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從長洲島出來,蕭雲又馬不停蹄地趕往香港深水灣,富有人家的聚居地之一。
這裡有一家叫香港深水灣高爾夫俱樂部,香港首富李嘉誠經常開着車來這裡揮杆灑汗。
藍天白雲,綠草如茵,新鮮空氣,這便是高爾夫。
伴隨着一聲清脆的擊打聲,白色的高爾夫球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漂亮而準確地落到了果嶺上。一次完美的揮杆,一次精確地擊球,周圍響起了一片掌聲,擊球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1米7左右的個子,一副金絲眼鏡,斯斯文文,頭戴有檐的白色帽子,身穿半袖T釁和咖啡色短褲。
顯然,中年人對於自己的這一球也是很滿意的,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帶着一羣人往果嶺爬去。
蕭雲就跟在中年人的身邊,兩人有說有笑地一路聊着,似乎是一對相交了十好幾年的朋舊友。
魏銅雀帶着李佛印保衛小組走在人羣的最後面,心裡很納悶,怎麼這個年輕人遍地都是朋友?
由於中年人身邊周圍本身就有着5個高手保鏢護着,李佛印不用擔心蕭雲的安全,倒也自在。
“佛印,你說那5個保鏢跟你們比起來,誰更厲害?”魏銅雀踩在柔軟的草地,隨口問道。
“他們應該是退伍軍人,學的是根紅苗正的搏擊,我們野路子,沒可比性。”李佛印輕聲道。
“要真打起來,那你們能打得過他們嗎?”魏銅雀不甘心半途而廢,繼續盤問道。
“他們也許武功沒我們高,但軍人講究以命搏命,而我們會有迴旋餘地。”李佛印避重就輕。
“那是不是就代表,要真打起來,他們可能會佔據上風?因爲他們命都不要。”魏銅雀問道。
“如果大公子身處險境,我們一樣也會命都不要。”李佛印淡淡道,就是不肯正面回答問題。
“……”魏銅雀意興闌珊,跟這塊木頭聊天,真是一點勁兒都沒有,還是大老闆那廝有趣點。
不過,好像大老闆那廝遇到點問題了,魏銅雀遠遠望去前面,清美的臉龐不由地露出了擔憂。
今天陪着那個中年人來這裡打球的,全都是香港有頭有臉的人物,政界商界都有,也參雜了不少富二代,其中一個二十三歲左右的富家小姐尤爲搶眼。她有着一張極動人心魄的美人瓜子臉,細嫩肌膚白裡透紅,一雙水眸清澈靈透,一頭捲髮如瀑布般披在肩頭,時尚而性感。但最讓人難以釋懷的,還是她盛氣凌人的氣質,有這種氣質必須有足夠的資本,要麼家世傲人,要麼本身絕美,而這個女人似乎兩者兼備。
她對蕭雲這個不明身份的人貿然介入顯得很不滿,一開始良好的家教使得她還竭力隱忍着,但見到中年人對那個年輕人的態度竟是似是故人來一般,聊起來就滔滔不絕,壓根沒有看茶送客的意思,她臉上的寒霜就藏不住了,如同寒冬臘月大雪紛飛,而她也將這股不滿發泄在了高爾夫球上,她本是業餘玩家裡能在18洞打出76杆成績的牛人,但現在她只是用那根價值兩千英鎊的昂貴石墨杆不斷地揮擊,白色小球卻遠遠偏離軌道,如同地方政府的施政綱領一樣,不着邊際。
“梓棋,你怎麼回事?”中年人看出她情緒的不對,但爲了照顧蕭雲,他沒有將怒氣現出來。
“偕哥,今日系我地會員聚會,裹d閒雜人等唔應該出現。”叫梓棋的女人用粵語冷冷回道。
蕭雲雖然粵語說得不好,但這句他聽懂了:我們今天是會員聚會,那些閒雜人等不應該出現。
中年人被梓棋這麼一說,好像被抓住命門一樣,無奈一笑,只好帶着抱歉的眼神望向了蕭雲。
蕭雲笑着擺擺手,示意沒關係,跟中年人耳語幾句,又跟其他人說了幾句場面話,就離開了。
在離開的時候,蕭雲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對他還在橫眉冷視的女人,露出個孩子般調皮的笑容。這個情景還真是熟悉啊,去年在寧州頤和高爾夫球場初識沐小青的時候,自己的遭遇就跟今天差不多,同樣是被當作非我同族其心必異的另類而遭到排斥,蕭雲甚至在想,自己在其他場合與女人的周旋都挺遊刃有餘的,爲啥屢次折戟高爾夫球場?是不是高爾夫球場專克自己的桃花呢?
