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樂陽一行人,全都被讓炯的話給說懵了,一時間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覷,想要問個清楚卻有不知道怎麼開口。
看着大夥滿臉的納悶,讓炯並沒有急着解釋,而是從懷中摸出了一支尺長的笛子。
溫樂陽一看讓炯手裡拿的東西,立刻模棱着牙齒把同伴全部擋在了身後,祁連仙宗的幾個年長道士也同時變色,一起亮出了飛劍指向喇嘛!
他們都一打眼就看出來,讓炯摸出的笛子,是用人骨所制!骨痕斑駁,一端包銀,在淒厲的月光下霍然氳起寒冷的肅殺!在中原,只有邪教的妖人才會用這種骨器製作法寶。
非非對藏地的佛教極爲熟悉,生怕溫樂陽會貿然動手,趕忙小聲給他解釋:“人骨笛是密宗法器,非大修行者不能使用,這可不是邪器,千萬別誤會了!”
讓炯根本不理會周圍的人,把人骨笛放在脣邊輕輕一吹,一聲宛如厲鬼慘嚎的尖嘯立刻劃破長空,遠遠的飄散開去……
那曲高寒草原,在夜色下顯得無比靜謐,遽然一聲佛調長吟,金色的佛光涌動,草原上一座毫不起眼、連牌匾都已經破落不可辨的小廟裡,猛地喚起了七色流光,幾位年老的都快要無力喘息的喇嘛,無聲的從破廟中走出,目光凜然的望着納木錯湖的方向,隨後都長吸了一口氣,緩緩坐倒開始低聲詠念金剛頂經。
小廟裡乍起的聖光一閃寂滅,那曲草原又恢復了平靜……
雅魯藏布大峽谷東側,千年裡香火旺盛的大吉祥寺,一個小喇嘛臉色在驚慌中帶着幾分激動,幾乎是跌跌撞撞的衝進了主持大喇嘛的禪房,連門都忘了敲,一向嚴厲的主持大喇嘛卻沒有向平日裡那樣斥責弟子,而是臉色凝重的望向小喇嘛,低聲問出了兩個字:“讓炯?”
小喇嘛忙不迭的點頭。
主持在沉吟了片刻之後,莊嚴吩咐:“闔寺弟子做護身法事!”
本已漆黑的大寺剎那間燈火通明,數百名弟子忙碌了起來……
南迦巴瓦峰半山腰上,一個衣衫襤褸卻神色安詳的苦修者,本來正在微笑而恬靜的仰望夜空,倏地耳垂急顫,隨即翻身躍起,迅速取出篆刻着密宗真言的金剛撅插在自己四周,跟着開始大聲詠唱咒言,字字如雷直轟天角……
雪靈山下,有人吹響法螺,音徹四方!
藏布巴東大瀑布之上,有人轉動着尼瑪輪,狂躁的水聲無論如何也無法湮滅法輪轉動時低低的蒼鳴。
日喀則草原的帳篷裡,有人擊杵搖鈴,降魔天音並不響亮卻遠遠播散!
……
一聲人骨笛,藏原皆驚!
讓炯大師緩緩收起笛子,側頭傾聽了一會,這纔對着還不知道高原上所有修持之人都已經忙碌起來的溫樂陽笑了一下(這句子真長啊^_^):“我喚四方修成,助我降妖除魔,月上中天時即爲佛力大成時,嘿,格薩爾王未盡之事,不知喇嘛可不可爲!”
溫樂陽不知道格薩爾是誰,聽着笑呵呵的點點頭沒啥表示,而顧小軍、非非和小沙三個人卻同時變了臉色。
讓炯大師擡頭看了看天色,似乎覺得時間還早,乾脆盤腿坐了下來:“現在邪魔不會再出來。”又伸手拍了拍地面示意大家也坐,然後才緩緩的開口:“有人知道《格薩爾王傳》嗎?”
