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下,龍禹是真的吃驚了,張嘴呆呆的望着面前這個怎麼看怎麼是丹殊的男人,連他這個有些調戲的姿勢,都忘了去反應。
丹暮挑了挑嘴角,放開龍禹,往後退了一步,兩手抱在胸前,看着她:“你認識我大哥?”
龍禹點點頭:“是啊,我跟你大哥……我們挺熟的。”
應該算是挺熟的吧,龍禹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是非常熟的。不知道丹殊現在在什麼地方,應該還在東錦的公主府吧。
“挺熟?”丹暮道:“你們是什麼關係?”
龍禹的眼睛轉啊轉,轉啊轉,終於道:“其實……是這樣的。我是公主府的丫鬟,在公主府被人欺負,你大哥看我可憐,就給了我些銀子,讓我離開,誰知道我又沒有什麼在外面生活的經驗,所以被人騙了,逃跑的時候流落到草原,正好,遇見了族長,我還以爲……是丹殊公子也從公主府裡出來了呢。”
“哦,原來是這樣。”丹暮緩緩的道,也不說信,也不說不信,在龍禹等的心裡發毛的時候,終於緩緩道:“我大哥在東錦公主府這事情,族裡沒有人知道,所以,你最好也保守這個秘密。”
龍禹忙點點頭,理解啊理解,丹殊在公主府裡當男寵,這實在不是什麼見得光的事情,丹暮想要保守秘密,也是情理之中。而且她當時以爲這個男人就是丹殊,所以也沒有隱藏自己的姓名,龍禹這個名字並不尋常,如果丹暮再多那麼一點了解,也應該產生懷疑。
這個年代的通訊不似自己那個年代那樣發達,能夠做到當權者姓甚名誰大家都知道,長的什麼樣子,也都認的大概。
在這個年代,帝王將相對公衆來說,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更何況沙穆和東錦還是兩個相鄰甚遠的地方。而且在大多數的時候,人們提到龍禹,也都是提她的封號,並不會直呼其名。所以其實龍禹這個名字,對旁人來說,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想來丹暮不知道,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丹暮又道:“既然你是大哥救出來的。那我也不能看着你再被人騙了,你就留在我身邊做我的侍女,衣食住行,自然不會虧待你”說着,丹暮笑了笑:“說起來,大哥的眼光倒是不錯。在草原上,我還沒見過如你這般標誌的女子。”
嬌生慣養的龍禹,性格怎麼樣不說,外表看上去,倒是真的細皮嫩肉,眉眼動人。
龍禹暗暗叫苦,本來覺得留在沙穆也沒什麼,反正自己現在處處無家處處家。在這裡和桑亞卓雅她們相處的也都不錯。但是如今對着一個和沙穆一模一樣的面孔,實在是不那麼舒服。
“族長。”龍禹猶豫着道:“其實我在東錦還有個哥哥。我想去投奔他。畢竟在東錦生活了那麼多年,在草原,我怕會不習慣。”
“不習慣,也要習慣了。”丹暮收了笑臉,緩緩道:“草原上並不止我們一個部落,部落與部落之間,也沒有那麼和平,誰都想吞併別人,獲得更多的土地。但是大家又要合作,因爲沙穆國虎視眈眈,所以……這幾日,我們部族裡可能混進了別部的奸細,你說你不是,站在私人立場,我可以相信你,但是我不能讓我的族人都相信你,更何況……即使他們都相信,我也不能冒這個風險“”
龍禹黑了臉:“這算是另一種軟禁嗎?”