想到這,蕭雲的笑容更苦了。
“梓棋,你平時都是知書達禮的,怎麼今天卻……”中年人揹着手看着蕭雲一行走遠。
“卻這麼不近人情是吧?偕哥,我們薔薇會是個有組織有紀律的團體,首任會長定下的規矩‘吾等萬衆一心,以素色之烈焰革新這陳舊的世界’,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一羣會員今天難得聚首,怎麼可能讓一個外人在場?”梓棋理直氣壯道,她雖然沒見過薔薇會的首任會長,也不知道這位從未露過面的會長究竟是男是女,但這並不阻礙她對這個傳奇人物的愛戴與敬意。
原因無他,是因爲5年前,也就是2006年,薔薇會這個由華裔富豪組成的神秘組織,將一筆6500億美元的鉅款從瑞士秘密通過外匯交易和其它渠道進入美國的銀行間交易結算系統,卻被美國政府半路“劫持”,打進了美國財政部在高盛、花旗和美國銀行的賬號上。原因是這筆鉅款是在蘇聯解體後的幾年中,美國金融戰爭的高級專家們與前蘇聯內部的腐敗勢力裡應外合,大肆洗劫了前蘇聯的國家財富攢下來的,高達4.5萬億之巨。美國政府從來就把這筆不記在任何美國官方賬目上的海外鉅款當做自己隨意支配的“小金庫”,雖然薔薇會的這6500億隻是那筆價值4.5萬億鉅款中的九牛一毛,但畢竟是肉沫,理所當然就下嘴了。
令人好奇的是,爲什麼一個華裔富豪組成的組織,會擁有這筆本屬於美國政府的鉅額款項。
而更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薔薇會這個神秘組織在被美國政府橫刀奪愛之後,並沒有縮頭認命,而是隨即向美國政府提出2006年5月31日爲最後期限,如果薔薇會的賬號上還收不到錢的話,將可能向最高法院起訴聯邦政府,金融市場都摒住了呼吸,美國政府是否遵守法律成爲了美元信用的試金石。但5月31日過去,整個美國政府、國會、新聞媒體全部鴉雀無聲,就像這件事根本不存在一般。
美國政府在全世界衆目睽睽之下出現了賴賬,美元和美國國債的國際信譽也就隨之化爲烏有。
一個法制社會的民選政府如果拒絕執行法律,這在整個西方社會看來,無異於信用徹底破產。
薔薇會痛打落水狗,繼續以美國政府債權人的身份通知世界主要銀行,停止對美國政府1億美元以上的資金結算,除德國中央銀行之外,其它金融機構表示同意。美元在國際金融市場開始出現劇烈震盪,美元的信心從此進入了高危時期。由此,也直接導致了2006年5、6月份橫掃世界的股票市場和大宗商品市場(包括黃金和白銀)的暴跌。
而薔薇會也在這次全球金融震盪中趁火打劫,掠奪了將近100億美金,成爲一隻隱藏在暗處卻噬血到飽的蝙蝠,令人膽寒心驚。不久,就有人開始瘋傳,這一次的債權信用危機,完全是薔薇會故意灑下的釣餌,從而令美國信用受損,經濟受害,從中中飽私囊。經歷了這樣大手筆的慘痛教訓,美國人也就是從那年起深刻認識到了,薔薇會這個華人組織是一個不啻於耶魯大學骷髏會的一個吸血鬼。
蕭雲的離去,讓深水灣高爾夫球場劍拔弩張的氛圍爲之一鬆。
中年人見無法說服梓棋,只好暗自神傷,就像曹孟德眼睜睜看着青袍美髯的關公騎馬南去。
而梓棋則是彎起一抹狐狸笑容,帥氣揮杆,完美展現了一種運動女性美,曲線,自信,底蘊。
一桿進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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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
魏銅雀從沒想過香港的黃昏會如此美,暮色漸臨,天空發着淡淡的青光,有些霧濛濛的;夕陽把黑色的山巒,勾上一條金色的邊線,把天際與之清晰地分開;舉目四望,高聳如雲的座座大廈沐浴在夕陽殘光下,反射出粼粼金光,如一支支端立於金鑾殿龍架上的乾黃御筆;斜陽餘光鋪灑下來,就籠罩在魏銅雀腳上的這片鬱鬱蔥蔥的草地上,彷彿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地毯,讓魏銅雀不忍心踐踏。
這裡是香港著名的跑馬地,鄧公當年承諾香港人的一句話“舞照跳,馬照跑”,足見其威名。
