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楚的眼中泛起波瀾,瞬間伸手把我揉進了懷裡,他低聲地道:“小菱兒,這條路可不是那麼容易走的,因爲要經過......毒蟲谷!!!”
毒蟲谷,顧名思義,谷中終年瘴氣瀰漫,那裡的樹木濃密參天。
叢林深處危機四伏,到處生長着有毒的草木,靠着這些草木賴以生存下來的只有各種大大小小的毒蟲。
鳥獸都見不到一絲蹤跡,谷外的居民談之色變,誤闖谷中的幾乎沒人能活着出來。
我靠在雲楚的懷中,聞言摟住了他,低聲地道:“有這麼可怕麼?”
雲楚平靜地道:“就算上述的這些說法跟事實略有些出入,這一條路也確實是比較危險的。”
他嘴角han住了一抹笑,淡淡地道:“唯一的好處就是很清靜,不會有殺手到這條路上打攪我們了!”
明顯感覺到他抱着我的手臂圈緊了一些,他柔聲地道:“小菱兒,其實以我跟玉卿的修爲,過這個毒蟲谷……不見得很難,只是我擔心的是你……”
我默默地思索了一下,擡起頭堅定地道:“雲楚哥哥,成大事者,必須磨礪心志,況且你也說了這是萬不得已的打算,你既然坦白告知了,我心中反而沒那麼惶恐了。”
我將臉輕貼在他的胸口,聽着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好似吃了定心丸,不由得笑道:“所有危險,在沒發生的時候去想都是很駭人的,如若真的置身其中,反而也沒那麼害怕了,你不要……爲我擔心!”
船尾一聲歡呼,陳玉卿的聲音隱約傳來:“你說我待會兒把你怎麼辦好呢?蒸了?烤了?我覺得還是煮湯喝好啊!你想不到到吧,前一刻你還逍遙地在這江中暢遊,下一刻就遇上了大爺我!想不到我除了玉樹臨風武功過人外,連抓魚都是高手吧!”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道:“雲楚哥哥,你說像他這麼羅嗦的男人,只怕那魚不待他殺,便自個兒斷氣了!”
雲楚微微一笑,捋了捋我柔順的長髮,氣定神閒地道:“人總是有弱點跟缺點的,玉卿也不例外。”
我小聲地嘟囔道:“誰說的,你在我眼裡可沒有什麼缺點,嗯,也有可能我還沒發現呢,至於弱點麼,我想想啊……”
雲楚鬆開我,如玉的面龐綻放出絕美的笑容,他淺笑吟吟地道:“還用想麼,我的弱點……不就是你麼……!”
……順江而下,兩日後,船就停靠在了湖之國的北境小鎮——黎谷。
小鎮不大,也就幾條街。
雲楚帶着我和陳玉卿找了南街上的一家名爲“賓至”的客棧安頓下來。
連日坐船都漂在江上,好不容易能雙腳踏實地站上了地。
一到客棧樓上的房間裡,細緻的洗漱了一番,我乏得連飯都沒顧得上吃就美美的躺在了牀上,總算可以告別那種晃晃悠悠的感覺了。
這覺一睡就睡到了掌燈時分,雲楚輕輕地推門進來,見我睜開了眼睛,微笑道:“小菱兒,下樓去吃飯了,玉卿已經點了菜。”
我不好意思地爬起來,雲楚走上前來理了理我鬢邊的亂髮,牽了我的手就沿着木梯往樓下走去。
客棧的生意很冷清,樓下總共也坐了沒幾個人,陳玉卿見雲楚牽了睡眼惺忪的我下來,隱含了一抹促狹的淡淡一笑。
街上突然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淒厲嚎叫聲,把店裡在吃飯的幾個客人都嚇了一跳,帳臺後坐着的掌櫃反應極快,忙不迭地連聲叫跑堂把店門閉起來。
紛亂的腳步,驚駭的呼喊,劃破了本該寧靜的夜。
隔着門縫,我往外瞧去,只見街上黑壓壓一條長龍,舉着火把的官兵正推搡着一個個衣着各異,年紀也各不相同的男子,玉卿走到我身邊,道:“丫頭,別看了,是官府來抓老百姓從軍的!”
店裡的幾個客人已經跟掌櫃、跑堂紛紛議論開了。
雲楚一臉平靜坐在桌邊優雅自在的吃着飯,彷彿一切跟他無關。
我坐到他身邊,拿起手中筷子雖然也胡亂撥拉着飯往嘴裡塞,心思卻全部集中到了隔壁桌的對話上。
原來,定北王軒轅靜雅的大軍已經到了湖之國的邊境線了,小鎮黎谷因爲離得近,湖之國來不及調集大批人馬,所以先抓些老百姓填充到軍隊裡,不日就要開往前線迎戰了。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但凡國家興盛,統治者便會巧立各種名目,增加賦稅,不是大肆修建各種工程便是違背民意大搞慶典,從來不會顧及普通百姓的利益而停下搜刮的腳步。
一旦得勢,有多少貪官污吏橫徵暴斂作威作福!自制了法律而又首當其衝貪贓枉法!雖盛極一時則久必衰,歷史上每個朝代都是這樣由興而衰、由治而亂。
然一旦國家起了戰亂,兵禍連結,首當其衝的還是老百姓,一將成萬骨枯,多少白髮人送走黑髮人。
一時間,我心中感慨萬千!
雲楚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事,溫柔地衝我碗裡夾了幾筷子菜,低聲地道:“先吃飯!”
我擡眸看着他,暗自思量,如若有一天,能遠離這些紛亂,跟雲楚哥哥一起隱居山林,笑看雲起雲落,坐忘秋水長天,月下琴瑟和絃,就那樣安靜地過完一生,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
腦海中一浮現出那麼一幅溫馨的場景,我的臉上就情不自禁地微微笑了,但願今生,那不會是奢求!
目光落到桌上,見陳玉卿喝酒喝得正歡,我抓過酒壺,隨手取了個閒置的空杯也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雲楚跟陳玉卿都驚異地看着我,我舉起杯子自語道:“身在亂世,就爲這一刻還尚存的平靜,也爲了我的願望!”
我舉起杯子原本計劃豪情地飲了這杯,可惜那酒一入口便覺燒灼不已,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頓時憋紅了臉,嗆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陳玉卿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小菱妹子還有這一面啊,可惜……”他擠眉弄眼道:“你打出孃胎應該是第一次沾酒吧!”
雲楚蹙了眉,取了個空杯遞與我,待我吐了那口酒,他才輕拍着我幾分責怪道:“胡鬧,玉卿點的這烈酒也是你能喝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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