“如果你覺得是,那也未嘗不可。”丹暮站起身子:“你平時該要做些什麼,桑亞應該已經都告訴你了。不管是在東錦也好,是在沙穆也好,安分守己,都可以讓自己活得久一點。”
龍禹望着丹暮離去的背影,只覺得這個男人似乎比九方夏還要難說話。他身上有種難以言說壓迫的感覺,像是一座荒涼的山,雖然巨大橫亙,卻始終陰暗無光。
一整個白天就這麼有驚無險的過去,夜晚來臨,龍禹無聊的坐在大帳中,卻是天都黑了,也沒等到丹暮回來。也沒有個人來說下,他還回來不回來。
大帳中,有兩張牀榻,一張是寬敞的鋪着厚重毛皮的大牀,雖然不奢華,卻是足夠的舒服,足以讓幾個人在上面滾來滾去。
還有一張,在大帳的角落裡,隔着一個屏風,只能容一個人平躺着,鋪着舊被褥,勉強可以稱之爲單人牀。那是龍禹睡的地方,丹暮說了,既然是貼身侍女,除了有正事她不能跟着的地方,就該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隨叫隨到的,龍禹有兩個地方可以選擇,一個是大帳裡爲她鋪的這張單人牀,還有一個,就是帳篷外面的草地。
晚飯是卓雅端來給她吃的,這個小姑娘倒是好人,對龍禹的身份,表示了十二萬分的信任,也竭盡所能的給了最大的安慰,說族長一向是個行事正直的人,讓她千萬放心,在丹暮身邊,是最安全的,即使丹暮真的對她有什麼愛慕之心,只要她不願意,也不會勉強的。
丹暮的帳中,卓雅不能多待,稍微陪了一會兒便回去了,龍禹想自己先睡,可是翻來覆去的,幾乎等到半夜,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朧中,感覺到有人進了大帳,龍禹猛地驚醒,坐起身來。
只見昏暗的燈光中,屏風上,映出丹暮巨大的身影。
龍禹揉了揉眼睛,只覺得一股血腥味瀰漫開來,驚了一下,忙站了起來,繞出屏風。
屋子裡,丹暮正在脫衣服,藉着暗淡的光,能看到脫在地上的外衣上有大片暗黑色的痕跡,那痕跡,應該是血。
“這是怎麼了?”龍禹忙走了過去,卻見丹暮回過臉來,臉上的表情很正常,並沒有什麼痛楚的神色。
大帳的簾子掀起,有侍衛端了盆水進來,放在桌上,又退了出去。
丹暮三兩下便將身上的衣服都脫了,露着壯碩的肩背,只剩下條貼身的褲子。
從盤裡擰了溼巾,擦了臉和胸口手臂,然後道:“過來幫我擦背。”
“啊……哦……”龍禹答應了一聲,從丹暮手裡接過布巾,擰了擰,轉到他身後,給他擦了起來。
丹暮的背後,可不如丹殊那般的光滑,說到光滑,估計是龍禹的惡趣味作祟,她這幾個男寵,雖然都是常受傷的,可除了九方夏臉上那一道無可避免的傷口以外,其他的人,都沒有什麼傷痕。公主府裡,有極好的傷藥和極好的大夫,就是避免他們在身上留下什麼痕跡,讓龍禹看了,不夠賞心悅目。
可這丹暮的身上,擦去血跡之後,雖然沒有新傷,可是舊傷痕卻是斑斑駁駁。
龍禹擦着擦着,手停了一下,即使在昏暗的油燈下,她也似乎看到一條熟悉的痕跡。丹暮的背上,在縱橫交錯的舊傷痕中,肩胛骨上,橫着一條淡淡的疤痕。那條疤痕隱藏在衆多的疤痕中並不顯眼,可是也不知道爲什麼,龍禹一下子便注意到了。
還記得在公主府的時候,丹殊爲了抓回唐風而受傷,還是她親自給上的藥,那傷痕,便是這樣的一條。那傷痕到現在,應該也只剩下淡淡的一條了。可是丹殊的背上,其他的地方都是光滑,應該只有那一條傷痕纔對。
龍禹這一下的停頓還是引起了丹暮的注意,沒扭頭,只是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龍禹道:“就是見了那麼多疤……覺得有點嚇人。”
龍禹手上的動作只是停了一下,又繼續往下擦拭,但是站在丹暮背後,她卻是皺起了眉頭。
“公主府出來的人,膽子就這麼大?”丹暮嗤笑了下:“草原上的日子可不如公主府裡那般養尊處優,有虎豹豺狼,還有比虎豹豺狼更狠的人。雖然一般來說我身上沾的都是別人的血,但受傷也是難免,做我的貼身侍女,你最好也學着點簡單的包紮療傷。”
“哦,知道了。”龍禹應了聲,手上的動作不停,可是心裡,卻是升起了一絲懷疑。
這一道疤痕,有什麼貓膩,或者,只是巧合?即使是同卵雙胞胎,在經歷了二十幾年的生活之後,是不是可能連身材氣質都一樣。
可如果說面前這個人就是丹殊,他瞞着自己有什麼意義,即使可以瞞着自己,又怎麼能瞞着本部族裡朝夕相對的族人?
正想着心事,卻見帳篷外有腳步傳來,有人在外面道:“族長,賽夏部的族長送了封信來。”
丹暮應了聲,揮揮手讓龍禹退下吧,走過去掀開門簾,從族人手裡接過信,轉回到帳篷。
龍禹對草原上的你爭我搶一點兒興趣也沒有,她此時盯着丹暮來回的看,和公主府那個男人比較,一時重疊起來覺得就是一個人,一時卻又覺是有些微差別。
丹殊拿了信回來,見龍禹還在原地站着,不由得皺了皺眉道:“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