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小虎,很晚了,該回家了。”
聽着蕭雲和風細雨說出這句話,作爲名流會幕後大老闆的謝小狐和納蘭小虎臉色一片慘白。
他們原以爲通過今天的綁架,會讓蕭雲消停一陣,結果卻是加速暴露了自己所有的陰謀詭計。
偷雞不成蝕把米,悲催啊。
“蕭公子,這裡是名流會,同袍會的地盤,你最好還是悠着點。”一箇中年男人不陰不陽道。
“你是?”蕭雲疑惑地看過去,在這個屋子,他只認識其中的五個人,謝小狐、納蘭小虎,馬王爺、麥城牆以及樑莉莉,說話的這個中年男人他是頭一次見,青慘慘的一張馬臉,雙眼狹長,顴骨高聳,滿面精悍之色,不像其他人那樣低頭無語,反倒仰着頭,無畏地與蕭雲對視,似乎在說,蝙蝠身上擦雞毛——你算什麼鳥?
“免貴姓朱,叫八方,同袍會的四把手,蕭公子不認識也正常。”朱八方說話的音量很大。
“哦,是那個曾經帶着10個小弟幹掉了一個100人的內蒙古社團的朱八方?”蕭雲皺眉道。
“哈哈,沒想到我這麼一個小人物,竟然還能入蕭公子的法眼,榮幸啊。”朱八方得意笑道。
“我是派人查朱王道的背景時,順便查到的,你是他的三叔,對吧?”蕭雲輕聲道。
“正是。”朱八方斜眼道,他侄子被這個年輕人三拳打進了醫院,這事,他始終銘記於心。
“唉,朱家的人也就能混到這個層次。”蕭雲搖了搖頭,諷刺嘆息道。
朱八方目光一兇,赫然起身,卻被旁邊的麥城牆死死拽住,他不敢輕舉妄動,只得怒目相對。
“小狐,小虎,這不適合你們,咱回家。”蕭雲眼神溫和地望着兩個小孩,嘴角噙上了笑容。
但就是這樣和煦如春的態度,謝小狐和納蘭小虎才更害怕。
他們寧願蕭雲火冒三丈,揪着他們怒罵,就像上次在長征吧那裡被他撞見一樣,他們纔有機會去辯解,纔有漏洞可鑽。可現在,蕭雲知道了他們是名流會的幕後大老闆,卻是如此的溫和文明,不惱不怒,只是溫柔地叫他們回家,雖然他們不是賈君鵬,蕭雲也不是他們的媽,現在也不是吃飯的時間,但他們恐懼了,打心底不寒而慄。因爲張牙舞爪的人,往往是脆弱的,只有真正強大的人,纔是自信的,自信就會溫和,溫和就會堅定。
無需暴力,無需殺戮,因爲溫和,纔是最高層次的暴力。
謝小狐和納蘭小虎瞥了一眼兩邊統一選擇了沉默的同袍會各個高層,很失落,只得乖乖順從。
蕭雲嘴角微翹,兩隻手各牽起一個小孩,在衆人關注的目光下,慢慢走了出去,沒人敢阻攔。
謝小狐與納蘭小虎一邊走,一邊顫慄,因爲一路上都橫七豎八地躺着被打傷打殘低聲呻吟的同袍會嘍羅。他們無一不震驚地望向這個牽着他們手的這個年輕人,此刻的他是那樣的平靜,那樣的深沉,就像緩緩東逝的長江,沒有波瀾,沒有曲折,一點也想象不出剛纔他進來的時候,究竟是怎樣肆意殺伐荼毒生靈的修羅模樣。
名流會門前的那條單行道長街,這裡依舊被兩輛悍馬堵得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那羣紈絝公子還在圍着黃江陵保衛小組,雙方僵持不下。雖然朱王道與鄭龍生這邊佔有絕對的人數優勢,但他們不蠢,蕭雲不在,他們動手把這羣保鏢打趴下了也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只能這樣乾耗着。而黃江陵保衛小組那邊,雖然都是清一色的七品上高手,對付這些小蝦米綽綽有餘,但他們不蠢,蕭雲不在,他們動手把這羣背景深厚的高幹子弟打趴下了恐怕會捅破天,所以只能這樣乾耗着。
乾耗着就乾耗着吧,反正大眼瞪小眼的,誰也沒吃虧。
可這個僵局很快就打破了,因爲蕭雲這個衆矢之的帶着倆小孩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由於朱王道與鄭龍生知道蕭雲這廝的厲害,很明智地選擇了後退好幾米,等雙方有個緩衝帶。
