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等着,時間在靜靜地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消去了。九點三十分(電視上顯示過的)已經過去了好一會兒,可還是不見李東林回家來,這讓李佳有點着急了。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她就越發急切了。忽然,她失聲地自語道:“哥哥怎麼還不回來呀?”
李佳的話音雖然很小,但李母還是清楚地聽見了,可是她並沒有說話,只是側過頭親切地看了看女兒,並不由地把她拉向了自己的懷裡。李父雖也不發出一點聲響,但女兒剛纔小聲嘀咕的那句話他也聽見了——他忍不住把手錶看了又看,甚至在那東西上拍了又拍:生怕它壞了似的。他想打破屋子裡的沉默,可是他的話好幾次到了嘴邊都被噎住了……
又過了一會,樓下終於響起了開鎖的聲音,接着又是重重地關門聲,繼而腳步聲也響了起來。
“哥哥回來了!”李佳禁不住欣喜地叫道,她蹦跳着起去樓道口去接她的哥哥。果不其然,李東林那寬大的身影迅速就竄上樓來了。不等妹妹開口,李東林便驚訝地問:“佳佳,你站在樓道里幹嗎呢?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呀?”
“等你呀!”李佳樂“呵呵”地說。
“等我?”李東林滿臉疑惑。他不由地伸過手摸了摸李佳的額頭,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輕聲地說:“你是不是發燒了?”說這話時,他向左跨了一大步,傾側着身子往客廳裡探了探頭,看到父母親都在,他就提高着分貝問:“爸、媽,佳佳是不是發燒了?你們怎麼也不帶她去看醫生呀?”說着話,他換了鞋就急步走進屋裡去了,並挨着母親在沙發上坐了下去。
“你才發燒了呢!”過了好一會兒,李佳才愣過神來。慌急急地跟着進了屋來,不過,她自己又忍不住笑了。
李昌浩夫婦聽了兒子的話,又瞧着他正正經經的樣子,兩個人不覺也“撲哧”一聲笑了。這一笑便打不住了,李父甚至雙手都捧着了肚子,那樣子十分滑稽。
看着父母親和妹妹笑得那麼帶勁,李東林更是糊塗了,苦笑着問道:“你們怎麼啦?”然而,他的問話不但沒起什麼作用,反而逗得他們笑得更歡了。李東林覺得無奈,也就不再多問,隨手操起遙控器就一通狂摁了起來。可是,換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一箇中意的電視節目,索性把遙控器往茶几上一扔,他就把頭靠在沙發上,自個就閉目養神起來——他心裡面想着事。
過了好一會兒,李佳和父母親才漸漸止住了笑聲。然而,李東林卻依然閉着眼睛想他自己的事。李昌浩夫婦和李佳見此情形,不由地相互對視了一番。最後,李母不停地給女兒使了使眼色。沒辦法,母命難爲啊!李佳立即向前,一腿單跪在沙發上,就把臉湊了過去,輕聲地問道:“哥,爸媽問你浩楠哥怎麼好久都不來我家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們倆吵架鬧矛盾了?”
李昌浩夫婦沒想到女兒竟然把“皮球”踢給了他們,立馬便上來“接球 ”。這一次是李母搶了先,她臉上帶着笑容說:“東林,你們最近學習是不是很忙呀,怎麼好久都不見浩楠過來了……你們,你們倆是不是鬧了什麼矛盾了?”她的話閉,也和女兒一樣等着李東林回話。李父也把耳朵探了過來。
“沒呀,我們沒鬧矛盾——不過、不過也差不多吧……”李東林的頭仍然仰靠在沙發上,不過他的眼睛已經睜開了——直瞪瞪地望着天花板。
李東林的第一句話讓人剛舒了口氣,可是一口氣還未舒完,他的第二句話就把人的心給揪了起來。“你說你們沒有鬧矛盾,又說什麼‘差不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這是李父急急的聲音。
“你快說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李母也急着催問,並且推了推東林。
“唉!”李東林一聲長嘆。他對父母如此關切陳浩楠產生了反感,要是在以前,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他不知道該跟父母親說什麼,說真的他不明白陳浩楠今晚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要不是把那傢伙真的當朋友、當兄弟,他早就跟他翻臉了……種種的矛盾攪得李東林心裡好煩,他禁不住地就長嘆了一聲,彷彿這一聲長嘆就能帶走他心裡面所有的鬱悶之氣。
“你就別嘆什麼氣了,倒是快點說呀!”李東林正欲開口,李佳又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你急什麼急呀?”李東林不耐煩的看了看李佳,挖苦似地說,“我看你這丫頭騙子八成真的是喜歡上浩楠了,怪不得老媽說將來要把你嫁給浩楠呢!原來是事出有因啊……”
見哥哥故意激自己,李佳的臉蛋只是稍稍一紅,也就故意順着他的話嘟嚷着:“是呀,是呀,我就是喜歡浩楠哥,你是不是吃醋啦?”其實,李佳心裡十分清楚,對陳浩楠的喜歡只是對他的崇敬,根本就沒有達到“兒女私情”的地步。況且她也知道自己年紀小,她把他也只是當作親哥哥一樣看待。
李佳的這麼一說,李東林更加來了勁頭,他更是無聊地開起了玩笑,撇着嘴怪聲地說:“我纔不是吃醋呢!這個世上哪有做大舅子的吃妹夫的醋呀?”他說完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兩隻手亂舞着,嘴裡還亂吆喝着。
這一回李佳可忍不住了,羞着臉把她的哥哥按在沙發上抽打,嘴裡不時地還發出憤憤之辭。李東林被按着捱打,雖然李佳不曾過分使力,但他卻故意嗷嗷叫着,並不停地大喊“浩楠妹夫,救命呀!”,她因此更羞了,敲打的力度和頻率不由地也增加了。
看着一雙兒女嬉笑打鬧着,李昌浩夫婦也樂“呵呵”地笑了。但又害怕他們兄妹倆鬧得認真起來,李父連忙起了身就把李佳拉到了一邊,說:“好啦!好啦!東林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怎麼一回家就拿你妹妹開涮呢?成何體統呀?”雖然,李父板着臉故裝嚴肅,但他一說話就完全漏餡了。不過,他轉過頭來還是安慰似地批評李佳道:“佳佳,你也真是的,怎麼這麼容易就中了你哥哥的圈套呀?——你就當他是胡說八道不就得了!”