雖然魏銅雀身處的這塊草地只是跑馬地裡的一個練習場,平時供馬匹訓練用,但無論是馬廄還是草坪都修葺得很齊整。由於蕭雲昨晚囑咐過讓魏銅雀穿得莊重些,所以她原本是一身職業套裙配高跟鞋,而現在卻換上了一套不知蕭雲從哪偷來的馬術職業套裝,黑色外套搭配褐色緊身長褲,外加一頂黑色騎帽,看上去有模有樣,使得她頓時由嫵媚清麗的江南柔雨荷變成了英姿颯爽的d連女騎警。
就在魏銅雀還在欣賞黃昏美景的時候,蕭雲已經騎着一匹白色高頭大馬從馬廄裡出來了。
“是不是有點白馬王子的味道?”蕭雲嘴角勾起那抹標誌性的邪笑,手裡還牽着一匹黑馬。
“很像唐僧。”魏銅雀雖然覺得他騎馬的感覺確實令人怦然心動,但嘴上還是不遺餘力打擊。
“八戒,上馬吧。”蕭雲下馬後彎腰做了紳士動作,將牽在手裡的另一匹馬交到魏銅雀手上。
“你纔是豬!”魏銅雀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琢磨着怎麼上去,這馬太高,她不好下腳。
正胡思亂想着,她忽然感覺到一隻大手已經按在了她的屁股上,一聲驚呼,她已躍然馬上了。
“挺有彈性的。”蕭雲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佔了大便宜的右手。
“臭流氓!”魏銅雀咬牙道,兩腿一夾馬肚,已經往草地縱深走去。
蕭雲笑着也上了馬,馭繩縱馬小跑了幾步,跟上魏銅雀之後,就信馬由繮地與她並排。
“你怎麼能帶我來這裡騎馬的?”魏銅雀在離開寧州之後,學過一段馬術,在馬背上很嫺熟。
“我一朋友在跑馬地有熟人,想着你陪我東跑西顛了一天,就帶你來放鬆下。”蕭雲微笑道。
“剛纔在深水灣高爾夫的那個中年人?”魏銅雀好奇問道。
“不是。”蕭雲搖搖頭,視線卻轉移到了馬廄門口,金爺正靜靜地站在那裡。
“那深水灣高爾夫的那個中年人是誰?”魏銅雀問道,一天就見了這麼大人物,有點吃不消。
“李澤偕。”蕭雲平靜道。
“啊?!李家的二少爺?”魏銅雀霎時睜大了雙眸。
“嗯。”蕭雲輕輕點頭。
“你真是讓我驚喜不斷啊。”魏銅雀綻放出一絲苦笑,猶若初春細雨敲打在梨花枝條上。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這是孫子說的,我很贊同。”蕭雲淡淡一笑,勒了勒馬繮,不讓馬走的太快,輕聲道,“你別讓黎枝葉這人的外表騙了,他看上去是一個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但我知道他能把持14K長達22年,絕對不是善類,他有着狐的奸狡,鷹的高傲,壁虎般勇於斷尾的決斷,和顯微鏡一樣明察秋毫的眼睛。所以,我要有後盾,要有底牌。我曾經看過蜘蛛織網,它的主線,都是很不起眼很不易察覺的,但是正是這些不起眼的線,穩定着整張網的存在。而我現在經營的,就是這樣的網絡。”
魏銅雀聽得很入神,而直到現在,她纔有些明白,爲什麼這個年輕人能夠爬到這樣一個高位。
此刻,蕭雲擡頭眺望着遠方,那棱角分明的側臉浸染着夕陽紅,竟有種西北望射天狼的氣勢。
魏銅雀看得有些花癡,被馬顛了一下才醒過來,問道:“那個女人說的會員聚會,是啥意思?”
“他們都是薔薇會的,李澤偕是香港分會的會長。”蕭雲輕聲道。
“就是那個橫掃歐美大陸金融市場、讓索羅斯都甘拜下風的薔薇會?”魏銅雀驚訝道。
“嗯。”蕭雲點點頭,他對這個組織不甚瞭解,只是通過公子黨二處的情報網絡,略知一二。
“一個這麼強悍的組織,怎麼會起這麼秀氣的一個名字?好不搭調。”魏銅雀呢喃道。
“秀氣?”蕭雲不置可否道。
“不是嗎?”魏銅雀很訝異他的反應。
“當然不是,薔薇會的背後,其實隱藏着一句話:我心有猛虎,細嗅薔薇。”蕭雲輕描淡寫。
魏銅雀瞬間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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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名字,如向花強,“花”字是故意而爲之,並不是錯別字,原因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