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你今天送來的這個酒不太對勁啊，太香了點，也不夠淳厚，口感差了點。別搞這些花裡胡哨的，酒嘛，是拿來喝的，不是拿來聞的，還是得好喝才行。”
長安，懷德里。
盧國公府花廳裡，程咬金一嘴的檀香味，說出的話都帶着檀香味燻人的很。
李逍眉毛糾結着，他今天來拜訪程咬金，其實是想代程家談談團購買牛的事情。
中華是禮儀之邦，總不能空手上門嘛。
正好最近他在試製香水，便帶了一瓶來。這瓶香水使用的是檀香中提煉的檀香油，從檀香木屑和枝條中提取出來。檀香本就是一種名貴的香料，深受貴族們的喜愛。
用檀香提煉檀香油，加上蒸餾酒精配製出檀香香水，工藝上還是比較方便的。這個時代雖然也有香水，但工藝還很落後，長安最好的香水還是大食人從西方帶來的，更多的還是以香料爲主，液體的香水極少也極名貴。
李逍送給程咬金的香水是拿個小玉瓶裝的，不大，但比起普通大食人買賣的香水可多的多，因此程咬金也根本沒有料到那會是香水，還以爲又是李逍研發出來的某樣藥酒呢。
結果這老小子直接就灌進了嘴裡，喝完之後還當着客人的面，說人家送的酒量太少，而且太花哨，味道不正。
“盧公，其實，那不是酒。”李逍忍了好久，最後還是說了。
“不是酒，那是什麼？我可騙不到老夫，這酒雖然味道不太正，但還是有酒味的。”程咬金抹了把嘴，“就是太香了，居然在酒里加檀香，你小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喝口酒還弄的滿嘴香氣。”
一邊的程伯獻大氣不敢吭一聲，低着頭，肩膀有些控制不住的在抖動。他已經知道李逍送來的是香水，也就是他們正合夥的新買賣。可惜還沒來的及跟爺爺說呢，結果老頭就喝掉了，喝掉了，了。
“盧公，那是小子最新研發出來的一樣新產品，名爲香水。此款香水爲檁香型，以檀香油爲主料，香味襲人，又以燒酒爲介，使得比起傳統香料，這種香水塗抹在身上之後，只需一點點，就能散發出極大的香味。”
程咬金愣了一下，老臉開始發紅。
然後他對李逍露出狠歷的表情。
“香水？不可能，我程咬金堂堂國公，難道是那沒用過香水的鄉下田舍漢？不論是波斯還是拂林又或大食商人販來長安的名貴香水，我還是見過許多的。香水哪裡是這樣的！”
“這分明就是酒，你小子好大的狗膽，居然敢戲弄老夫！”
程咬金雖然話說的狠，可心裡卻有點慌。
這玩意確實有點像香水啊，剛纔是根本沒想到那裡去，現在想想，這玩意十分的香，又是水狀的，不是香水是啥。
雖說以前他用過見過的香水，都是一小瓶幾滴，又死貴死貴的，但不就跟他剛纔喝的這種是差不多嘛。
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喝香水呢，傳出去，我這一世英名，我的老臉往哪擱。
“這就是酒，檀香酒！”老程加大了嗓門。
李逍無奈。
這可是他的剛研發出來的成功香水，檀香型，連名字都還沒想好呢，結果讓程咬金硬是稱做檀香酒。
“哎呦，小子剛想起來，今天本來確實要帶新研發出來的香水送給盧公的。不過出來的時候，好像拿錯了。剛盧公喝的確實是酒，檀香酒，跟我新研發的檀香香水都用了檀香，以致我一時記錯了，抱歉啊。”誰的拳頭大誰有理，程咬金明顯耍無賴，李逍也是沒辦法。
“嘿嘿。”程咬金滿意的笑了，儒子可教也，算這小子聰明。
“下次可別再帶錯了，也就是遇到老程我，要是在別家你小子也這樣亂來，可是很失禮的哦。”
“盧公教訓的是。”李逍一臉恭聽樣。
“嗯，下次記得把你那檀香香水給老夫送幾瓶來瞧瞧。”
“盧公，檀香香水製作不易啊。”
“怎麼的，捨不得送給老夫？”程咬金一瞪眼。
“哪裡哪裡，小子明天就送來。”李逍擦汗。
程咬金得意的點頭，又抹了抹嘴，嘆道，“你小子好久都不登門，今天過來，還送上這檀香香水不，送上這檀香酒，只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說吧，有何事啊。是不是這些天在家想通了，打算接受錄事參軍之職，想隨老夫往遼東掙點功名啊？”
“盧公饒了我吧，小子不是那塊料，隨盧公去了遼東也是拖累。小子今日前來，確實是好久不見十分想念盧公了。”