聽父親這麼一說,李佳也就不再找她哥哥的茬了,“嗵”得一聲坐到了沙發上。不過,她還是生着悶氣,嘴裡唧唧咕咕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把這話反覆繞了好幾遍之後,她的氣消了許多。 wWW●Tтká n●C 〇
李東林坐在那裡也不開玩笑了,漸漸地就靜了下來。李父見狀,這才含着笑退回到沙發上坐下。
“說說吧,你跟浩楠兩個到底怎麼了?”李母見他們兄妹倆不再鬧了,便再一次問道。
“也沒什麼……”李東林說着就挺直了身板坐了起來。閉着眼睛想了一下,他又繼續說道:“我發現浩楠變了許多,他成天都是心事重重的,很少跟別人說話,他甚至一整天都可以坐在位子上一動也不動……”
“他是不是生病了?你怎麼也不問問他呢?”突然,李佳一個猛子紮了過來,打斷了她哥哥的話。
“我怎麼就沒問他?”李東林有些不耐煩地瞪了李佳一眼,緊接着又說,“可是他就是不告訴我呀……剛纔下晚自習的時候我還拉着他出來說話,可是前後不到五句話,他就鑽回教室了。於是我就趕緊跟着他又進了教室,可他一回到座位上就急急忙忙地操起了筆,在草稿上演算起什麼來了,我也就沒話說了……對了,前段時間老李突然撤了浩楠的‘學習委員’,讓一個女的頂替了他!”
“被撤職——浩楠哥竟然被撤職了?!那是不是被撤職的事打擊他了?”李佳又插嘴說,全然忘記了她哥哥剛剛還瞪着她。
“我也這麼想過,因爲這事我還想跟老李去理論理論,但是被浩楠給拉住了。那我直接問他了,他卻說是他自己要求不當的,我再問他‘爲什麼’時,他要麼就一聲不吭、要麼就苦笑不言、要麼就故意打岔……有兩次他特意拉我出去,好像要跟我說點什麼似的,可是剛一開口他又掉頭回了教室——讓我是莫名其妙、哭笑不得呀!”因爲陳浩楠的事,李東林心裡憋了好多委屈,今天才得以痛快地說了出來,所以,他說話的語氣和手勢都表現得有些誇張了,全然沒有了往日的風趣幽默,似乎更像一個訴苦的孩子。
李東林的言語似乎一下子就感染了整個屋子的氣氛,就連剛纔老是插嘴的李佳也微微低下了頭,不說一句話,好像在想些什麼……
“我看我們也別胡猜亂想了,時間也不早了,東林你明天還要上課呢!要是真有什麼事——明天你再好好問問浩楠,不就全知道了嗎?”還是李父腦子比較清醒,他看了看錶,提醒似地說道。
李母連忙就起了身,她隨手就拉了一把兒子。看到母親拉他,李東林順勢也就站了起來,不過他有些疑惑的說:“又要我去問浩楠呀?——可他不肯告訴我呀!”
“你怎麼這樣死腦筋呀?”李母輕輕戳了戳兒子的頭說,“明天不是星期天了嘛,下午你們又不要上課,你可以把浩楠拉到家裡來,讓我來問問他,我想那孩子即使真有什麼事也會跟我說的……”
“對,對,媽這個主意好!”李佳高興地拍着手笑道。
“好?好什麼好?萬一他就是不來怎麼辦?”李東林還是一臉疑惑,幾乎是苦笑地說,似乎要把一大盆冷水猛地往李佳的頭上潑。
“什麼‘怎麼辦’?他要是不來,你就說是我要他來的,他一定會來的!”李母又出了主意,她的神情十分堅定。
“可他要是還不肯來呢?”李東林又說道,聲音中夾雜着極度的無奈。
“我說你這孩子這會兒怎麼犯傻了?”這時李父也過來幫着兒子出主意了,“你一個人叫不來,就不知道多找個人去幫忙呀……”李父的神情有些逗,一點也沒在意自己“混”在妻子和兒女中間瞎鬧。他故意賣關子似地頓了頓,轉而又對李佳說:“佳佳,你明天不是沒有課嘛,提早一點去東林他們學校,等一放學了你就跟你哥哥兩個一起叫浩楠——如果那小子還不來,你們兩個不曉得把他架回來呀?”
“我、我、我……”李佳想說些什麼,可一連三個“我”把她要說的都給堵住了。
“好,這倒的確是個好辦法,就怎麼辦了!——再說了,浩楠又肯聽佳佳的話……薑還是老的辣喲!”李東林說着就豎起了大拇指在父親眼前晃了晃。接着,他就哼着《九月九的酒》的調子找衣服沖涼去了。
而李佳這時還被那幾個“我”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