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濤躲在臥室裡靠在牀上想心事。趙玉臻則安靜的坐在外邊吃茶。
過了片刻,柳雪濤看了看紫燕,紫燕懂事兒的湊上去,悄聲問道:“主子,有何吩咐?”
柳雪濤看了一眼外間,用眼神示意紫燕出去瞧瞧趙玉臻在不在。
紫燕明白柳雪濤的意思,小聲勸道:“主子,別任性了,大少爺對不住您,您告訴老爺,讓老爺狠狠地罵他一頓。咱可不能再悄聲的走了,那樣的話,老爺可是會受不了的。”
柳雪濤挫敗的瞪了紫燕一眼,心想連着個心腹丫頭都不許自己再走了。真是沒辦法了。
想想這眼看着又要過年了,芳菲總部能一直在莊子上呆着,林謙之讓自己給她找個婆家,可她一心要跟着盧峻熙,誰來提親她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死人臉,再不行就上吊抹脖子的搞自殺。
柳雪濤真是愁死了。
媽的!古代什麼都好,就是這該死的妻妾制度讓人鬱悶死。一夫一妻多好,非得加個妾!讓那些男人光明正大的包二奶三奶四奶。。。。。。
若是本着息事寧人的態度,就讓盧峻熙納了芳菲爲妾。可想想自己這邊挺着個大肚子給他生孩子,他倒是跑到廂房裡摟着別的女人快活去。柳雪濤的火氣便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一把火燒了盧家大院方纔解恨。
委曲求全,委曲求全,如果求不了全,還需要委屈嗎?
想來想去,柳雪濤最終還是原來的想法,哼---讓老孃心裡不舒服,那就誰也別想舒服!
打定主意之後,柳雪濤心頭的糾結也散了許多,忽然間覺得口渴,便吩咐紫燕:“去給我端茶來,渴死了。”
紫燕答應了一聲起身出去倒茶。外邊趙玉臻卻吩咐道:“懷孕的人不宜吃茶,給她喝白開水就行了。”
“世子爺,我家主子從來不喝白開水。”紫燕爲難的站在那裡,眼睛悄然瞥了一眼內間屋。
趙玉臻抿了抿兩片漂亮的脣,無奈的哼了一聲,說道:“去叫水娘子把她的桂花露拿來調了水給她喝。”
柳雪濤在裡間聽了,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彎起來。
紫燕前腳到了桂花露回來,柳家父子三人和盧峻熙也就到了。
柳雪濤剛喝了一口水,便聽見門外柳裴元的聲音:“雪濤呢?人在哪裡?”
她急忙把手中的茶盞遞給紫燕,然後轉身下牀迎了出去。在屋門口迎上急匆匆進門的柳裴元,看見這位四十多歲的老人披着深紫色團花錦緞黑狐狸皮的斗篷急匆匆的進門,臉上帶着十分的擔憂和憔悴,看見柳雪濤站在面前只是心疼的叫了一聲:“你這傻孩子!”卻全無一絲怪罪之意。
柳雪濤心頭一酸,叫了一聲‘父親’便跪了下去。
柳裴元一把拉住摟在懷裡,嘆道:“你這傻丫頭,要把爹急死麼?”說着,兩行老淚便徐徐的留下來,落在了柳雪濤的頭頂。
柳雪濤一時又覺得後悔不已,再想想盧峻熙更覺得可恨,便在柳裴元的懷裡哭起來。
她這一哭不要緊,把旁邊的盧峻熙給急得要死,看到她安然無恙一肚子的擔心盡數散去,此時想想竟是這女人撒嬌任性弄得滿城風雨。於是皺眉攥拳偷偷地看着柳明澈和趙玉臻,恨不得去老岳父的懷裡把那女人給拉出來狠狠地揍一頓屁股。
趙玉臻在一旁把盧峻熙的神色都瞧在眼裡。在他看來,男人納妾收房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柳雪濤任性撒嬌鬧得也的確有些過份,可是不知爲什麼,他總是無法去指責柳雪濤,在看見盧峻熙的時候又覺得這小子也的確欠這麼一頓折騰。
