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飛來一場橫禍

人常說,想完全瞭解一個男人,最好別做他的戀人,而做他的朋友。

石沉海可不這麼想。

與蕭雲相處幾天了,可他對這個年輕人的瞭解,還是處於茫茫一片雲山霧裡,怎麼着也弄不清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這個年輕人太過獨一無二了,有時是品茶論道的獨裁者,有時是似醉非醉的酒鬼,有時是玩世不恭的才子,有時是愛吃狗肉的佛教徒,有時是精通哲學的神棍,有時又是舌如毒草的文藝批評家,有時又是視規則如狗屎的紳士,真不知道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他,或者說,全都是他。

石沉海靜靜看着身邊的年輕人與行長賈伯侯一起抽菸打屁,心裡暗暗慶幸,跟對人了。

賈伯侯的辦公室位於新港支行的頂層,七樓,並不富麗堂皇,但可以俯瞰街對面的中心花園。

這一帶是新港區的核心商務區,大型商場、星級酒店、高級寫字樓一應俱全,繁華似錦。

建行的斜對面,大約間隔一百米的地方就是工行所在地,賈伯侯經常夾着煙,站在窗邊遠眺。

毫無疑問,在國內,商業銀行的龍頭老大首推工行,這是賈伯侯不甘的地方,老二誰願當?

屈於人下,始終不是一種好滋味。

其實他並不是一個雄圖大略的人,可以每天辛勤耕耘,勵精圖治。這種生活,年輕時有過,那時候,他只是一個從深山大寨裡跑出來的鄉下人,懵懂無知,肚子裡只有一套爺爺教的簡陋淺薄的處事哲學,在這座大城市中弓着腰生活,給人打過,給人陰過,給人當過卒子,給人視作狗奴才,一切委屈,一切算計,一切跌宕,他都能忍。然而,在他入贅進了韓家之後,這過往的一切就統統拋諸腦後了,愈富裕,愈不甘,愈不甘,愈不能忍。

人總是這樣,在苦過之後,必須要讓自己加倍嘗甜,並且不願再想起那段辛酸的往事。

憶苦思甜?從來都是個笑談。

蕭雲悠閒地坐在真皮沙發上抽菸,他是這間辦公室的常客了,沒事就來這裡蹭點極品好茶喝。

在賈伯侯的親自過問下,蘇楠幾天前提交的那幾份審覈材料,一路綠燈,輕而易舉地通過了。

其實,蕭雲明白,這次申請個貸如此順風順水,並不是賈伯侯的一時興起,而是與他的老丈人、建設銀行江蘇省分行行長韓世昌的一個決定密切相關,這位在銀行系統奮鬥了將近三十年的老行長最近竟然主動向孔南行示好,邀請市長參加他的私人生日飯局,實在耐人尋味,其幕後的政治意義,足夠成爲寧州市民品頭論足的談資了。

蝴蝶效應。

早前,孔南行爲了加快落實西山區影視城計劃,以強勢的姿態,多次公開表明他要在八月中旬召開的常委全委擴大二次會議上改革市政府人事的決心,一時間人心惶惶,同時也有許多人蠢蠢欲動。按道理說,銀行系統獨立於寧州官場之外,韓世昌應該不會在擴大會議結束之前表明立場,但孔南行的一招妙棋,不得不使一直隔岸觀火的他提早站隊。

孔南行找了一個人,一個在寧州官場微不足道、但舉足輕重的人物,蘇楠的父親,蘇墨硯。

這位前朝老秘書給孔南行提供了一份名單,全是倪悟道在位時的老臣子,這批人有資歷有人脈,雖然在張至清上位後,退居二線,平平安安當個清閒官,但其在寧州政壇的話語權從未旁落,這次受到孔南行的招安,當然樂於效命,畢竟沒有誰願意離開權力核心,到一些清水衙門頤養天年的,如此一來,就進一步鞏固了孔南行在寧州的地位。

韓世昌老謀深算,在建行系統裡掙扎了這麼多年,跟寧州的官場早就密不可分,只是比深陷政壇內部的人獨立一些,面對孔南行這麼強勢的重拳出擊,折服了,明白自己必須做出點事蹟,用誠意來打動這位市長大人,以便在銀行系統內獲得更大的支配權,而提供影視城計劃的啓動資金,無疑是最大的誠意。

