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趙玉臻今日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那就是隨着柳明澈一起去楊家迎親,此乃柳明澈之前便求了他的一樁事情。原因不過是柳裴元覺得楊博雲對柳家情誼極重,要在迎親這日給楊博雲一個極大的體面,安慶王世子陪新郎一起迎親,這份榮光也算是朝中第一份了。
而洛紫堇原本就是同趙玉臻一起出府的,自然趙玉臻去迎親,她自然要在柳府等他回來再一同回去。午宴後她因覺得困頓,便向柳雪濤討了一處安靜的廂房,略打了個盹兒,睡夢中被一陣喜樂吵醒,睜開眼睛問了侍女時辰方知道新娘子已經進門,前面正在拜堂最熱鬧的時候。於是她起身來略梳洗了一下,便問柳家的下人:“你們姑奶奶現在在哪裡?”
柳家的小丫頭邊搖頭回道:“剛聽說姑奶奶叫了清粥小菜和我們大少奶奶一起用飯去了,有一會子沒見着她了,估計也是累了,不知在哪兒歇着呢,世子夫人若是找她,奴婢這就去問問管事的嬤嬤們。”
洛紫堇便說不必了,一時略收拾了頭面便往前面來。此時留下來等着瞧新娘子國門的女眷皆是一些和柳家關係極要好的世交和親眷,其他人早就在午宴後告辭離去。洛紫堇在後院正房廳裡穿過,卻沒瞧見柳雪濤,便去內間坐着吃茶,暗想這會子了這雪濤又去忙什麼了呢?
只一盞茶的功夫,跟洛紫堇的小丫頭進來回道:“夫人,世子爺已經忙完了,問夫人這就回府呢,還是再坐一會兒。”
洛紫堇出來一天,中午雖然睡了一會兒但畢竟不是自己家裡,身上總覺得不舒服,便說:“既然忙完了,不如就回府吧。柳老先生忙了一日,也該好好地休息一下,明日一早還得吃媳婦茶呢。”
丫頭們聽說,便忙收拾了她隨身的東西準備告辭,柳家的丫頭忙請了安氏過來,洛紫堇卻見安氏臉色不怎麼好,卻又不見李氏和柳雪濤,因問:“大少奶奶和你們姑奶奶呢?”
安氏忙福了福身,低聲回道:“我們姑奶奶身上不怎麼舒服,這會兒恐怕不能出來送世子夫人了。”
洛紫堇只當柳雪濤是操勞的累了,此時要緊的賓客已經離去,她也趁機休息一會兒,便沒多想,因道:“她忙了一天,也着實該休息一會兒了。既然後擇業就不必驚動她們,我也該回了。改日再請你們新二奶奶去我們府上吃茶。”
安氏忙福身道謝,帶着幾個管事嬤嬤送洛紫堇至二門處上車。
此時天色已經黑下來,趙玉臻正站在王府的馬車邊上同兩個男子說話,燈影裡瞧不清那兩個人的臉,洛紫堇不便在外邊長時間逗留,扶着丫頭的手匆忙上了車裡。
而那邊和趙玉臻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孔德昊和喬漢雲。因趙玉臻和柳明澈去楊家迎新娘子,並不知道柳府發生的事情,這會兒才聽孔德昊說是柳雪濤吃了不乾淨的東西,盧峻熙心急如焚已經去後院了,剛纔看見太醫院的醫政出去,孔德昊已經叫住白蘇葉問過,柳雪濤卻是中了一種極厲害的毒。若不是當時就吐了出來,恐怕此時已經性命不保。
趙玉臻當時就氣白了臉,待要進去瞧柳雪濤情形如何,又礙着一層規矩上說不過去,便着急的問道:“此時她是個什麼情形?白蘇葉怎麼就走了呢?”
喬漢雲勸道:“世子爺不必擔心,白醫政剛纔說,毒已經解了十之八九,還有些殘餘在身子裡,要靠湯藥慢慢的調理了,盧夫人已經性命無憂。”
趙玉臻嘆道:“他們明兒一早還要乘船南下,這下可怎麼是好呢!”
