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幽宮
冊封大典一過,納蘭素婉的若水宮便門庭若市,被朝中大臣踏破了門檻。
彼時,她站在鏡前,看着鏡中那身着束身鳳袍,美若天仙的自己,不由的將柳眉擰緊,噙着冷笑,道:“呵,藍凌雪,本宮曾說過,早晚有一天,本宮會替代你成爲這後宮裡最尊貴的女人!最終,還是本宮贏了,哈哈……”
那一聲空靈的冷笑聲,讓一旁的巧兒不由的瑟縮起身子。
就在這刻,門外突然傳來聲音。
“藍凌雪是誰?”
背後的那低沉的嗓音讓納蘭素婉神情一怔。回過身,便望到冥寒冽的身影。
連忙收回臉上的涼意,納蘭素婉上前,對着他福了福身子。
“臣妾參見皇上!”
冥寒冽負手而立,淡淡的嗯了聲,道了句平身過後,納蘭素婉這才站起了身子。
“皇上忙了一天,定是累了,巧兒,快去給皇上用金盆打些熱水來!”
巧兒剛剛要踏出門,只見冥寒冽卻擺了擺手道,“不用了,本尊坐坐便走!”
納蘭素婉臉色一凜,冷冷的望了眼屋內的奴才,“你們先下去吧!”
“是,皇后娘娘!”
見奴才們退了出去,納蘭素婉才半含着脣,攀上冥寒冽的手臂。
“冽……今晚不如在若水宮留宿吧,素婉一定會好好伺候您的!”
垂下眼眸,看到納蘭素婉低眉順目的模樣,冥寒冽的冷漠的臉上,神色依舊淡然。
摒除了手臂上的束縛,冥寒冽坐在椅上,眉宇擰緊,沉聲道,“殺害無痕的兇手一日找不到,本尊就一日無法安心!”
納蘭素婉半咬着脣瓣,直至泛出白色。雖然那日偷偷的在他的藥裡放了忘情丹的粉末,將他的記憶中,所有關於藍凌雪的記憶都變爲空白,可他仍舊與自己不曾親近,更是沒有在若水宮裡留宿,此事一直讓她鬱結在胸,不得釋懷!
擡眼瞥見他的漠然,納蘭素婉眯了眯眼睛。對着冥寒冽說道,“冽,其實,有一件事臣妾一直沒有告訴你!”
“說!”冥寒冽向來不喜歡聽廢話,盯着納蘭素婉的神色不免有幾分肅然。
“其實,無痕此前曾與一名女子糾纏不清,聽奴才門說,那女人幾次勾引不成,早已心生歹念,臣妾這些時日一直在想,這殺害無痕的兇手,極有可能是她!”
話間,納蘭素婉轉過身從櫃子裡掏出一副畫卷,展開於他的眼前。她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他的神色,生怕一個不小心讓他想起了藍凌雪。
可她如今只能賭一把,若想起了,就是老天弄人;若冽想不起,那麼,藍凌雪便會跌入萬劫不復的十八層地獄,然後生生世世的被冽怨恨、誤解,直至綿綿恨意無絕期。
納蘭素婉摒住呼吸,這是她由此一來,下的最大一筆賭注,可即便冒險,她也願意一試。
冥寒冽眯起的眸眼綻放寒光,盯着那美如九天仙女般的容顏,眉頭不由的箍緊。冷聲道,“她,叫什麼名字?”
見到他並沒有絲毫的變化,納蘭素婉便偷偷地舒了口氣,陰冷的脣角上揚道,“藍凌雪!”
冥寒冽定定的望着畫卷中的女子,胸口某一處的疼痛又在身體裡肆意的蔓延。難怪那日跪在街頭的女子,
會讓他莫名的熟悉。原來,她就是藍凌雪,她就是那個殺了無痕的歹毒女人。
那寬大的手掌在桌面上留下深深的五指印痕,他眸光收緊,薄脣蹙眉間滿是戾氣,他在心頭默默的念道,藍凌雪,你膽敢殺了無痕,那麼本尊就親手送你去地獄……
夜色那麼濃,那竹屋內,躺在牀榻中,陷入夢魘的女子,此刻滿臉細汗的攥緊了被角,擰着的眉頭,滿臉驚慌悲涼。
夢中,她手拿着匕首,站在冥無痕的屍身前,垂眸,漠然的望着匕首刀鋒之上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雪面上,不遠處傳來冥寒冽的微微顫抖的聲音。
“是你殺了他?”
猛地轉身,便撞見那是悲愴的面容。可不知怎麼的,任她如何解釋,他都不肯聽進一句。她彷徨,無助,哀傷,她跪在他的身前,用力的搖着頭,乞求着他相信自己,可擡頭時,便見到他瞳眸紅痛,利劍一揮,她的頭顱便落了地,血色瀰漫,濺了一地,猶如冬日的梅花,星星點點,分外豔麗。
可她卻分明聽到了,那來自心頭那一聲聲孤魂的哭聲,悲悲慼慼,哀涼婉轉。此刻,她猶如一個旁觀者,靜靜的看着男人手執血劍,漠然的望着她仰身在地的屍體,淚水突然滑落下來,悄無聲息的,卻無比心痛。
聽見她低聲的啜泣聲,宇文歌端着溫水從屋外走了進來,劍眉鎖緊,看到她滿臉淚痕的模樣,定然是又做噩夢了。
啓脣,輕輕喚了聲,“鳶兒?”