顧小軍、非非和小沙都對西藏文化非常熟悉,三個人一起點頭,小沙補充了兩句,主要是說給溫樂陽聽的:“傳說遠古藏的妖魔橫行、災難不斷,天神下凡化身格薩爾王斬妖除魔、造福百姓,纔有了今天這般寧靜的高原,格薩爾王在功德圓滿後又返回天界。”
讓炯大師微笑着點點頭:“繼續說下去。”他的神態間一派祥和,似乎根本沒把即將發生的降妖惡鬥放在心上。
小沙傻眼了,吶吶的回答:“還說啥?說完了啊。”
非非噗嗤一聲就笑了:“大師方纔問的是《格薩爾王傳》,不是格薩爾王!總是這麼毛躁。”
小沙這才恍然大悟,訕訕的笑着繼續解釋:“《格薩爾王傳》就是歌頌這位下凡天神的史詩,內容從格薩爾王出生開始一直到他返回天界,是世界上最長的史詩,一共有幾百萬字。”
秦錐啊了一聲,不敢置信的確認了一句:“幾百萬字?!”
小沙一邊點頭,一邊偷偷看了讓炯大師一眼,大喇嘛還是那副神態,好像小沙這次說的還是不能讓他滿意。
非非能察言觀色,已經猜到了讓炯想聽什麼,笑呵呵的接過了弟弟的話題:“這部史詩主要是通過說唱藝人世代口口相傳,一直流傳至今,現在還在藝人們口中傳唱的,總有幾百個版本了,而且還有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說着,非非努力壓低了聲音,在吹彈可破的小臉上擺出了一副神秘的模樣:“就是‘神授歌者’!”
非非說到這裡就閉上了嘴巴,目光炯炯的望着溫樂陽,表情寫滿了期待。
溫樂陽這點眼力價還是有的,趕緊跟着捧場:“神授歌者?什麼意思?”
非非這才心滿意足的笑了,接着向下說:“有許多藏地說唱藝人,都自稱在夢中得到了格薩爾大王的旨意,他所唱的事蹟都是格薩爾親口的訴說,這樣的人,就是神授歌者。”
溫樂陽一下子就泄氣了,神授歌者這個頭銜聽着挺大,但是解釋起來,挺像稽非老道給人家算命時候的開場白。
非非一眼就看穿了溫樂陽的心思,絲毫不以爲意,笑着搖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可能有的藝人爲了掙錢吹牛,但是確確實實有些目不識丁的小孩,在大病一場之後,突然就能詠頌幾百萬字的《格薩爾王傳》,這個現象到現在也沒人能解釋,位列西藏十大神秘事件之首。”
秦錐聽得津津有味,忙不迭的追問:“那其他九件古怪事都是啥?”
讓炯大喇嘛嚇了一跳,生怕話題就這麼被扯遠了,趕緊咳嗽了一聲,沉穩的開口了:“神授歌者確有其事,雖然沒有傳說地那麼多,但是百十年裡,總會出現一個。”
顧小軍眼睛一亮:“大師您就是神授歌者?”
讓炯大喇嘛滿臉的莫名其妙,看着顧小軍使勁搖頭:“我當然不是,哪有那麼巧!”
這次不光是溫樂陽,所有人都一塊泄氣了,侏儒老道滿臉的焦急,用力瞪着秦錐,說話一點也不客氣:“你不是什麼歌者,又說這些來作甚!”
