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昏迷中醒來,段玉海驚恐的發現他竟然好好的躺在酒店的牀上!
枕在柔軟的枕頭上也不能掩蓋他後腦勺被狠狠擊中的劇疼,醒過來後痛感仍在,抽痛中還能感覺到溼潤的頭髮和浸溼的枕面。
傷口有血吧?爲什麼他不在醫院?
臥室中很昏暗,牀上和地上還散亂的放着衣服,這仍是那個酒店房間。
不知時間過去多久了。段玉海僵硬的躺在牀上,眼珠四處轉,不敢發生聲音。
這時,浴室的門推開了,他驚恐的轉動眼珠,是童百麗!
隨着浴室中冒出來的熱氣,她穿着浴衣走出來,神情竟然無比自然,看到他還高興的撲到牀上,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親愛的,你醒了?你睡着以後,我跟他們說,他們就讓我們繼續住了,你不用擔心了。”
段玉海艱難的嚥了口唾沫,腦中瘋狂轉動。現在的情形不對。外面都是外國人,而他行動不便,童百麗的反應也很不正常。他迅速判斷出目前不能再激怒童百麗!
“好。”他說,“我口渴,你能不能給我倒杯水?”
“好!”童百麗跳下牀,很快給他倒了一杯水,水竟然是熱的。她說:“我跟他們借了個熱水壺。”
段玉海心不在焉的喝了幾口,有意一皺眉,裝做糊塗樣說:“啊呀,我的頭很疼,打電話叫醫生來吧。”說完他就不安的觀察童百麗的反應。
童百麗說:“醫生已經來過了,他們說你沒事。”
說謊!騙人!
段玉海更不敢刺激她了,心裡也開始懷疑:童百麗是不是不正常?哪有因爲趕飛機的口角就拿腳凳打人的腦袋的?
“沒事就好,我很困,想睡了。”段玉海裝做要睡覺,閉上了眼睛,過一會兒又睜開說,“你想出去就出去吧。”他想讓童百麗出去,這樣他就可以偷跑或打電話給前臺叫警察來了。
童百麗搖頭:“行李箱還沒整理好呢。”她笑嘻嘻的,“你不是還爲這個生我的氣嗎?我很快就能整理好了。”
段玉海順着她說:“是嗎?我都想不起來了,頭很疼,我睡一覺啊。”然後就裝睡不理她了,聽童百麗坐了一會兒,真的轉身去收拾行李了,她在幾個房間裡轉來走去,聲音不停,段玉海心裡着急,卻只能裝睡,後腦勺上的疼痛倒是幫了他的忙,讓他不至於真的睡着。
在疼痛中,段玉海拼命回憶童百麗的事,這麼一想倒是事事都是疑點。比如,童百麗年輕漂亮,學歷家世都不錯,爲什麼沒有男朋友呢?之前他也認爲他們倆人很般配,現在男人比女人好找,他學歷不錯,工作很好,長得也一表人材,配童百麗綽綽有餘。但此時將兩人條件對比,不得不承認童百麗找像他這樣的那是很輕鬆,找比他更優秀的也不難;他想再找童百麗這樣的就不容易了。這就有問題了:童百麗家幹嘛找他?兩人談戀愛時還好說,他突然要跟童百麗結婚時,爲什麼童家比童百麗更積極呢?
童百麗是不是有問題?
兩人結婚以前從來沒住在一起過,約會也只是去吃飯看電影,想旅行都被童家拒絕,而他也因爲有刀白鳳的緣故不敢做得太明顯。他本以爲童百麗答應結婚是因爲她太年輕想事情簡單比較好哄,他當時還想這樣蠢一點的女人才好,如果是刀白鳳,肯定會問他很多比如兩人結婚後房子怎麼住,雙方父母怎麼照顧,孩子是今年生還是明年生,家庭計劃是什麼等等,聽到就讓人累得不想結婚了。
現在段玉海的腦子裡,刀白鳳和童百麗成了兩個世紀難題,讓他百頭千緒,之前以爲這個好,所以想跟那個分手跟這個結婚;現在又發覺這個好的可能是殘次品,那個卻早早死了還來纏他。既難過又傷心,委屈更害怕,只想兩個女人都不好,早知不聽父母的,不該早早結婚,多考慮一下就好了。
現在他落在童百麗手裡,不知她是真瘋假瘋,他腦袋後面的口子卻是真的,這裡語言不通,父母不在身邊,想去醫院警察局都不知道路,真是落到絕境了。
想來想去,只能是趁童百麗不注意的時候逃出房間求救。
童百麗好像專心收拾行李,自從段玉海看她是精神病後,對她收拾行李卻越收拾越亂就不奇怪了,他忍着疼,偷偷從眼皮縫裡盯着她。說實話,如果不是被她敲了腦袋,看她的樣子實在不像有病的人。看她只穿內衣,光着兩條大長腿在房間裡像羚羊一樣跳來跑去,實在是個美人。叫段玉海又可惜起來,這個妻子如果不是腦子有問題,他倒覺得兩人真可做一對恩愛夫妻。可惜她有病,等回了國頭一件事就是瞞着她家裡人跟她離婚。不然精神病生個小精神病,他的孩子也要被她連累了。
段玉海又想起他這幾年攢的錢全都因爲結婚花光了,實在叫人不甘。童家把個有精神病的女兒嫁給他,理當給他賠償。若是能叫童家父母賠些錢出來就更好了。
他算着時間,看過了一個多小時了,房間裡的行李箱仍舊亂糟糟的,他清了清喉嚨,叫童百麗過來,“你餓不餓?我躺在牀上也不能陪你去吃飯,你要是肚子餓就自己去吃吧。”
童百麗的眼神在一瞬間好像充滿對他的懷疑。
段玉海馬上警醒過來,自從把童百麗當成精神病,他不自覺的就開始把她當成沒腦子的蠢貨了,剛纔那話說的太明顯了!