按說,這裡一屋子男人,是個男人都會覺得這事兒柳雪濤做得過分,首先她不應該對丈夫納妾的事情能夠持反對意見,之後更不應該私自離家出走,後來還讓父兄及丈夫滿城尋找。這善妒,不賢,不孝的罪名哪一宗都能讓她擡不起頭來。
可是偏偏卻沒有一個人會指着她。
當然,柳皓波一臉的平靜,趙玉臻怎麼看都看不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趙玉臻知道不能看着那對父女在這裡哭下去,於是咳嗽了兩下上前去對着柳裴元微微點頭,微笑道:“這位定然是柳老先生了吧?在下趙玉臻,去年時已經認了雪濤爲妹,只是今日才得見到老先生。尚未去府上拜會,老先生原諒些個。”
柳裴元什麼人?那是名利場上混了幾十年的主兒。他如何會不知道趙玉臻的身份?於是忙放開柳雪濤,對着趙玉臻跪拜下去。
“草民柳裴元給世子爺請安。”
趙玉臻一邊說着已經認了柳雪濤爲妹子,自然不會讓柳裴元真的跪下。趕忙上前把他拉住,笑道:“老先生何必多禮。玉臻在紹雲人生地不熟的,很多事情還請老先生多多照應。”
柳裴元忙道:“照應之言實不敢當,世子爺客氣了。世子爺但有驅使,草民父子必萬死不辭。”
趙玉臻搖頭笑道:“我也明澈親如兄弟,與雪濤也已經是義兄義妹,自然該叫老先生一聲伯父。老先生莫要自謙纔是。”說着,又轉頭看了一眼柳雪濤,又勸道:“雪濤這丫頭並未受什麼委屈,這家客棧乃是我的一個朋友出的客資,水娘子乃是我朋友的故人。剛剛她已經特別做了飯菜,雪濤雖然吃的不多,但我瞧着倒像是惦記伯父和哥哥還有峻熙的緣故。這不過是虛驚一場,女人懷着孩子想來是有些任性的。剛剛我已經說過她了,峻熙就不要再與她計較了。今兒這事兒想想還是很險的,若是她並沒有來這裡投宿而是去了別加,可不一定如此周全了。”
柳裴元便看了一眼自己的寶貝女兒,嘆了口氣說道:“讓世子爺見笑了。都是她娘死得早,這丫頭從小被我給嬌慣壞了。”
盧峻熙站在一旁,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是他不想說,也不是他沒話說,只是此一時聽着這些人的言辭怎麼就沒一個人爲自己抱不平呢?
最可恨的是這位世子爺,你說你好好地不在京城帶着,又他媽的跑到紹雲縣來作甚?
你來就來吧,幹嘛又遇上我老婆?
這下倒好,你還真是蹬鼻子上臉把自己當成了正兒八經的大舅哥了,什麼叫你已經教訓過她了?我媳婦是你說教訓就教訓的人麼?
盧峻熙小屁孩都快鬱悶死了,再看看旁邊柳雪濤那女人哭得兩眼通紅,他又心疼的很,偏生這些人還在這裡唧唧歪歪說個沒完。你說人都找到了你們還不趕緊的回家摟着你們的女人睡覺去,還在這裡杵着跟一顆顆大白菜似的作甚?作甚啊?!
趙玉臻則擡手笑道:“當父親的寵愛兒女,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何況---雪濤原本就是個招人疼的丫頭。連我這個外姓的哥哥都捨不得說她,何況是老伯父這個父親?”
這話柳裴元愛聽,柳明澈也愛聽。
柳皓波臉上也帶着微笑,趁機勸道:“世子爺,父親,既然妹妹安然無事,這時候也不早了,世子爺白天勞累了一天,也該休息了。父親上了年紀,也不宜太過勞累。您看,咱們是不是該接妹妹回家,有事兒明天再說?”
盧峻熙心裡讚了一個,暗道,大舅哥好,還是大舅哥好啊!
柳裴元便看了看柳雪濤,嘆道:“你這丫頭真是刁蠻任性,哪有你這樣給人家當媳婦的?跟爹回去,爹要好好地教育教育你。”
“爹---”柳雪濤偷偷地看了一眼盧峻熙,這小屁孩果然神色憔悴,不過他眼睛裡似乎還帶着幾分憤怒之色,這讓柳雪濤心裡很是不痛快。於是她牽着柳裴元的胳膊撒了個嬌,說道:“爹,世子爺都說了他已經教訓過女兒了。難道你還要把女兒帶回去跪孃親的靈位不成?”