秦錐還是有些不習慣,本能反應的回了一句:“不是我說的……”
讓炯喇嘛還是一點也不着急,笑着安撫大夥:“莫急!事情要慢慢說來,這座徙爾鎮子,沒有人知道它究竟成立了多少年,鎮子裡的人不和外界往來,既不信佛更不禮佛,鎮子又緊挨着聖湖,始終被高原上的信徒視爲叛逆之地,在古時,不時就會有虔誠的藏民、甚至佛徒來要求鎮子搬遷,鎮民一概不予理睬。”
大喇嘛終於說回到鎮子身上,雖然稍顯囉嗦,不過大夥還是聚精會神聽着他緩緩訴說:“直到七百年前,徙爾小鎮終於引起衆怒,大批藏民集結成軍,想要一舉剷除這裡。”
說到這裡的時候,讓炯大師突然苦笑了一下:“當時已經有人探明,徙爾小鎮上的人,都有些神通本領,很難對付,所以,有當時三座大寺聯袂出頭,一共組織了九千藏兵!密宗信徒相比顯宗弟子來說,處理事情的手段要更激烈一些。”
溫樂陽對九千藏兵沒有太多的概念,但是顧小軍可足足的吃了一驚,西藏地處高原地廣人稀,在七百年前,一下子集結起九千藏兵,已經算是一件大事了。
溫樂陽覺得光讓喇嘛大師一個人說,似乎有點冷場,點頭笑道:“這事我聽說過,後來被一位正在繞湖誦經的大喇嘛給阻止了。”
顧小軍在追到藏地的時候,查到了當年這件事情的記載,不過當時他們可沒想到,衝突的規模竟然這麼大。
“是格西大喇嘛。”讓炯微微一笑,對溫樂陽搖了搖頭:“其實格西大喇嘛是衆人推舉的首領,他在納木錯湖不是爲了繞湖誦經,本意是要統領藏兵擊潰小鎮的。”
大夥更不明白怎麼回事了,古代的記載和真實的事實,差異得實在有些太大了。
讓炯大師的語氣依舊平緩而樸實,每一個字聽上去都那麼溫和,和他滿臉橫肉的長相毫不相稱:“集結九千藏兵不是一件小事,從謀劃到召集人馬,前前後後一共用了快一個月的功夫,不過誰也沒想到,就在這一個月裡,在藏原上,幾乎同時出現了十幾位神授歌者!”
小沙皺了一下眉頭:“是真的神授歌者?”讓炯大師點了點頭:“當然!”
其他人沒再追問,藏地神秘,神授歌者的現象無法被解釋,但是對於修持之人來說,肯定也有鑑定真假神授歌者的方法。
真正的神授歌者的確存在,但是出現的極少,一百年左右才能出現一位,唯獨在七百年前,三座大寺召集藏兵準備對付徙爾小鎮的時候,高原上一下子出現了十幾位貨真價實的神授者,而這些歌者詠頌的長詩,無一例外都與徙爾小鎮有關。
在這些神授歌者的口中,唱出了一段以前《格薩爾王傳》中從未有過的記載。
格薩爾王,本來是神、龍、念三者合一、半人半神的英雄,爲了拯救衆生脫離苦海而下凡人間,在戰鬥中無往不利,終於有一次遇到了勁敵:一個強大而邪惡的妖怪,這個妖孽生性殘忍而頑劣,以殺人爲樂,無論誰落入它的手裡,都會被折磨整整九天,受盡痛苦之後纔會最終被殺死。
秦錐沒心沒肺的笑了:“所以大穿山甲一時半時死不了。”
小沙也沒有個眼眉高低,根本沒注意侏儒老道鐵青的臉色,接口說:“但是肯定得受罪?”
讓炯大喇嘛微微笑了笑,繼續向下說小鎮的往事。
格薩爾王率領着忠勇的武士殺進了怪物的巢穴,在一翻驚天動地的戰鬥之後,終於抓住了妖孽,但是他的二百七十七名戰士卻全部戰死。
在抓住妖怪之後,格薩爾王發現它很難被殺死,所以格薩爾王就羈押着妖怪來到納木錯湖邊,利用聖湖的純潔之力和永遠不停積攢的虔誠念力,把怪物鎮壓住,而死去的那二百七十七位戰士,也放棄了轉生輪迴的機會,成爲了行屍走肉,留在納木錯邊緣,用自己的戾氣與聖湖的純潔編織成枷鎖,永遠的看守着這個怪物。
說到這裡,讓炯大喇嘛嘆了口氣:“這些人遁出輪迴之時,就已經不屬於這個世間,和煦的陽光與他們來說是烈火的烤灼、清涼的月色又變成了寒冷的冰刺,他們爲守住妖物而永受煉獄之苦,所以我才說,這裡是忠義擎天的所在。”
小鎮裡的居民,在神授歌者的詠唱裡,已經遁出了三界五行,說好聽了是不受佛法的約束,說難聽了就是被佛陀拋棄,故而他們不禮佛不拜佛。
神授歌者傳唱的,是神祇的聲音,在古老的藏地,他們口中的每一句歌詞都有着至高無上的威嚴,十幾位神授歌者同時傳唱的歌謠,從四面八方最終匯聚到藏兵首領格西大喇嘛的耳中,大喇嘛不敢怠慢,在反覆確認之後,最終取消了攻打徙爾小鎮的念頭。
在這件事情之後,幾座大寺聯袂頒下法旨,不許任何人打擾徙爾小鎮的清寧。
因爲集結藏兵攻打小鎮這件事,有損當時策劃者的顏面,所以在後世的記載中,也把它淡化了許多,真正知道這件事情真相的人越來越少。
讓炯大師說完了事情的經過,微微停頓了片刻,又淡淡的補充了一句:“可是在那次事情之後,再出現的神授歌者口中,再也沒有了關於這個小鎮的記述。”
這些聽衆裡,顧小軍的腦筋最好,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您的意思是,當時那批神授歌者,還是有問題?”