平湖苑,瞭解種種內幕的賈伯侯當然曉得其中利害,不過蕭雲的捷足先登還是讓他吃驚不小。

此子必成大器。

人逢喜事精神爽,蕭雲自然很愉悅,修長手指輕輕敲着大腿,微笑看着賈伯侯打室內高爾夫。

“七少爺,我聽說平湖苑空氣清新,溫度宜人,很適合養生啊。”賈伯侯拄着球杆,微笑道。

“兩套,十八樓,坐北朝南,怎麼樣?”蕭雲彈彈菸灰,給出了一個極爲誘人的成交價碼。

“知我者,蕭雲也。”賈伯侯大笑道,又擺好姿勢,一個漂亮弧線,揮竿擊球,應聲入洞。

“老賈,別養太多金絲雀,你老丈人可不是吃素的主。”蕭雲當然知道賈伯侯要房的用途。

“放心,我做事從來都是密不透風。”賈伯侯自信滿滿道,又擺好一個球,重新揮杆,再入。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蕭雲失笑道,這男人還真異想天開,真當家裡的女人木頭啊?

在抓外遇這方面,任何一個女人,無論老嫩美醜,無論聰慧愚蠢,都是福爾摩斯。

“別老杞人憂天,我都不慌,你慌啥?跟石老闆一起過來,揮幾桿。”賈伯侯揚揚手。

“不想動,老石,你過去陪陪他。”蕭雲側過臉,輕聲道,又緩緩抽了口煙。

石沉海早就巴不得跟賈行長套套近乎了,知道這個年輕人是給自己創造機會,不勝感激。

早年間,在他立志跳進商海的時候,就苦學了一切貴族運動,包括高爾夫、騎馬、網球、斯諾克、保齡球等等,每項都學有所成,因此,他的圈子也非常的廣泛。這一次的流動資金危機,要不是古道集團對平湖的志在必得,封鎖了他的大部分關係網,他完全可以從容應付。

人和人相處,最重要的是心的交流,而人只有在完全放鬆的情況下,纔會交心。

石沉海與賈伯侯這兩個素未平生的男人,在高爾夫的揮杆收杆中,距離漸漸縮短,熟絡起來。

玩了將近二十分鐘,兩人才悻悻罷手,而石沉海的高超球藝,也令賈伯侯喜逐顏開,相見恨晚。

人際交往,作爲上層社會的主要生活模式,就要求欲飛黃騰達的人必須掌握一門拿手絕活。

如果嚴嵩的文章不好,怎能上位?高俅晉升太尉,不正是因爲踢得一腳漂亮華麗的蹴鞠麼?

賈伯侯拿過一條溼毛巾,擦了把臉,坐到軟沙發上,舒服地倚靠着,輕嘆道:“舒坦。”

“有這麼誇張麼?”蕭雲掐滅菸頭。

“玩上高爾夫,你纔會真正明白,爲什麼有錢人都喜歡這種撅屁股打球的運動。第一,收穫大於付出,一場球18個洞,10公里走下來,身體每個部位都能得到活動,經受鍛鍊,有益健康。第二,必須運籌帷幄,這是一項需要智慧的運動,處理每個球,都須經深思熟慮,在拼體力的同時,更拼腦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永遠無法成爲這項運動的主宰者。這第三嘛,玩高爾夫,還會提升人的境界,杆數低的球員絕非等同於‘好’球員,成績好壞只是水平高低的標準之一,球場上的好公民還意味着誠實、謙讓、禮貌、風度,熱愛球場上的一草一木,在享受高爾夫的同時,要與球場融爲一體,成爲球場與大自然的保護者和維護者,這更似追求一種‘天人合一’的境界。七少爺,沒事多玩玩,你看人家石老闆,絕對的一品高手。”賈伯侯高談闊論。

蕭雲撇撇嘴,不置可否。

石沉海連忙擺手,謙虛道:“賈行長過獎了,我只是小打小鬧而已,何足掛齒?您纔是高手。”

賈伯侯放下毛巾,輕笑道:“小打小鬧都技藝精湛,要是專業訓練,老虎伍茲豈不是下崗了?”