藍凌雪張開眼瞼,眼前仍舊是漆黑一片。擡起手,向着空中抓了抓,卻很快的被宇文歌的握在手掌心裡。
手掌傳來的溫暖讓她安心,她哽咽的喚了聲,“宇文……”
從那日淋了雨過後,她便一直高燒不退,夢囈不止。宇文歌滿臉疲憊之色,儼然又是幾日不眠不休的守在她的牀邊。伸出手,將她摟在懷裡,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如同在安慰一個哭泣的孩子。
拂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宇文歌溫柔的說道,“鳶兒,別怕,我在這裡!”
藍凌雪漸漸從噩夢中收回思緒,她貼在宇文歌的胸膛,抓緊他的衣襟,道,“宇文,帶我離開這裡吧,去哪裡都好!”
宇文歌眸光攢動,半響,耳畔是他磁性的嗓音。“好!”
藍凌雪閉上眼睛,長睫在眼瞼處微微顫抖。她知道,自己做的決定,宇文歌從來都不會問爲什麼,這也是藍凌雪最喜歡他的地方。
長睫處一滴晶瑩墜落,終於要離開你了,冥寒冽……世界之大,我無處可逃,我只是,想去一個沒有你的地方,一個只有藍凌雪的地方!
三日後,藍凌雪身子痊癒,宇文歌便召了身邊的死士,一同上馬離開。
竹屋前,宇文歌深深的望了眼,便大喊一聲,“出發!”,拉着馬繮,一同離開了。
行路了幾個時辰,剛剛走到幽谷間,宇文歌機敏的動了動左耳,突然停下了馬,握住了腰間的利劍,向四周眯起的狹長的眼眸。
突然,藍凌雪感覺有幾簇利箭擦過臉頰,乒乒幾聲,宇文歌揮舞着手中的利劍將身旁的箭雨摒除,身後傳來幾聲悶哼聲,藍凌雪聽出有幾人墜下了馬背。
不安的說了聲,“宇文……”
宇文歌將兩臂又鎖緊了幾分,在她的耳畔輕聲安慰道,“別
怕!”藍凌雪點了點頭,隨即聽到宇文歌向着幽谷四周大喊一聲,“藏在暗處算什麼好漢,怎麼,難道是不敢出來與本王一搏?”
他的激將法果然好用,霎時從樹上谷上落下無數的黑衣人。宇文歌咬了咬牙,握着刀柄的蔥白細手收緊,看來,敵多我寡,一定要小心!
“呵,宇文王爺是要逃到哪裡去啊,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冥幽王也會佈下天羅地網,用你們的血去祭儲君的皇陵!”
“好大的口氣,誰殺了誰,還不一定呢!”宇文歌一個手勢,兩批人馬霎間廝殺起來。
藍凌雪被宇文歌緊緊地擁在懷裡,時而聽到周圍傳來的刀劍摩擦的聲音,時而被濺了一身的鮮血,她極力告訴自己鎮靜下來,就算什麼也看不見,也一定不要害怕。
宇文歌身後的死士已經筋疲力盡,縱然是大內高手,可依舊抵不住那一撥一撥不曾停歇的廝殺。
其中有一人衝着宇文歌大喊道,“王爺,快帶姑娘離開!”
宇文歌擰着眉頭,一刀抹了一個黑衣的頸子,滿臉諳沉道,“黑狼!”
那喚作黑狼的男子又大吼一聲,“王爺,快走!”
不忍的收緊眉宇,宇文歌咬了咬牙,便一鞭打在馬背上,那馬兒隨即揚起蹄,衝出重圍,奔騰而去。
那黑衣人連忙躍上馬背,紛紛的向着他追去。
顛簸的馬背,讓藍凌雪頭暈目眩。從未見過宇文歌如此肅殺的模樣,她想,看來這次境況果真十分的危險。
那追趕上的幾人,被宇文歌遊刃有餘的刀劍刺下了馬背,可身後仍舊有馬匹追了上來。
其中一人,拉起長箭,向着他懷中的女人發去。
此刻,正在殺敵的宇文歌的餘光一瞥,來不及阻擋,只有狠狠地抱住藍凌雪身子。
感覺到宇文歌抱着她的身子一顫,藍凌雪緊張的問道,“宇文,你沒事吧!”
宇文歌勾起蒼白的脣瓣,道,“沒事!”
轉過身,拼盡全力殺掉身旁的黑衣人,宇文歌背上的傷口滴着血,不斷揮舞的手臂,讓那傷口流的更兇了。
又是一箭,落在了他的背上。
宇文歌悶哼一聲,將那個射箭的男子一刀砍斷了脖子。
體力在一點點的流失,宇文歌來不及閃躲,被身後的那人利劍直直插入胸口。
低頭,見到那穿過胸膛那染着血的刀鋒,宇文歌咬着牙,回身亦是刺穿了黑衣人的胸膛。
感覺到宇文歌抱着她重重的跌下馬去,藍凌雪這才知道,他受了重傷,藍凌雪連忙爬起身子,摸到他躺在地上的身子,沉痛的喚了聲,
“宇文!”
就在遠處一隻鋒芒的箭向着毫無知覺的藍凌雪襲來之時,卻反被一隻利箭啐斷。
魅姬衝出去,短短几秒鐘,便讓那幾人血流滿地。
回過身,看到宇文歌背上插着的刀子和利箭,頓時撲了過去,哽咽道,“宇文!”
此刻,臉色煞白的藍凌雪摸到了他背上的鋒芒,頓時瞭然。鼻翼之上的秋眸閃爍着淚花,一滴打落在宇文歌的掌心裡。
她眉間輕蹙,將他的側頭放在自己的腿上,她的掌心撫摸着他的臉頰。
疼痛出聲,“宇文,求你,不要,不要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