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虎女無犬父,顧延盛的人生顯然比顧裡的更加精彩,顧延盛在最後輕描淡寫的高速顧裡,她的生母並不是林依蘭。
當顧裡告訴我這一切的時候。我和她正在房產中介找房子。
她帶着一副巨大的prada墨鏡,看起來像一個非常時尚的瞎子。
“我覺得我的人生變成了一場鼻涕橫流的噁心韓劇—你知道,而且是那種衛視反覆播好幾年前已經在網上流行爛了的白爛劇情。OK,先是我男朋友因爲家庭需要企業婚姻而和我分手,在來我和我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上了牀,接下來我的弟弟突然告訴我他是gay。然後我的生日會上我最好的朋友用一杯紅酒毀了我的禮服,並且,謝謝上帝,我的生日變成了我父親的忌日。然後我父親留給我一個被constanly集團盯上的即將被收購的公司。並且,我媽還不是我的親媽……哪一個矯情的作家會寫出這樣的小說來?”顧裡回頭望向我,用她被墨鏡遮住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小臉。
“瓊瑤。”我喝着手上的外賣冰拿鐵,認真地回答她。
“你能提稍微近代一點的作家麼?‘瓊瑤’兩個字聽上去像《discovery》中的恐龍化石的名字。而且你讓我感覺自己向那個沒智商的只知道戴着一個巨大的牡丹花帽子踩着高蹺跳來跳去的小鴨子……”顧裡在墨鏡之後翻了個白眼,我隔着鏡片也能看見。
“那就只剩下郭敬明瞭,”我攤了攤手,“而且趙薇演得是小燕子,不是小鴨子,我謝謝你了。”
顧裡想了想說:“那還是瓊瑤吧。郭敬明的主角那個不是死了的,他的心裡一定及其黑暗變態,他的童年一定充滿了陰影和扭曲。”
“我聽過你諷刺的作家名字足夠從陸家嘴一直排隊排到奉賢的海灘上去。拜託你心裡據沒有一個稍微順眼一點的作家麼?”作爲一名中文系的人來說,我被激怒了。
“Jude Law”她想了想,回答道。
“He-s not a writer at all!”我憤怒的想拿冰拿鐵潑在她的Chanel山茶花小裙子上。我下定了決心。下次當他討論經濟學家的時候,我一定要告訴她我最崇拜的經濟學家是楊二車娜姆!
不過他再也沒搭理我,轉身投入熱火朝天的尋找合適房子的戰役裡去了。我非常可憐接待我們的中介經理,因爲在他每次企圖告訴顧裡最近上海房地產行情的時候,顧裡表現就像是《第一地產》裡的播音員,無論任何新聞或者諮訊,他都可以滔滔不絕的脫口說出。看這個中介經理的表情,就像是吞下了一塊懷錶,並且卡在了喉嚨裡,
有了顧裡就沒我什麼事兒了,所以我樂的坐在椅子章翻雜誌——顧裡包裡的《當月時經》。說實話,她走到哪都帶着。有一次我們已經出門上車開了10分鐘了。他也依然面不改色的讓司機開會了家,只爲去拿忘記放在包裡的《當月時經》。“我寧願不穿內褲出門,也不願意把他留在家裡。”顧裡非常認真的告訴我們,表情極爲嚴肅,
我正在看雜誌裡關於“金融藝術”的定義,上面說,所謂的金融,就是一筆巨大的錢,在不同的人手裡轉來轉去,最終消失的一門藝術,正在暗自琢磨這些經濟學家都挺有文筆的時候,我的電話響了,接起來,neil那個小崽子的聲音出現在手機裡,說實話,自從知道他喜歡的是男生之後,他對我的吸引力瞬間消失了,但是。我對他的幻想,卻瞬間飆升倒某中白熱化的高度,以至於每次接到他的電話,我都會以一種春天裡的野貓死的聲音鬼祟得問他:“你在幹嘛,身邊有帥哥麼?”我在高中開始和簡溪談戀愛之後消失的惡趣味,現在迅速甦醒壯大了起來,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和顧裡分享了。我很難滿臉春心蕩漾的對他說:“你猜,你弟弟現在和那個男人搞在一起?”——雖然以前我們每天都在該這樣的事,實驗對象從簡溪到顧源,一直到大學的衛海,
電話裡,neil用一種明天就是聖誕節一樣的歡快聲音,對我說:“OPLS我爸爸我趕出家了哦!準確地說,是我的繼母,我現在宛如童話故事裡被惡毒的皇后逼迫的可憐人兒!”我拿着電話,像中風一樣嘴角抽搐着,受不了neil那不倫不類的噁心中文,“OK OK Snow White!”我不耐煩的掛掉了電話。
於是,5分鐘後,顧裡扶着額頭,心力交瘁的對那個地產中介說:“我要換租一個大一點的房子,或者是villa”
因爲有了這個生母養母這個肥皂劇一樣的事件,顧裡和他媽之間的關係變得極其微妙和緊張。在之前的一個月裡,他們還都沉浸在顧延盛死亡的悲哀中,所以,每當林一蘭歇斯底里的點燃戰火,顧裡就會奮起應戰,佔據一定會走到這樣的固定結局。
“你給我滾出去!這個房子是你父親留給我的!”林一蘭歇斯底里,
“可以啊。但希望有一天你不要因爲沒有線而來球我替你養老,那百分之5的股份不知道夠你買多少個hermes的包包。你省着點花。”顧裡反脣相譏。
林一蘭目瞪口呆,顯然他沒有考慮過hermes的問題。這可難住他了,顧裡得意的翻着白眼,然後閉上眼睛來按摩臉上的穴位。生氣使人衰老,他當然瞭解這個,而且保留好足夠的精力,保持最佳的狀態,纔可以隨時應戰敵人。
這也是林一蘭多年的言傳身教。每當他要一大清早殺進名牌店裡強限量商品時。他一定會提前一天晚上在家進行全身按摩,養精蓄銳。“直接把那些老女人撩翻在臺階上!哼!跟老孃搶!”
