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門是關着的,可是鐵門又不隔音,所以這話也還是清清楚楚的傳到了鐵門裡面。龍禹吐了吐舌頭,正準備讓開門,她能把龍馨關在屋外,可不能把錦帝關在門外,那麻煩可大了。
可還沒等龍禹讓開門,便聽見錦帝的聲音道:“好了,你這一會兒也別出來了,關了門做事還能認真些,雖然這事情是熙寧有錯在先,不過不尊重皇姐,你也有錯,也要罰。”
錦帝頓了頓,估計想了一下,道:“你皇姐罰俸祿一年,禁足三月,按理你也應該一樣,不過我知道你最近有事,也不能不近人情,就罰俸兩年吧,在府裡吃糠咽菜的時候,記得好好反省一下。”
龍禹幾乎想笑,扯了扯嘴角忍着了。藏書閣裡的一干衆人也都有些無語,錦帝對這個福寧公主,還真的是照顧啊。還吃糠咽菜,虧她說的出口。
龍馨的臉色更難看了,其實罰俸一年,禁足三月這罰的真是輕的不能再輕了,對她們這樣的皇族來說,俸祿就是個擺着看的東西,那府裡的吃穿用度,要是靠着俸祿那日子過不下去了,真要吃糠咽菜了。再者了,龍禹的日子真過不下去了,錦帝還能看着自己的女兒餓着不成,叫人笑話。
但是禁足就比較麻煩了。錦帝是個較真的人,她說禁足,那便是真的禁足,如果偷偷的溜出去被發現了,可沒好果子吃。
也就是說,不管是罰俸祿一年還是兩年,兩人都不在乎。但是禁足三個月,這個只針對龍馨,就讓她很鬱悶很她鬱悶了。而且這件事情擺明了是自己吃虧,但是錦帝,卻站在了龍禹那一邊。
雖然說處罰的力度差不多。可是傻子也看的出來,龍禹是反擊成功揚眉吐氣的,龍馨是欺負不成反被欺負落荒而逃的,如今錦帝不痛不癢的各打了五十大板,這可不就是站在龍禹這一邊了。
龍馨的面子裡子,該丟的還是丟完了,一點兒也沒找回來。
龍禹聽着錦帝這麼說,也就不開門,在裡面應了句:“兒臣知道了。”
錦帝恩了一聲,擺擺手起駕回宮。龍馨不懂事。她還能不想清楚點。
今天真正生氣的人不是龍禹,是完顏長風,如果說龍禹還能因爲自己收斂的話。完顏長風可不會。把他給惹着了,那是誰的面子也不給的,這可是個鬼見愁,一肚子心眼不說,武功奇高。這些年沒見,似乎更仙風道骨了,若是真把他給惹毛了,場面就難收拾了,自己這個東錦皇帝的臉面,怕是也要丟的差不多了。
錦帝緩緩地往前走着。心裡想着事情,不由的輕輕嘆一口氣。
旁邊的親隨見錦帝嘆氣,低聲道:“皇上爲三公主和二公主憂心嗎?兩位公主不過是口舌之爭。並無大的矛盾,想來只是一時衝動,皇上不必太過憂心。”
錦帝搖搖頭,再嘆一口氣。聽哪裡是爲龍馨憂心,她是爲完顏長風憂心。這個人,那些過去的事情。即使過了這麼久,卻還是讓人忍不住感概。
這邊成功擊退挑釁之人,龍禹揮了揮手:“沒事了,大家該幹嘛幹嘛去吧,今日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衆人雖然心裡八卦翻了天,可是兩個公主之爭就像是皇子的皇位之爭,除非你已經明確的站在了某一方的陣營裡,否則的話,是不應該發表任何意見的。而現在的東錦朝堂,只所以大公主龍沁地位能穩,就是因爲兄弟姐妹雖然有三個但是能和她一爭的卻是沒有。
龍馨雖然潑辣有野心,可是心性手段各方面都差了一點,手上又沒有實在的權利。龍禹雖然握有兵權可名聲不好,而且聽對皇位一向無心,至於唯一的王爺,卻在這個女主執政的國家裡,並沒有什麼優勢。
看了一場好戲的衆人紛紛坐下繼續看書,雖然也有些人覺得龍馨說的是有道理,這院子裡的,確實都是些雜文雜書,但是大多數卻是看的津津有味,本來麼,能進到這裡的都是有學之士,雖然不能跟完顏長風相比,可是卻也飽讀詩書,對那些正統的書文看的太多,如今一下子接觸到那麼多奇書異本,一個個只恨不得撲進去,看的可是認真。
龍禹抱了老鼠,奇怪的揉着它的腦袋,往屋子裡走。
確實很奇怪,這種情況還是老鼠沒變身的時候才發生過,那時候老鼠就像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喊不住勸不住。可現在已經不會了,現在老鼠再是在暴怒的情況下,只要自己沒有危險,局勢被控制住了,召喚召喚它,它也會聽話的回到自己身邊來,不像剛纔,根本就喊不住。
“老鼠呀。”龍禹順了順它的毛:“你剛纔怎麼那麼激動,怎麼不聽話呀?”