那羣權貴少年見朱王道與鄭龍生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就猜到了七八分剛出現的這個年輕人的真實身份,非但不害怕,還像是一羣嗅到了血腥味的小鯊魚一般,亢奮了起來。他們家世富貴,從小在家裡就被家大人被皇帝一樣供着,過慣了特權生活,等到了青春叛逆期,年輕熱血,就開始貪圖於世俗享受,欺男霸女,醉生夢死,因爲打架鬥毆、聚衆械鬥而進局子是家常便飯,但每次都是前腳剛進去,後腳就被保了出來,更造就了他們有恃無恐的心理,說不出的囂張跋扈。
而當納蘭小虎提供了一個機會,讓他們入股名流會,並跟威震北京城的地下組織同袍會搭上關係,他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此後,這羣紈絝子弟在北京混得更高層次了,不再只是那種在街上跟外來工或者地痞流氓打羣架的小混混,而是一羣有組織有紀律有理想有文化的“四有”大混蛋,出手卻比以前更狠辣,毫不顧忌後路,因爲有了同袍會這個靠山,不拽都對不起自己。
所以,在他們看來,誰找名流會麻煩,他們就找誰麻煩。
而現在,蕭雲就是這樣一個大麻煩,尤其是他竟把他們的兩位大老闆都帶走了,孰還能忍?
“老黃,怎麼還沒搞定?”蕭雲有些不悅地瞪着黃江陵,他還想着一出來,就能全身而退呢。
“大公子,這幫子都是官二代啊,真要動起手來,我怕會惹下大麻煩。”黃江陵一臉無奈道,不過他心裡倒是喜氣洋洋的,畢竟終於盼星星盼月亮把這個年輕權貴盼出來了,他剛纔使用金蟬脫殼之計一陣風就進去了名流會,把這攤子事留給自己處理,那不是強人所難麼?這裡是北京,可不是杭州那一畝三分地啊。
“孬種。”蕭雲憤憤罵了一句。
黃江陵苦澀一笑,但他知道,下面的事就不用他費腦筋了。
蕭雲讓一個保鏢把謝小狐和納蘭小虎帶上車,然後他轉過身去,靜靜地望着面前這一羣如狼似虎的青少年,悄無聲息地嘆了一口氣。他們有些稚嫩的眼眸裡失卻了他們這個年紀應有的單純與澎湃,呈現出一種對生命的淡漠,對下賤者的蔑視,以及對魚肉他人的莫名興奮。雖然蕭雲是一個自幼就開始接觸死亡的人,對於剝奪他人的生命也不會覺得恐怖或者有負罪感,甚至會很平靜,但他並不是一個噬殺的變態,相反,他是一個很珍惜生命,尊重生命,懂得生命的人。
“蕭雲,把兩位大老闆交出來。”朱王道有後面那羣狼性十足的公子哥作後盾,很有底氣道。
“剛纔我從你們那邊過來,沒一個人出聲,現在上了車了,你反倒開口?”蕭雲輕蔑一笑道。
“我們這是給你面子。”朱王道死撐道。
“我這面子,還輪不到你們給。”蕭雲淡淡道。
“這麼說,你是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了?”朱王道陰聲怪氣道。
“還用問?我一直以爲你只是1和3的中間數,沒想到你還是1和3的組合數。”蕭雲笑道。
“我日你仙人闆闆!弟兄們,動手啊!”朱王道終於受不了他的不屑一顧了,振臂一揮。
在他的身後,一大幫子青少年潮水一般,怪叫着向蕭雲衝了過來,紛紛舉起了手中的砍刀。
車裡的謝小狐和納蘭小虎嚇得臉色都青了,雖然他們是名流會的幕後大老闆,但是這麼大陣象的羣毆從來沒遇見過,他們想衝下車叫那幫子亡命之徒住手,可是那股發自內心深處的害怕卻令他們牢牢固定在座位上而挪不開半點距離,渾身像是大冬天被潑了一盆涼水一樣,除了顫抖還是顫抖。
反觀見慣了生死的蕭雲則波瀾不驚,冷眼看着衝過來的這羣青少年,失望的神色溢於言表。
而這個時候,黃江陵保衛小組倒是迅速反應過來,站到了崗位上,重重護着自己的主人。