石沉海大笑而起。

只有蕭雲在旁邊翻着白眼,兩個大男人這樣對着捧,也不知道害臊爲何物。

喝茶抽菸,飲酒聊天,不提庸俗金錢,談論時事兩篇,這種自由氛圍,讓三人覺得樂趣無邊。

閒聊了大半天后,蕭雲起身告辭,石沉海也不好再逗留,就一同離開,賈伯侯熱情相送下樓。

天有些陰沉,雲層很厚,似乎要下雨了,路上行人的步伐邁得挺快。

可有一個人卻似靈魂出竅般,一動不動,站在一樓建行的門口,凝視着營業大廳,眉頭緊鎖。

“蕭雲,怎麼了?”賈伯侯站在旁邊,不知道這個年輕人見着了什麼,如此的失魂落魄。

“沒事。”蕭雲回過神來,笑了笑,然後轉身,跟石沉海融入了一大羣匆忙趕路的行人中去。

賈伯侯撓撓頭,又往營業大廳裡細細看去,沒見着什麼特別的,晃了晃腦袋,點燃一根菸抽。

只是他沒有發現,大廳最左邊的候坐椅上坐着一個女人,清純乾淨得像一片雪花,一滴露珠。

納蘭葬花。

一件白色鑲花襯衣,一條雙肩跨帶牛仔褲,一頂別花大沿帽,一雙白帆布鞋,宛若青蓮仙子。

別來春半,觸目柔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不爲覆雪,爲葬花。

兩個星期了,不知不覺在這座城市呆了十四天,是時候離開了,下一站,將會是哪裡呢?

她迷茫。

當閨蜜韓雪問她爲什麼要走時,她只能苦笑,因爲她自己都沒弄清楚緣由。韓雪又說,你不是很喜歡寧州麼?她又愣住了,是呀,這座城市讓她產生了深深的眷戀感,可自己爲什麼還要離開呢?是無奈之舉,還是嚮往他處,抑或逃避內心?

無從考究。

最後,她這樣回答韓雪,時間能改變很多事情,一個人,一個地方,之所以對你有意義,是因爲時間讓你對他產生了感情,當你一直停留在這個地方的話,你會察覺不到的,所以我要離開,下次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什麼讓我對這個地方產生了感情。

虛僞。

韓雪罵的,她又一次苦笑。

儘管她的媽媽屢次規勸她回家未果,但畢竟自家孩子心頭肉,不能讓她在流浪期間受了委屈。

生活,需要錢,流浪的生活,更需要錢。

於是,她媽媽揹着家裡人,一直偷偷給她的一個建行卡匯錢,裡頭不知凝聚了多少母愛相思。

銀行裡排隊取錢的人很多,她拿了個號排隊,這一次,她既是來取錢,也是來取消卡號的。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要想不暴露行蹤,必須減少痕跡,在一段時間後,她就會停用一張銀行卡,重新再開一張。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她有些悶,微微擡起頭望向窗外,眸子倏然圓睜,一個很熟悉的背影!

是他麼?

可等她奔到門口時,那道偉岸卻顯孤寂的背影早就消失不見,只有神色匆匆的路人。

難道是自己眼花?

苦笑,似乎她最近總是苦笑。怎麼可能是他呢?上天不會這麼仁慈,讓他再次出現的。

有些人就像空氣,當你失去他時,才知道他的重要。

她失落地回到座位上,聽到廣播喊的號碼,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條,還相隔幾十號,漫長。

百無聊賴地拿出一隻綠色蘋果ipod,戴上耳麥,裡面竟放着一曲委婉京腔,《穆桂英掛帥》。

“非是我臨國難袖手不問,見帥印又勾起多少前情。楊家將捨身忘家把社稷定……”

藝術大師梅蘭芳的絕妙唱腔柔柔流淌,納蘭葬花閉目傾聽,俏指禁不住和着節拍,輕釦着大腿。

上天對蒼生萬物確實不會太仁慈,但絕對會心狠手辣。

當ipod播到“忽聽得金鼓響畫角聲震,激起我破天門壯志凌雲。想當年桃花馬上威風凜凜,敵血飛濺石榴裙……”時,銀行裡頭不知怎地,驟然驚起一片騷動,沸反盈天,然後慘叫聲呼喊聲求救聲接踵而來,納蘭葬花很納悶,剛把耳麥摘下,就聽到一聲男人的炸雷怒吼:“搶劫,全都不許動,都T媽的給我趴下!”