這件事情太巧合,之前和之後的神授歌者唱得《格薩爾王傳》裡,都沒提到過小鎮和二七七戰士之魂,只有在當時,大喇嘛集結藏兵準備摧毀小鎮的時候,突然冒出來那麼一批歌者。
讓炯大喇嘛理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這裡,”說着伸手一指小鎮裡錯亂複雜的房子:“的確是一座密宗壇城!但是……”大喇嘛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了起來:“鎮守壇城四隅的法器已經被人破壞了,所以怪物才能再度肆虐!”
顧小軍和小沙幾乎是直接從地面上彈了起來,語氣裡一萬個不樂意:“剛不是說怪物暫時不會出來了!現在又說壇城被破壞,怪物又來肆虐?”爺倆一邊抱怨着,一邊目光警惕的盯着四周,生怕怪物突然撲出來把他們抓走。
讓炯大師看着他們倆小心翼翼的樣子,好像挺高興,笑呵呵的說:“不用擔心,壇城還在,不過法陣已經勢弱,怪物雖然能夠移動,但想要衝出地面重返人間總還要掙扎一陣,剛纔神獸被抓走,和它在地下游走有關。”
怪物暫時還衝不破地面,大穿山甲破土要不是因爲在地下亂鑽,也不會被抓走。
讓炯大師又把話題拉回到小鎮身上:“當時的歌者真僞早已無從辨別,可據我所知,鎮上二七七人,從不曾多一個,也從不曾少過一個。”
秦錐卻突然嘿嘿的笑了:“鎮子上的人瞅着都邪門古怪,不過也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子,當年格薩爾王就帶着這麼一支老弱殘兵去降妖除魔?嘿,要說到最後就格薩爾王自己活下來,還真不稀奇。”
非非狠狠的瞪了秦錐一眼,格薩爾王在藏民心中至高無上,他這番話要是被藏民聽到立刻就會拔刀子拼命。
讓炯當然不會和一個混人計較,臉上的神情不變,耐心的解釋:“薩爾歌王有天神護佑,神力加持,他的勇武足以抵得上一千頭白犛牛,他的戰士不需要舉起巨石的威武,他們都是心靈純淨之人,藍天映在他們的眼中,依舊湛藍;清風拂過他們的身體,不曾有絲毫的渾濁。”
秦錐聽了個似懂非懂,猶豫着點點頭:“反正也是一種神通就對了。”
讓炯哈哈一笑:“也可以這麼說,純淨之人自有純淨之力,現在時間快到了,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說完,再次擡頭望天,月亮已經漸漸升至了衆人的頭頂,原本斜長的影子,現在已經變得又短又胖,有些可笑,更多的是無法言喻的詭異。
侏儒老道一跺腳,瞪着秦錐問:“說了半天,怪物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還沒說!”
大喇嘛居然做了個委屈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詩歌和記載裡都不曾提到過!”他臉膛黝黑滿腮橫肉,按理說這麼一委屈足以讓人毛骨悚然,可是就連心急如焚的侏儒老道在內,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會心的笑容,讓炯的表情,無論歡笑憤怒還是惆悵猶豫,都如嬰兒般自然,和他的長相沒有絲毫相關。
顧小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更好!”
無論七百年前那些‘神授歌者’所唱的到底是真是假,能夠讓破土都沒有反抗之力的怪物必定是兇悍無比的邪魔,要是知道了它的真面目,說不定倒會把衆人的勇氣擊碎。
秦錐這次難得的聰明,居然明白了顧小軍的意思,豪邁的笑道:“這叫蒙着被子跳井,反正要跳,就別看井有多深!”