孔德昊便提議:“發生了這種事,峻熙肯定帶着弟妹回家了,不如咱們去他家裡瞧瞧是個什麼情形,需要咱們做的,也好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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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臻便點頭說道:“只好如此了。二位且稍等,我去跟內人說一聲讓她回去替我稟告母妃,不然母妃一聲,再同二位一起過去。”
喬漢雲要勸趙玉臻不去罷,可瞧着趙玉臻那副情形似乎比自己和孔德昊還着急,只得點頭說:“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急也急不得,世子爺請便,在下與孔大哥等世子爺一起。”
趙玉臻便轉身道了馬車前,掀起車簾子跟洛紫堇說了緣故,洛紫堇聽說後立刻着急的拉着趙玉臻的衣袖說道:“爺,妾身要跟你一起去看妹妹。”
趙玉臻驚訝,不知何時自己這個冷冰冰的夫人卻和雪濤關係這麼好了。於是問道:“你去做什麼?我們不過是要看看他們夫婦明日一早坐船南下還有什麼沒準備好的。”
洛紫堇忙道:“這一時半會兒的跟爺也說不清楚。回頭妾身再詳細的跟爺講,這會兒只求爺帶了妾身一起去。”
趙玉臻無奈,便對旁邊的家人說道:“去跟那邊孔大人和喬大人說,這就走吧。”說着,他便擡腳上了馬車。
喬漢雲和孔德昊坐了轎子,趙玉臻夫婦乘車,還有安親王府的家人們一起出了柳府往盧峻熙家而去。
盧峻熙把柳雪濤帶回家,直接抱着她進了臥室。家中自然又是一頓忙亂,紫燕碧蓮一干丫頭婆子見狀都嚇得不輕,泓寧也嚇得哭了,跟在盧峻熙的屁股後面一路跑進來,滿嘴裡直叫‘孃親’。紫燕好不容易纔把他抱住了,到底還是柳雪濤虛弱的睜開眼睛,說了聲:“修遠乖,孃親好累,想睡會兒,你乖乖的別吵,好麼?”
泓寧便褪掉鞋子爬到牀上,靠着柳雪濤坐下來,乖乖的看着她。柳雪濤擡手摸了摸孩子的臉,抓着他的手又沉沉睡去。
江上風還以爲柳雪濤受了傷,忙跟上來問緣故,盧峻熙才告訴他是中了毒。於是忙從貼身的懷裡拿出一個小藥瓶說道:“這裡是江湖上有名的解毒良藥‘百草丹’,是我留着救命的藥,姑老爺且給主子服一粒,那餘毒應該就解了。”
盧峻熙看了看牀上昏昏沉沉的柳雪濤,轉身接了百草丹,遲疑的問道:“管用麼?”
江上風說道:“奴才之前用過一粒,挺管用。就算是奇毒,也能解個十之七八,如今主子中毒並不深,吃一粒應該就能把餘毒都解了。”
盧峻熙點點頭,說道:“能這樣就太好了。大恩不言謝,這份情我盧峻熙記在心裡了。”
江上風忙道:“姑爺說哪裡話,我江上風這條命還不是老爺救的?”
盧峻熙當時便叫丫頭端了一碗白開水來,把這藥丸放在水裡劃開,然後把柳雪濤抱起來哄着她一口氣喝下去。
這裡忙忙亂亂的剛鬆了口氣,便聽見石硯在門口回道:“主子,世子爺和世子夫人,還有孔大人喬大人一起來看夫人的病。”
盧峻熙嘆了口氣說道:“沒想到還是驚動了他們,快請進來吧!”
江上風忙轉身出去迎人,盧峻熙摸了摸柳雪濤的額頭,心疼的嘆了口氣,又叮囑泓寧:“修遠,乖乖的守着你孃親,聽話,啊?”
泓寧使勁的點點頭,說道:“爹爹,你去忙吧。孃親交給我。”
盧峻熙看着兒子那副小大人的表情微笑着點點頭,轉身出去待客。
趙玉臻,孔德昊和喬漢雲進了盧峻熙的書房,丫頭剛奉茶上來,盧峻熙便從後門進來,見了幾人忙抱拳寒暄。
洛紫堇便上前問道:“雪濤呢,怎麼樣了?”
