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來,那天早上,當所有人回到了我們住的別墅之後,每一個人都心照不宣地以逃命的度飛快地換了衣服刷牙洗臉,然後在顧裡收拾完畢之前逃離了那棟房子,準確地說,是逃離了顧裡能夠觸及的範圍。
我們所有人都想把那個災難一般的夜晚從記憶裡抹去,就像我經常把我高中日記本里特別噁心的矯情片段撕毀一樣。
但顧裡不會,我知道她被我和簡溪站在一起“舊情復燃”的樣子刺激了,她被一起走進電梯的衣冠不整的顧源和南湘刺激了,她被面紅耳赤的宮洺和nei1刺激了,當然,她更被躺在自己身邊赤身裸體的衛海刺激了。
她肯定會像是召開法庭審判大會一樣,把所有人聚集起來,用她那套昂貴得可以買下我家廁所面積的heerrmesmes茶具,裝滿濃香滾燙的砒霜鶴頂紅,灌進我們的嘴裡。我能想象最後的場面,她一定要弄清楚所有事情的原委之後,才能放我們去睡覺。否則,她可以神采奕奕不知疲倦地和你耗上一天一夜,。我太清楚這個女人了,她是不吃東西的,她可以依賴太陽能生活。
所以,當我從手機裡聽到了顧裡給我的留言之後,我兩眼一黑,迎面撞上了正在朝牆壁上掛巨大油畫的兩個工人。
“親愛的林蕭,晚上準時回家,我約了所有的人在我家聚會
。”她用春晚上董卿般嬌嫩的聲音在電話裡說,末了,還下了句重話,“我親自下廚。”
——可能我血壓太低,聽成了“我親自下毒”。
——不過話說回來,感覺“我親自下毒”更接近事實,也許我並沒有聽錯。
而剛剛在我的手機裡“下毒”完畢的顧裡,又把她塗着高級水晶指甲的魔爪,伸向了此刻正在鉅鹿路一棟法式老別墅的庭院裡喝早茶的南湘。這家咖啡廳是我們念大學的時候除了學校圖書館樓下那家之外,最愛去的咖啡廳。
而此刻,南湘和衛海正窩在綠草茵茵的庭院角落裡那個白色的布藝沙上,面前是兩杯香濃的熱拿鐵。
南湘咬了咬牙,兩眼一閉,哆嗦着把手機接了起來,然後就聽見電話裡顧裡動人的音色,她那句“晚上你一定要來呢,我們好姐妹這麼久都沒正式地聚在一起了。”在南湘的耳朵裡聽起來就像是“你如果不來就等着被唐宛如強暴吧”。
南湘掛了電話,愁眉苦臉地對衛海說:“怎麼辦?要麼就對他們說了吧。”
衛海撓了撓他剛剛剪過的清爽碎,看着南湘的臉,有點心疼她這麼愁,他說:“我聽你的。”
南湘點點頭,突然想起來:“晚上唐宛如也在……”
衛海“嗷”了一聲,痛苦地把雙手抱緊後腦勺,然後砰的一聲把頭砸到面前的桌子上。南湘揉着太陽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正愁,突然埋頭在白色桌布裡的衛海猛然擡起頭來,雙手捧過自己的臉,然後雙脣迅地靠了過來。“管它呢,死就死吧。”衛海淺淺的胡楂渣摩挲在她的臉上。
春天早晨明媚的陽光像是黃油一樣,把油亮濃郁的草地,塗抹得金光閃閃。春日裡蓬勃的氣息混合着整條鉅鹿路上的法國梧桐樹葉的香味,瀰漫在鼻尖上。同樣還有從衛海呼吸裡傳來的男生蓬勃烈日般的氣息。南湘從漫長窒息的親吻裡悄悄地睜開眼,離自己的瞳孔幾釐米處,是衛海閉着的雙眼和他柔軟羽毛般的長睫毛,濃密的眉毛像兩把小小的刷子藏在他額前的劉海里。
像被融化般的擁抱。南湘感覺到衛海貼着自己的結實胸膛裡,彷彿跳動着一個滾燙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