可那羣作惡多端的公子哥早就殺紅了眼,眉眼間盡是一片兇悍,在京城橫行霸道久了,管你對方有多少人,只要擋住老子砍那個蕭雲的,就是攔路虎,就必須得死,所以兩三把亮閃閃的砍刀二話不說,就同時往站在最前面的黃江陵身上砍了過去,刀勢盡爲陰險狠辣,黃江陵知道對方的尊貴身份,沒敢拔槍,只好徒手應付,但出招還是畏手畏腳的,左躲右閃撥開兩把刀之後,右臂一涼,被第三把刀劃了一道血口子。
其他保衛小組的成員也好不到哪去,基本上是面臨着以一敵五的局面,而且出招都不敢去盡。
很快,10個保鏢都負了傷,鮮血直流,而處於保護核心的蕭雲安然無恙,但神情異常冷峻。
“弟兄們,快把這10個保鏢放倒,我們就能砍到蕭雲了!”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嗓子。
頓時,那羣血氣方剛的青少年砍得更賣力氣了,彷彿這10個保鏢跟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
眼看着10個保鏢要招架不住了,蕭雲忽然一聲怒吼:“黃江陵,帶着你的手下閃開!”
黃江陵正忙着奪刀,聽到蕭雲這個命令,嚇了一大跳,知道大公子怒了,帶人趕緊撤了下去。
終於,這羣血債累累的青少年直接面對着蕭雲了,但真到了這個時刻,卻沒人敢上前一步。
“砍呀!”外圍的朱王道着急喊道。
沒人響應,無數刀尖指着蕭雲,可就是始終畏縮不前。
僵持了一分鐘後,有一個心存僥倖的楞頭青妄圖從背後偷襲蕭雲,目光一狠,一刀捅了過去,他興奮得眼睛都要發綠了,就等着蕭雲血濺當場,可沒想到蕭雲彷彿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右手一擡,往左邊一側身,恰好躲過了這一刀,旋即奇快無比地伸出左手,扼住了那位偷襲者的手腕,手指用力,喀喇一聲,那青少年的腕骨竟被捏碎了,慘嚎着捂着手腕,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震驚了,包括黃江陵,他完全沒想到大公子會出手這麼重,而且毫不留情!
可這一下敲山震虎不足以震懾這幫目中無人的公子哥,只更撩起了他們內心的兇殘,很快,又有一把刀從右邊向蕭雲砍去,蕭雲一仰身,刀鋒恰恰從胸前掠過,隨後,他左手迅疾撐地,右腳凌空往對方的頸部一踢,這一腳的力量極大,生生將對方踢翻在地,而且是頭部先落,當場就暈了過去!
接着,更多的砍刀無情襲來,蕭雲臨危不懼,祭出天下獨一無二的月影幻步,就像一隻孤魂野鬼一般,飄飄渺渺,遊走在這些滿臉暴戾的青少年之間,間或一出手,便會讓一人躺下,當中的小手段運用得爐火純青,估計要是被他師傅仙子看到了,也會讚歎不已的。此刻,單行道長街之上,只能聽得見一聲接着一聲的骨折之聲,喀喀喀喀……聲音美妙而空靈,似是廟裡和尚清心寡慾敲着木魚的聲音,又似是索命的小鬼在無情而冷漠地敲打着更鼓。
蕭雲終於停了下來,如同一尊天神站在那裡,輕輕揉着眉心。
那羣公子哥輕蔑而無恥的叫罵聲已經沒有了,只有低吟聲在耳邊縈繞,有些不爭氣的還哭了起來,一股子恐懼的氣氛逐漸向外蔓延着,朱王道和鄭龍生嚇得屁滾尿流,早就很沒義氣地溜了。就連遠處那羣公子哥的貼身保鏢都不敢上前半步,不過並不是因爲他們膽怯,只是因爲黃江陵保衛小組已經掏出了槍對準了他們,誰要是敢動,估計就得成馬蜂窩了,畢竟他們只是下人,沒有尊貴的身份作底牌,黃江陵當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了。
夜風嘯嘯。
蕭雲瞥了眼腳下這堆不成大器的落敗者,嘆息道:“抗日戰爭要由你們來打,至少得八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