傢伙比試,有我什麼事呢,我纔不要幫那個修豬老人端那個要飯的碗呢!”
雲楚似笑非笑地道:“哪個告訴你雲頂派的掌門是個……老人的?”
“啊?”我眼睛頓時放光,“難不成那掌門是年輕人?”
“年紀輕輕的能當上這麼個名冠江湖的大門派掌門人,哇!”
“青年才俊哎!”
我一臉嚮往的樣子看在雲楚眼裡,他的眸中泛出絲絲冷冽的光芒,我對上他的眼神,不由縮了縮脖子。
我悲催啊!話說古人真難溝通,連讓人歪歪一下的權利都沒有!
“小菱兒,”雲楚突然道,“掌門只是一個虛稱,真用心對一個人,這些虛稱沒有任何意義的。”
他頓了頓道:“小菱兒難道很在意一個人身上的那些光環麼?”
“人家也就是隨便說說的嘛!再說我,我,我……”
因太過緊張,突然化身成了范瑋琪(旁白:解釋一下這個高深的笑話,結巴是范瑋琪的代名詞,通常她介紹自己的時候,說,大家好,我是範,範,范瑋琪!),
“心裡已經……有人了啊!”
這話出口,我的臉瞬時紅了。
眨眼之間,雲楚眼中那絲絲冷冽無影無蹤。
他看着我,倏忽一笑。
人來間花影,衣渡得荷香,雲蒸霞蔚天地間只見他那叫人心神俱醉的笑容盛放!
……不知從哪裡來的一隻白鴿撲啦啦翅膀停在了瑤琴上,雲楚收起笑容面色一正。
他的手指撫過那鴿子,匆匆一瞥取下的紙條。
我緊張地觀察他的表情,不知道這回,會有什麼樣的事情要發生了。
雲楚收起紙條:“小菱兒,已在將軍府住了多日,“他從容地道,”明日我們便要啓程了。”
“去……去哪裡?”
“東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