溫樂陽還是那副篤定的模樣,似乎一點也不害怕地下肯定要比他更強大的怪物。
這個時候,一直在計算着時間的小沙終於開口,低聲提醒着衆人:“到時候了!”
明月皎潔,正當空!把所有人的影子都趕回了腳下。
與此同時,在四面八方猛地乍起了諸般密宗佛音,如驚濤駭浪一般瞬間把小鎮裡讓人窒息的死寂砸的粉碎。
徒爾小鎮邊緣的悽惶短草無風自動,彷彿最虔誠最謙卑的信徒,把自己瘦弱的身體拼命的伏向地面,迎向了天空中一層層翻涌波動的流光神彩,一個身材偉岸、金碧輝煌的天神法相在密宗天音與洶涌佛光之下漸漸成形,五官猙獰、六臂六首六足,神眼中甭放着熾烈地怒意,從天空中鳥瞰着徙爾小鎮!
非非的聲音裡充滿了驚駭:“大威德明王!”
密宗八大明王中鎮守西方的大威德明王,有大威德力,能斷除一切魔障,摧伏一切毒龍!
在人骨笛的召喚之下,藏地佛徒同時頂禮持法,終於在月上中天的同時法成,喚請出大威德明王法身!
明王法相顯於天空的剎那,整座徙爾小鎮彷彿受到了巨力的重壓,所有的房屋一起發出了一聲讓人牙酸的呻吟!
讓炯大喇嘛一躍而起,吼喝之聲如天雷滾動:“我結密宗苦修之力,請動西方明王法相,藉以鎮壓穢物,你等速速拔去小鎮中的屋子,要緊記得,是拔去,不是毀掉!”說完,雙手翻轉着盤結密宗手印,撒開雙腳開始圍着陣子大步跑動,不停佈下篆刻着密宗經文的法器。
徙爾小鎮是密宗施法的壇城,在鎮壓怪物的同時,也將怪物與外人隔絕,想要尋找怪物誅妖救人就必須先要破解壇城封印。
可封印一破,怪物便會桎梏全消破繭而出,所以讓炯大師才以人骨笛傳音,向全藏的密宗高手求助,在月輪最爲飽滿之時請動大威德明王法相,代替小鎮壇城鎮住怪物,防它逃逸。
讓炯大師佛法精湛、心懷慈悲,這裡和黑白島相似,徙爾小鎮的壇城密法已經被破壞,怪物脫困只是遲早的事情,所以才毅然下定決心,要在今夜拼盡全力降妖除魔。
讓炯大師現在已經忙活起來了,不過其他人卻都站着沒動,尤其溫樂陽、秦錐和侏儒老道,三個功力神通最大的高手,站成一圈各自面面相覷……侏儒老道的眼神總也和他們倆對不上。
溫樂陽苦笑着大聲問正撒腿亂跑的讓炯喇嘛:“大師,拔房子?怎麼拔……”
讓炯百忙之中回了句:“跟拔蘿蔔一樣!”
顧小軍急的不行,伸手抱住了身邊的小沙,做了個往上提的動作,對這讓炯大吼:“是這樣不?”
讓炯大聲回答:“差不多……”溫樂陽也不廢話了,閃身到距離自己最近的房子跟前,雙手抱住牆角,試探着向上用力一提,牆壁沒碎,房子猛地爆發出了一聲好像夜梟被射殺般的慘叫,屋角下的泥土也跟着鬆動了一下。
溫樂陽一看有門,全身較力發出了一聲破空斷喝,一座房子霍然在他的神力之下,掙扎着被拔出了地面!旋即一股粘稠的黑血隨着房屋被拔出而噴涌四濺!先前飄蕩在小鎮屋子裡、那種若有若無的淡淡腥羶剎那變得濃烈而溼滑,被黑色的膿血盪漾捲揚,剎那瀰漫了整個小鎮!
房子被拔出來了,任誰也沒想到,這座小鎮上的房子,就像亙古怪獸口中正漸漸腐爛的牙齒,被拔出的同時,還伴隨着膿血、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