“你。。。。。。”柳裴元聽女兒說這話,心裡一陣痠痛,皺着眉頭卻說不出一句狠話來。
“罷了罷了。老先生今兒賣我一個面子,就饒了雪濤吧?”趙玉臻見柳裴元爲難,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又對盧峻熙說道,“峻熙啊,你也賣我一個面子,別跟我妹子彆扭着了,好吧?”
盧峻熙心裡一千個不願意,這會子也不能當衆駁了世子爺的面子。於是忙對着趙玉臻一拱手,笑道:“我不過是擔心她的身子罷了,怎麼會跟她生氣。再怎麼說她也是我的女人,跟我鬧點小脾氣也是常理。她心裡不痛快,不跟我鬧又跟誰鬧去呢?”
這話說出來,柳裴元都覺得這女婿真是懂事,看盧峻熙的目光便多了幾分慈愛,又看了柳雪濤一眼,嘆道:“女兒啊,峻熙是個難得的夫婿,你也該知足了。既然他選的那個姑娘你不喜歡,回頭爹給你送幾個丫頭過去,你瞧着好的再讓峻熙收房,你說行不行?”
“。。。。。。”柳雪濤無語。暗歎一聲,爹啊,你能不能再無敵一些?
“。。。。。。”盧峻熙也無語。樂呵呵的看着柳雪濤,那小眼神似乎是在說,這可是你爹說的,別在怪我。。。。。。
“。。。。。。”柳明澈自然也跟着無語,心想老爺子你跟着添什麼亂呢。
“。。。。。。”趙玉臻更是無語,暗道這老爺子今晚怕事被柳雪濤這丫頭給氣糊塗了。
屋子裡一陣沉默,柳皓波再不說話就冷場了,於是他忙上前笑道:“爹,您這會子疼女婿,也沒個這樣的。他們小兩口剛爲了這事兒鬧彆扭呢,您又給送幾個丫頭去添堵?你就不擔心雪濤不回家了?”
柳裴元兩眼一瞪,回頭看着雪濤:“死丫頭,哪有不許丈夫納妾的?”
柳雪濤咬咬牙,看了看盧峻熙,又看看自己的父親,來回左右的看了幾次,見這死小孩還不站出來替自己圓場,於是心一橫,腰一挺,說道:“爹,他要納妾,我就跟他和離。”
“你這死丫頭!你。。。。。。”柳裴元被女兒一句話嗆到,一時老臉下不來臺,氣得滿臉通紅轉手找東西沒找到,便擡手照着柳雪濤的臉打過去,一邊罵道:“你這不孝的死丫頭,瞧我不打你!”
“岳父大人息怒!”盧峻熙手疾眼快忙挺身上前摟住柳雪濤求饒。
“爹!”柳明澈也嚇壞了,生怕父親真的打到妹妹,急忙上前去撲通跪下摟着了柳裴元的腰。
然而他們兩個人的動作雖然迅速,柳裴元卻也絲毫不遜色,卻聽見‘啪’的一聲脆響,一巴掌不偏不斜正好打在盧峻熙那白裡透紅的小臉蛋兒上。登時,那比女孩子還俏麗的半邊臉便印上了一個大大的紅手印,慢慢的腫了起來。
“爹!”柳雪濤驚訝的看着盧峻熙紅腫的半邊臉,心疼的伸出手去摸,卻被盧峻熙一把捉住手緊緊地攥住。
“我沒事。”盧峻熙低聲安慰了她一句,然後轉過身去給柳裴元跪了下去,“求岳父大人看着雪濤肚子裡的孩子份上,就不要怪罪她了。至於妾室,如今妻子又有孕在身,家事繁忙,課業也不能荒廢,如何有心思去想那些事情。今兒有事兒是我有話沒有同雪濤說明白,不怪她。”
柳裴元見盧峻熙這般,便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也罷,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今雪濤的事情,我也是有心無力了。你們小夫妻有什麼事情只管好生商議着辦吧。時候不早了,我回了。”
柳裴元說完,又對着趙玉臻深施一禮:“如此家醜,讓世子爺見笑了。柳裴元真是慚愧不已。”
“老先生不比自責,這都是他們小兒女之間鬧鬧小脾氣罷了。俗話說勺子碰鍋沿,誰家沒有一點半點的小事兒?時候不早了,這裡也是屋子狹小,老先生也無法安坐。請老先生先回去,改日玉臻上門拜訪。”
柳裴元又說了些客氣話,便看了盧峻熙和柳雪濤一眼,嘆了口氣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