兩名保安在電棍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前,就轟然倒地,再無聲息,心臟處濺滿鮮血,觸目驚心。

幾個像無頭蒼蠅一般的人四處亂竄,結果無一例外地倒在地上,不過幸好,都是大腿中槍。

攝像頭全被打爛,四名蒙臉的彪形大漢各自持槍,不費吹灰之力,就控制住了整個營業大廳。

呯!呯!呯!

隨着幾聲警告槍聲的響起,原本還哭哭啼啼的大廳頓時死一般的安靜,連呼吸聲都沒了。

所有人都整齊劃一地趴在地上,捂着腦袋,不敢擡頭半分,渾身發羊角瘋般地哆嗦個不停。

納蘭葬花混跡其中,臉色有些發白,雖然恐懼,但還是能冷靜下來,悄悄擡起眼睛觀察劫匪。

舉着銀鷹手槍的領頭邁着虎步,傲然巡視了一圈,站到大廳最中央,陰笑道:“各位辛苦了,別慌,我只求財,不求命,拿完錢就馬上離開。我這人,毛病很多,其中有一條就是記仇,特別記仇,你尊我三分,我敬你一丈,你惹我一分,我怒你三丈。如果大家乖乖合作,皆大歡喜,絕不爲難你們,但如果有人想要從中作梗,強出頭,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人的目光蛇冷鷹寒,納蘭葬花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寒顫,凶多吉少。

也許她並不長的人生就要走到盡頭了,悲從心起,兩滴淚珠無聲滑過臉龐。

銀行櫃檯後面的幾名工作人員在按響了警鈴後,早就一溜煙從後門跑得不知去向,但大堂經理無處可逃,正趴在地上,面對着櫃檯的鐵欄杆,心中咒罵個不停,可偏偏這時,那個劫匪頭子卻點名要找營業大廳負責人,他更是如驚弓之鳥,哆哆嗦嗦,恨不得化作一個螞蟻鑽進地縫。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對方向着衆人呵斥威脅了幾遍之後,他才晃晃悠悠站起來。

劫匪頭子冷冷一笑,輕聲道:“是條漢子,呆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殺你。”

含沙射影。

銀行內更是鴉雀無聲,喘氣都不敢大了,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情,難道跟警察駁火?

那頭子號令如山,先讓一名身材相對消瘦的同夥把守大門,時刻觀察外面的動靜,免去後顧之憂,然後吩咐大堂經理把櫃檯鐵門打開,叫過另外兩名手持AK47的小弟,進去櫃檯裡頭,一個箱子一個箱子往櫃檯外邊搬,然後將錢裝進他們事先準備好的幾個大麻袋裡,這些都是準備在半個小時後裝上解款車的鉅款,整整二十箱!

納蘭葬花震驚了,時間把握得如此精準,一定有內鬼!

那頭子靜靜看着兩個小弟裝錢,兩眼笑得彎了起來,詢問門口的同夥:“強子,情況怎樣?”

“不妙,條子越來越多,想從容離開,很難。”強子冷冷注視着門外那些嚴陣以待的警察。

“儘管讓他們放馬過來吧。”那頭子冷笑道。

“你有主意了?”強子詫異地回頭望着他。

那頭子不語,指着櫃檯裡頭,對着衆人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一米八以上的,給我進去。”

沒人敢動。

呯!

天花板的日光燈被子彈打碎,玻璃如天女散花。

那頭子平舉着槍,寒聲道:“再沒人動,下一次,子彈就不往上打了。”

此時,才顫顫巍巍地站起七個高大男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膽戰心驚地往裡頭走進去。

誰也不知道叫他們進去做什麼,也許,那裡就是鬼門關。

納蘭葬花的內心愈來愈不平靜,手心溼漉漉的都是冷汗,完全琢磨不透那頭子的真實意圖。

這幫劫匪不是普通人,精心策劃,高智商。

幾分鐘後,真相大白。

那七名人質全都被喬裝打扮成與幾個劫匪一模一樣,黑色頭套還用細針縫起,扯也扯不掉。

魚目混珠!