“說實話！”程咬金不爲所動，說鬼話的本事他是李逍的老祖宗，豈會被這小子糊弄。
“小子真是來看望盧公的，另外順便還有點小事想找五郎幫忙。”
“他能幫你什麼忙?到了程家，有事你就對老夫講，看在你那檀香酒的份上，老夫開口一句話，就幫你解決。”
程咬金挺喜歡李逍的，倒不是因爲他送的那什麼香噴噴的檀香香水，也不是因爲他拉着五郎搞藥酒坊。他看重李逍這個鄉下地主，主要還是覺得這人是個有本事之人。
一道平遼策，可是連李績那樣的人都想不到的。
這樣有本事卻又沒出身根底的年輕人，程咬金願意提攜。有本事的年輕人，總會出頭的。就如當年的馬周，投身到常何的門下當個賬房，但最終人家還是得到太宗賞識當了宰相。而常何呢，雖說有玄武門之功，但一輩子也不過是個中郎將而已。
今日結個善緣提攜一下，說不定將來也還能照料下程家子孫呢。
“事情是這樣的，小子想買牛，聽說程家這方面有路子。”
“這樣的小事，還用的着跟老夫提，你跟老夫的門房提一句，他都能給你辦了。”程咬金哼了一聲。老程在隴右打過不少仗，也有不少舊部如今還鎮守在那邊，這些年來，隴右入關的牲畜皮毛買賣，程家確實很有影響力。
“盧公，小子想買的牛有點多。”
“多？能有幾多？十頭還是二十頭啊？”程咬金打了個噴嚏，太香了。
“嗯，一千頭耕牛。”
“多少？”程咬金掏了掏耳朵，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呢。
“回盧公，小子想買一千頭耕牛，所以想請盧公發句話行個方便。”
一千頭，這可不簡單了。耕牛可不僅僅只是頭牛，這還是重要的物資，甚至是受朝廷嚴格監管的，私殺耕牛都是大罪，一般人牛肉都吃不到。
買上千頭耕牛，更不是件小事，這麼大的交易，甚至得驚動很多人，必需層層備案的。
李家也不算是什麼大地主，家裡好像也就千把畝田，買上千耕牛做什麼?
“你莫不是想做牛販子？小子，你既然不願意當官，也沒必要去當個牛販子，牛販子可不好當的。”程咬金教訓道。
李逍笑了笑。
牛販子自然不好當，每個行當，不論是什麼行當，其實都有潛規則，甚至早就被人劃了勢力範圍，一般人想一下子進入是很難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一個地主，去販牛，不管多賺錢，其實並不是划算的事情。
“盧公，小子買牛是用來耕地的。”
“哼，胡扯，你家纔多少地？千把畝地，用的着一千頭牛耕種？”
李逍如實相告，李家固然沒多少地，但公主八百封戶卻有很多地啊，起碼幾萬畝呢。
幾萬畝地，三千封丁，有牛者卻少。
買一千頭牛，還不夠分的呢。
聽完李逍的詳情，程咬金皺眉沉思良久。
他捏着下巴，有些驚奇的打量着李逍。
“事情真如你說的那般，你確實是這樣打算的？”
“不敢欺瞞盧公半句。”
“真的免費借給百姓使用？”
“是的。”
程咬金搖頭。
“那你圖什麼呢？”
“盧公，我也不會虧什麼啊，總還有的賺的。既能養牛賺錢，還能賺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爲呢。”李逍攤手。
“老夫有時很看不透你小子，真的。有官，你不當。有錢，你不賺。”
“盧公，有錢當然想賺，不過是賺多賺少而已，賺錢不一定非要多賺，有的賺還能開心就行。”
程咬金轉頭對程伯獻道，“老五，看到了沒，聽到了沒，你雖被人稱讚年少英雄，但我看比起這小子來，你還差的遠。差了這份胸襟，差了這份捨得，少了些大氣，做人就得大氣。你若能跟這小子多學一些，老夫百年之後，也就不怕程家後繼無人了。”
他轉而對李逍道，“這個忙老夫幫了，不就是一千頭耕牛嗎？對別人來說，這也許是件難事。但對老夫來說，不過是動下嘴皮子的事情。一會老夫交待下去，不過有句話老夫說在前頭，希望你能始終如一，可別說一套做一套。”
“多謝盧公教訓，小子不敢胡來。”
“好了，老夫還有事情要辦，就不留你多說了，你跟五郎去找管家，接下來的事情，自有人幫你弄好，你準備好錢，等着接收牛就好了。”
“多謝盧公！”李逍拜謝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