LUCY依然在旁邊哼着歌曲擦地,他多少年來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戰爭,他覺得這是一種音樂旋律。
所以,顧裡經過仔細思考之後,決定搬出來,雖然捨棄了家裡那個巨大的衣櫃和lucy的精心伺候讓他覺得肉疼,但仔細想一想,就算父親沒有死,自己大四畢業,也一定要搬出去,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並且,顧裡盛情的邀請我和他同住。因爲他知道我實習的時候也要租房子,畢竟不能一直住在宿舍裡。他邀請了我和他繼續持續了三年多的大學同居時代。我受寵若驚,親切的握住了她的手。
顧裡也非常激動的握着我的手,溫暖而又深情的對我說:“That-s great! You-re my new lucy!”
我忍住了王他臉上破咖啡的衝動,因爲知道他一定會那硫酸潑回來。此時可大可小。
當然,我還有親切的同居密友,neil我現在和他的感情突飛猛進。我覺得照這樣下去。很快,我們就可以躺在同一個浴缸離。享受着偶粉紅色的泡泡裕,一邊互相梳頭髮。一邊彼此聊着我們都是“詩”的少女心事。
——當然。在我和neil分享以上這段感悟的時候,他用精準的中文了我:“你確實夠‘溼’。”
顧裡並沒有打算收我和Neil的房租,但是她給我們定下了一系列必須遵守的約定。針對Neil的核心條款,就是禁止他帶男性或者女性,以及任何有生命的東西回家亂搞。針對我而言,簡單的概括起來,就是“You are my new Lucy and I love you”。
經過一晚上的深思熟慮,我雖然對和Neil這樣的性感尤物同居充滿了期待(我已經拿出簡溪的照片做過了懺悔),但是,我也不願意做newLucy。於是隔天之後,我盛情地邀請唐宛如加入我們的行列,在對她傾訴了大學同一個屋檐下產生的情誼,並且表達了我對延續這種同居情誼的憧憬之後,她激動地握住了我的手。
顧裡厭惡地上下打量着她:“She is not Lucy.”在結束了長達十秒鐘的白眼之後,她補充道:”She is just an ox!”
唐宛如晴天霹靂地在沙發上坐下來,擡起手摁住了胸口,顯然,這個打擊超出了她的預期。她趴在我的肩頭,嬌弱地哭訴着,說她情願被顧裡稱呼爲cow,也不願意被稱呼爲ox。
我看着唐宛如,表情非常焦慮。看來她並沒有意識到,一個女孩子被形容爲一頭奶牛,並不比一頭公牛要好多少。我在想如何告訴她這一點,才顯得比較得體。
“至少cow有巨大的胸部!”唐宛如趴在我肩頭抱怨。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突然意識到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誤會了她,她其實是有智慧的。
當唐宛如和顧裡彼此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羞辱着離開寢室之後,我一個人留下來。
我坐在空空的寢室發呆。
我望着自己的房間,裡面很多東西都已經搬走了,只留下南湘的東西。自從上次顧裡生日party結束之後,我就沒怎麼見到她,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些什麼。她除了回寢室睡覺之外,幾乎和我沒什麼交集,有時候甚至不回來睡覺。我很多次想要靠近她,找她好好坐下來談一下。但是她的電話要麼沒人接,要麼就是隔了很多個小時,纔回一條簡短的信息,“我在畫畫。”或者“今天太忙了。”
我知道她是在躲我,更主要的是在躲顧裡。
其實我很理解南湘的心情。因爲就算是作爲非當事人的我,也很不想和顧裡談到關於席城的那件破事兒。唯一一次提到相關的事情,是在顧裡父親的葬禮上,我們小聲地談到南湘,於是顧裡本來已經哭紅的眼睛更加紅了起來。
她和我坐在墓地的草坪上,靠着我的肩膀,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只是很平靜地看着遠處。唐宛如虛弱地哭倒在墓碑前,彷彿墳墓裡埋着的是她的生父。她摁着胸口的樣子沖淡了顧裡的很多悲傷,甚至讓顧裡在牧師念悼詞的時候笑出了聲——爲此,顧裡她媽惡狠狠地瞪了顧裡一眼,表情像是有人用咖啡潑在了她的LV包包上。
顧裡對我說她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南湘。她完全可以理解那天南湘的憤怒,覺得無論南湘對自己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都是她應得的報應,只是她希望南湘可以原諒她,讓她有彌補和償還的機會。我只是靜靜地聽她講,也沒有問她爲什麼會發生那樣可以用“不可思議”來形容的事情。我不敢——或者從根本上,我不想。我害怕再一次感受到那種從地殼深處翻涌上來的黑暗氣息,那種會把人吞噬般的絕望感。它讓人懷疑一切,懷疑生活裡的每一個人,像撒下一把密密麻麻的蝨子一樣,把無數骯髒的秘密撒進我們的頭髮裡——說真的,我再也不想感受到那樣的情緒了。
我走進房間,躺在南湘的枕頭上。上面還有她留下的幾根長頭髮,和她洗頭水的香味。這麼多年我一直和她用同樣的洗髮水,但是我的頭髮毛毛糙糙的,她的頭髮卻又直又亮。她就是一個天生的美人坯子。
我輕輕地閉上眼睛,眼淚流進她的枕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