納蘭葬花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

銀行外邊來了不下十輛警車,一路警笛長鳴,讓人聽了頭暈腦漲,心驚肉跳。

警察早已拉出一條警戒線,百米封鎖,禁止閒雜的百姓靠近,但好事者衆,人頭攢動。

一名三、四十歲的警察正跳下一輛警車,官銜不小,快步走了過來,那張國字臉正義凌然。

“蔡局,你可來了。”一名警察走到近前。

來者原來是公安局副局長蔡克己,剛剛推掉一個會議,十萬火急趕赴這裡。

“裡面怎樣了?”蔡克己步伐雖然沉着,眼中卻有了焦急之意,不斷往銀行裡頭望去。

“情況危殆,根據逃出來的銀行職員說,裡面至少有二十幾名的市民。”那名警察彙報道。

“有幾名劫匪?”蔡克己沉聲問道。

“四名。”那警察如實答道。

蔡克己眉頭一皺,不滿道:“四個人就輕輕鬆鬆攻進去了,銀行的安保工作都是豆腐渣麼?”

“銀行的安保工作一直很完善,警報器、攝像頭、防彈玻璃,所需的一切防盜裝備都應有盡有,每個保安還配有高伏電的電棍,只是匪徒的火力太猛,一支手槍,一支微衝,兩支AK47,據逃出來的銀行職員反映,對方身上還有手榴彈,再加上一進去就將各個角落的攝像頭率先破壞,使到我們很難掌握裡面的情況,所以纔沒有下令強攻。劫匪的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停頓,我初步懷疑對方有內應。”那名警察詳細解釋道,冷汗直冒,他知道,一向雷厲風行的蔡局長從來都不喜歡軟柿子。

“一針見血。”賈伯侯叼着一根菸,慢悠悠走過來,一點兒也不着急,天大的事有老丈人扛着。

蔡克己愣了下,正了正警帽,汗顏道:“賈行長倒是瀟灑,自己的地盤出事,還閒庭信步。”

“老蔡,有你親自掛帥,我還擔心啥?”賈伯侯笑着吐了一口煙,掏出那包想遞給蔡局一根。

“不抽。”蔡克己擺擺手,這人真是無賴,“你可別拿我當超人,不是每回我都能替你擦屁股。”

“我對人民衛士的能力深信不疑,還是一如既往地支持。”賈伯侯拍了拍他的肩膀,輕笑道。

蔡克己徹底無語,乾脆裝死不理他,這個好了傷疤忘了痛的傢伙,事過境遷後,簡直不會痛定思痛,幾個月之前,他銀行的解款車就被一幫劫匪搶過一次,好在當時報警及時,在自己緊鑼密鼓滴水不漏的組織下,才順利將那幾個亡命之徒一一擊斃,奪回被搶贓款,沒有造成人員傷亡,誰也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次倒好,直奔大本營來了。

局長邱祭祖已經奉命到市委彙報情況去了,估摸過不了多久,主管公安線的副市長就會親臨現場指揮,自己如果還不能把控局勢,這事就懸了,非鬧得天翻地覆不可,寧州的本地媒體還好控制,可其他的一些力量,譬如南都、華都,全是一些頑劣分子,怎麼攔?

呯!

突然,銀行再次傳出幾聲槍響,震耳欲聾,蔡克己的心驟然緊縮。

所有警察利用各種掩體,將槍口一致對外,只等上頭髮令,就百槍齊發。

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

蔡克己冷靜下來,凝着劍眉踱着方步,苦思着對策,此時,談判專家也將匪徒的要求帶回。

對方要三輛車,統一是黑色的奧迪A6,加滿油,車座上擺放足夠的礦泉水,還有食物,同時配置三副手銬,買四張開往上海的船票,四張開往廣州的火車票,四張飛往成都的機票,四張開往石家莊的長途汽車票,沿途不得設防,收費站一律綠燈,撤離時會帶上幾名人質,待安全後,必將毫髮無損地釋放他們,如若不然,格殺勿論。

混淆視聽。

蔡克己聽着談判專家的彙報,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當中,試圖抓住匪徒的戰略核心,卻很難。

毫無頭緒。

時間多耽擱一秒,人質就多一秒的危險,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先答應對方的無理要求。

他一方面讓談判專家繼續跟歹徒斡旋,爭取時間,一方面調度所需的物資,安排重重包圍圈。

緩兵之計。

這時,一把充滿磁性的男聲忽然響起,像是一場久旱的甘霖普降:“我有辦法解救人質。”

*****

(一週上班的頭一天,希望門徒們有個好心情,奉上近七千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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