盧峻熙忙躬身行禮,說道:“回夫人,原本已經用鍼灸疏導過,回來又服了解毒藥,這會兒只是沉沉的睡着。並無大礙了。”
洛紫堇猶不放心,便道:“你們在這裡說話,我要進去看看她。”
趙玉臻在來的路上已經問過洛紫堇,洛紫堇告訴他自己和柳雪濤小時候曾經都在夏侯家住過一個多月,那時候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卻是她記憶力最快樂的時光。如今和柳雪濤故人重逢自然更多出一份特別的情誼來。因見盧峻熙有些遲疑,便在一邊勸道:“讓她去瞧瞧吧,她去瞧了回頭給母妃說一聲,她老人家也放心。”
盧峻熙點點頭,叫了丫頭過來帶着洛紫堇去後面臥室看柳雪濤。
洛紫堇一路穿過書房後院的穿堂,出後門又拐過一道影壁再往西穿過一條國道纔到柳雪濤平日裡起居的內室正房。丫頭在前面挑着燈籠,洛紫堇隨着直接進了柳雪濤的臥室,進門看見躺在牀上的閉着眼睛的柳雪濤和坐在她身邊乖巧的不得了的泓寧,心頭便是一酸。
碧蓮不認識洛紫堇,紫燕是認識的,忙上前福身行禮:“奴婢見過世子夫人,夫人萬安。”
洛紫堇忙道:“都起來吧,你們夫人怎麼樣了?”
紫燕回道:“起初是睡得不穩,這會兒已經安穩了。許是那解毒的百草丹已經生了效。”
洛紫堇點點頭,慢慢的走到牀邊坐下去,看着柳雪濤沉沉的睡容,嘆了口氣,說道:“你這丫頭,怎麼也是這樣多災多難的!”
紫燕和碧蓮都悄然無語,小丫頭捧了茶進來,紫燕便端着送到洛紫堇面前,洛紫堇擺擺手,說道:“你們無事便都退下去吧,我想安靜的在這兒坐一會兒。”
碧蓮聽了這話,便和紫燕叫喚了個眼神,欲叫着泓寧下去。誰知泓寧卻搖頭說道:“爹爹叫我守着孃親,我不走。”
洛紫堇便笑道:“你倒是個乖孩子。”
泓寧不說話,只認真的看着柳雪濤的臉,過了一會兒又問:“舅母,他們說孃親中了毒,什麼是毒?”
洛紫堇嘆道:“毒就是一種能要人命的東西,被人吃到肚子裡,稍有不慎就會喪命。”
“舅母,是誰想要孃親的命?”
“壞人唄。”洛紫堇無奈的嘆息,生命如草芥,可生命又是如此頑強。她自己也曾幾次死裡逃生,中過毒,以爲生命已經到了盡頭,卻又在機緣巧合後活了過來。
“我長大了要把壞人都殺死!”泓寧生氣的樣子和盧峻熙很像,漂亮的五官帶着邪氣的美,冷若冰霜卻又動人心魄。
洛紫堇這樣的人都忍不住爲他所動,笑了笑拍拍他的臉蛋兒,說道:“修遠是好孩子,長大了把害過孃親的人都殺死,那樣孃親就會永遠陪着你了。”
“嗯!”修遠點點頭,認真的答應着。
前面書房,盧峻熙命家人準備了簡單的晚飯,留趙玉臻孔德昊和喬漢雲三人在家用飯,飯後趙玉臻命自己的隨身小廝留下來幫盧峻熙的家人往船上搬運回南邊去的行李,又和孔德昊和喬漢雲又勸解了盧峻熙一回,方各自散去。