老鼠還是好興奮,吱吱呀呀的爪子抓着龍禹的袖子不停的晃腦袋,像是要和她說什麼一樣。
跟在後面的完顏長風道:“剛纔的事情,可不能怪老鼠。”
“我可沒打算怪他。”龍禹實在道:“完顏先生,剛纔的事情,你要是說你沒動手腳,那是打死我也不信的。你別指望老鼠給你背黑鍋。”
完顏長風一笑:“我也沒做什麼,就是在龍馨身上撒了點特別的香料,所以老鼠有些失常了。”
“咦。”九方夏奇道:“老鼠有特別討厭的香料嗎?平日裡不覺得啊。”
完顏長風神情自若的喝茶,繼續翻書,擡眼看了眼老鼠,從桌子上的果盤裡拿了個花生米凌空扔過去,搜的一聲,老鼠準確無誤的竄起來半空中咬住花生,搖頭晃腦的嘎吱嘎吱的嚼兩下,嚥下去。
老鼠最最最喜歡的東西就是花生了,哪怕是不餓的時候,也要吃上幾個當零食小點心,誰要是和它搶花生,那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直到目前爲止,只有龍禹能從它的小盤子裡拿出兩顆花生來而不遭到攻擊,這個特權甚至連完顏長風也不能享有,墨離九方夏什麼的就更別提了。
龍禹腦中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指着完顏長風,無語了半響:“總不能是……”
完顏長風也伸手摸了個花生米,朝上一拋,仰頭接住,微微的笑:“花生味的香料,其實老鼠不是想攻擊熙寧公主,它是把她當成了一個藏着無數花生的盤子,想撲上去啃幾口。”
這個拋花生的有些流氣的動作被完顏長風做的斯文無比還帶了點書卷氣,衆人無語,紛紛坐回原位看書。
花生味的香料,這簡直和蘿蔔味的香水一樣荒謬。龍禹覺得很不可思議的事情是,這種詭異味道的東西,完顏長風是怎麼調出來的,竟然還隨身帶着。總不能說,是隨時調的吧。
完顏長風歪頭看了看龍禹,道:“其實拜我爲師,對公主可沒有壞處。你想學什麼,我都可以教。”
衆人都以爲完顏長風剛纔在外面是隨口說說,只是爲了打擊龍馨而已,不想他又提起這個事情,都有些錯愕。
龍禹當然知道拜完顏長風爲師是一件絕對只賺不賠的事情,人家拜師也就是學一門,學文學武學燒菜,德智體美勞還得五個老師分開交呢,可跟了完顏長風,卻是百家所長,一個足矣,估計天上地下,除了不會修電腦,他什麼問題他都能解決。
龍禹外頭想了想,指指自己:“爲什麼要收我做徒弟?我有天分嗎,骨骼奇佳?”
完顏長風沒說話,林雲深嗤笑了一聲,轉過臉去看牆上的畫。這世上要達到完顏長風看上的天分可不容易。當年他小的時候,林家和完顏長風的關係不錯,他又是家中最有天分的一個,也算是名動一時的小才子了,可當林父玩笑性的說起讓完顏長風教一教他時,完顏長風卻也只是笑了一笑,淡淡道,他學不全。
大部分的人,一生只能學一樣,學精學尖已經很不容易。林雲深在某些方面的造詣便已經是爐火純青,可是卻依然入不了完顏長風的眼。
看着龍禹頗有自知之明的樣子,完顏長風呵呵一笑:“我是收徒弟又不指望繼承衣鉢,要那麼有天分做什麼?只不過是我覺得,千好萬好,自己有才好。你雖然現在身邊有那麼多人可用,但是自己會,豈不是最安全。而且,總是被保護,你不想嘗一嘗保護別人的感覺嗎,如果有一天,你重視的人或事物受到威脅,你就會知道,有能力保護他們,是一件多麼令人欣慰的事情。”
完顏長風的笑容突然斂去,伸手搭着腰間掛着的一塊玉佩,緩緩的道:“有些事情,我希望你永遠不要遇到。但是如果遇到了,至少,也不能表現的太差。”
完顏長風說完,放下書,起身往外走,推開門備着手站在門口,寒風吹過衣袂翻飛,全身散着種蕭瑟之氣,與平日裡的雲淡風輕判若兩人。
龍禹有些擔心的看着完顏長風,墨離輕輕拍拍她肩,正色道:“和完顏先生學點東西,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