當晚,盧峻熙一夜沒睡,第二日一早柳雪濤一覺醒來,雖然腦袋依然有些疼痛,但卻已經沒什麼大礙,自己可以下地走動。盧峻熙又請白蘇葉來替她診了脈,又開了兩劑健脾養胃的湯藥,方收拾了隨身所用之物乘車去京東大運河碼頭登船南下。
因紫燕臨盆在即,不宜長途奔波,盧峻熙便把石硯和她留下來看宅子,另留下碧蓮照應她,只帶了香葛,翠濃,還有秀兒及兩個嬤嬤走了。
這日一早柳明澈和新婚妻子楊氏素琴天不亮就起身,梳洗穿戴了來給柳裴元請安。
柳裴元亦是因爲柳雪濤中毒之事情一夜都沒睡好。一個人在書房裡思慮萬千,終究於四更天上睡了一個更次,五更多天便醒來叫人。
安氏心中更是五味雜陳,本來二少爺娶親是好事,可柳雪濤中毒又讓她十分傷痛,大少奶奶還算賢淑,無奈大少爺卻已經無藥可救,這個家將來如何,真是叫人擔心。
聽見柳裴元起身,外邊服侍的小丫頭忙進來伺候梳洗,柳裴元還未梳洗完畢,安氏便帶着丫頭進來服侍。
此時李氏也帶着丫頭從後院過來,因聽說柳裴元尚未梳洗完畢,只在廂房候着。待裡面小丫頭端着洗臉水出來之後,她方帶着柳皓波的侍妾進去伺候。
柳明澈夫婦過來的時候,柳裴元剛穿好衣服從臥室出來,安氏扶着他緩步而行,看見已經等在那裡的柳明澈和楊素琴,點點頭說道:“你們二人怎麼這麼早過來?昨日一天的勞累,也該多睡一會兒。”
柳明澈攜新婚妻子上前給父親磕頭,說道:“父親爲兒子操心勞碌,兒子心中實在不安,父親昨夜睡得可好?這臉色看起來很是疲倦,不如且回牀上躺一會兒,兒子去叫太醫院的大人過來給父親請個脈吧?”
柳裴元擺擺手,說道:“我沒事兒。你們兩個都起來吧。”
柳明澈答應一聲站起來立在一旁。楊素琴並不急着起身,只轉身結果小丫頭遞上來的一杯熱茶,慢慢的舉過頭頂,奉到柳裴元面前:“兒媳恭請父親萬福金安,請父親飲這杯媳婦茶。”
柳裴元接過茶來,淺淺的啜了半口,嘆道:“嗯,素琴很好,一向知書達理,謙恭溫良,從此後爲父只願你和明澈相親相愛,舉案齊眉。爲我柳家開枝散葉。”說着,又對安氏說道:“把我給兒媳的禮拿來吧。”
安氏答應着,轉身去丫頭手裡接過一個托盤,裡面卻是一對金釵,一對翡翠手鐲,另有一本半新不舊的書籍,不知道是什麼,還有一份文契。
柳裴元看着楊素琴接了東西,又說道:“文契是這座宅子的房契,這宅子雖說不怎麼好,也是我自父親手裡繼承而來,明澈在京爲官,這宅子便給了你了。你同你大哥一樣,都是一處宅院,三間鋪子。這本賬冊乃是我們柳家在京城的三間鋪子今年的賬目,從今兒起便都交給媳婦了。你要勤儉持家,相夫教子,幫着明澈建功立業。”
楊素琴忙磕頭答應:“兒媳謹記父親教誨。”
之後,楊素琴起身, 又和李氏見禮,李氏便微笑着拉着楊素琴的手,不等她福身下去便趕着叫了一聲:“好妹妹!”
楊氏只以‘嫂’呼之,只以平輩禮相見。
柳裴元便問着李氏:“昨天那事兒你辦的怎麼樣了?”
李氏忙福身回道:“回父親,媳婦昨晚已經把媳婦和相公身邊的下人全都嚴令問過,那件事情大少爺並不知情。昨日下午方姨娘還在跟大少爺含沙射影的說這件事情。大少爺昨晚聽了媳婦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亦是憤恨不已,對方姨娘所作所爲很是痛心。只是他如今也下不了牀,不能替父親分憂。今兒一早特特的叮囑兒媳要替他給父親磕頭請罪。”說着,李氏便要跪下去。
柳裴元忙叫楊氏將其攙扶住,嘆道:“罷了,他是我的兒子,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他如今這樣都是我當初沒悉心教導的緣故。如今連累你跟着受委屈也就夠了,怎麼能讓你再去下跪磕頭?我老了,兒子如今指望不上,倒是要指望你們妯娌兩個了。我柳家雖然家大業大,但也不是什麼金山銀山,一些事情若不細心打點,一敗塗地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這份家業是我一輩子的心血,但無論是金銀財寶還是田產店鋪,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將來我百年之後,無非都是留給你們。如今你們多辛苦些,幫襯着爲父守着這份家業,也算是給你們的孩子鋪一條平坦的道路。”
柳裴元又看了看安氏,對兩個兒媳婦說道:“這些日子,我身邊多虧了你們安姨娘料理照顧,她雖然出身卑微,但這些年陪在我身邊知冷知熱,從今日起,安姨娘便扶爲正室夫人,你們都拜見你們的母親吧。”
此言一出,別說兩個媳婦和柳明澈,就是安氏本人也是一愣,忙福身道:“老爺,賤妾何德何能……”
柳裴元擺擺手,嘆道:“原本有方氏在,我還想讓她少操些心,如今看來是不成了。方氏心思歹毒,昨日於燕窩粥裡下毒企圖害死我,然後扶皓波繼任家主,再把明澈和素琴趕出家門。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我柳家斷乎留不得,不過看在她爲我生了皓波的份上,就不把她送衙門受那些牢獄之苦了,兒媳婦剛進門,大媳婦有孕在身,家裡也不宜見血光,就讓她出家爲尼,以後的日子常伴青燈古佛,唸誦經文來洗刷她這輩子的冤孽吧。”
如此,柳裴元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白,方氏已經從柳家徹底的清除出去,再無回來的可能。從此後柳裴元身邊只有安氏,她又是柳明澈的親孃。如今柳明澈身爲朝廷命官,母親卻還是姨娘,已經於面上很不好看,如今娶了媳婦,柳家老婦人一位再也不能空着了。
柳明澈心底喜歡,便協同楊氏一起上前給安氏磕頭,一聲壓在心中二十餘年的‘母親’二字終於呼出來,卻讓這位七尺男兒紅了眼圈。
李氏到底是大戶人家出神的小姐,對這樣的事情依然能夠淡然處之,便斂衽上前,給安氏磕頭行禮,口中亦稱‘母親’。
安氏心中一陣澎湃,卻並不去拉柳明澈夫婦,只伸手去把李氏拉起來,說道:“快快起來,你有孕在身,以後這些禮節就免了吧。”
李氏忙道:“謝母親體恤。”
這人間之事便是這樣奇怪。雖然方氏乃柳皓波的親孃,李氏反而跟她不親。而安氏素來淡然處世,面上雖然和李氏不怎麼親熱,李氏反而很是敬重於她。反正這‘婆婆’素來就不是親孃,對於兒媳來說也沒什麼親後之分,此時柳裴元宣佈將安氏扶正,對李氏來說反而成了一件順水推舟的事情。
安氏扶起了李氏,又對柳明澈和楊氏微笑道:“你們兩個也起來吧。你們父親的話都要牢記在心,爲娘也沒什麼說的了。因老爺沒提前跟我說一聲,所以這給新媳婦的見面禮也沒準備下,回頭爲娘叫人送到你們房裡去。”
柳明澈和楊氏又磕了個頭,謝了母親賞賜之後,方站起身來。
屋子裡的僕婦丫頭們便趕忙上前來給安氏行禮,口中以‘夫人’相稱。
安氏又忙叫衆人起來,微笑着說:“人人有賞。”
不論大小,安氏扶正也算是柳家的一件喜事,如此兩件喜事加在一起,柳裴元的臉色方好看了些。
時辰不早,柳裴元叫傳早飯,又讓安氏安排楊氏回門之事。飯後,他把方孝耘叫來,讓他自己去安排方氏出家之事。而丫頭蘭香卻在昨晚畏罪自盡,方孝耘不過是叫人拿了一卷破席將其裹了,悄悄地扔去亂葬崗子上埋了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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