正當他焦急擔憂該怎麼彌補時,童百麗突然扔下手裡的東西,笑着說:“是啊,我都餓了,那我先去吃飯了,親愛的。你要是餓的話,就叫房間服務吧!”說完,她還特意把拿到客廳去的電話機給他搬過來,放在牀上。
段玉海怕這是她故意做出來的假相,竟然不敢打電話,反把電話推到一邊說:“你把它拿走吧,放在牀上我不方便。”
“哦,是啊。”童百麗果然把電話給拿回客廳了,段玉海見猜中了,更加緊張。童百麗趴在他身上親了他一口,“親愛的,那我去吃飯了。”她轉頭鑽進浴室,又是化妝又是換衣服,打扮得光鮮亮麗纔出來,提着小包就出去了。
段玉海等了又等,生怕這是一個陷阱。好半天不見動靜,他一個骨碌滾下牀,衣服鞋都顧不上穿,撲跑到客廳,拿起電話,裡面竟然沒有聲音!電話線果然被她拽斷了!無限恐懼襲上心頭,段玉海直接衝出門去!
走廊裡亮堂堂的,就是沒有一個人經過。段玉海衝得急了頭有些暈,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分清方向,往電梯那裡跑。
他按下電梯鍵,電梯便一層層升上來。他突然害怕起來!
萬一上來的是童百麗呢?
他轉身捨棄電梯,衝向消防通道,打算走樓梯下去。
通道中燈光有些暗,但好在有人上下樓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他住在23層,要下到一樓可不容易。他拼命往下跑,一邊仔細聽着有沒有人追上來。
他記得自己今天就摔下樓梯了一次,又被童百麗砸了腦袋,跑了一會兒就開始頭暈目眩,可他又不敢不跑,慢慢的只能抓住扶手走。
不知在什麼時候起,當他發覺時,刀白鳳已經跟在他身邊了,跟他並排下樓。
“呼……呼……你跟着我幹什麼?”段玉海在生死關頭也不怕了,還敢開口問她。
刀白鳳轉頭對他一笑。
“你看到我娶了個精神病是不是很得意?”他說。
刀白鳳笑得更開心了,讓他知道她真是這麼想。
“你們女人都不是好東西。”段玉海想報復看好戲的刀白鳳,說:“從工作後你就變了,越來越勢力,越來越看重錢。我跟你說我媽讓我們結婚,你就說還沒有房,結婚後要生孩子,兩人都需要先存錢什麼的……”他這話積了很久了,“沒房就不能結婚嗎?你就是嫌我沒錢。我媽說她到時來給我們看孩子,你也說不能讓老人累着,到時錢存夠了可以自己請保姆,不就是不想跟我父母一起住嗎?你以爲你話說漂亮了我就聽不懂了?”
刀白鳳的臉色漸漸不好看了,他雖然感到害怕,卻說的更多了:“你知道童百麗比你好在哪兒嗎?她就好在我說什麼,她聽什麼。她不像你有那麼多理由,那麼多話等着我。你以爲你聰明?傻!我就算這次跟童百麗離婚了,等我下回結婚,找的還是童百麗這樣的女人!也不會找你!”
發-泄完之後,他又害怕起來,又開始求饒說軟話:“你知道我現在也很慘吧?童家這麼快把童百麗推給我,就是因爲她是個神經病!童家早知道這個,才這麼積極讓我跟她結婚!聽說神經病是不能離婚的!這是打算把我跟他們家的女兒綁在一塊,讓我養她一輩子啊!他們想得太美了!等我回去後,一定要申請婚姻無效!只要讓人給童百麗鑑定一下,確定她是精神病就行了!”
刀白鳳向後扭頭,轉過來對他做口型——快跑。
這時段玉海才聽到身後傳來很快的腳步聲!是高跟鞋的聲音!童百麗發現追上來了!
他趕緊加快腳步!連滾帶爬的往下衝!恨這樓怎麼這麼高!怎麼還看不到人!
他頭暈眼花,雙腿無力還老絆在一起,追上來的高跟鞋清脆的聲音越來越快了,越來越近了!甚至他一擡頭都能看到童百麗的裙子邊在樓梯縫間閃現!
刀白鳳一直跟在他身邊,他害怕的向她求救:“你救救我!你救救我!你還愛我吧?你救救我啊!錢我還沒有還給你爸媽呢!你救救我!我回去就還錢!”
刀白鳳看看他,伸手給他——來。
段玉海害怕的搖頭,腿更快了兩分,可跑兩步就沒力氣了,眼看就要跑不動了,上面已經快追下來了,他問刀白鳳:“你不會害我吧?”刀白鳳搖搖頭,仍然把手伸給他——來。
段玉海看快要追上來的童百麗,到底把手伸給刀白鳳了。比起會用腳凳砸他腦袋還可能是神經病的童百麗,他更相信從來沒害過他的刀白鳳。
他的手放在了刀白鳳的手中,奇怪的是並沒有握住什麼,只是一把空氣。
可刀白鳳卻開心至極的笑起來了,轉眼就消失在空氣中。
段玉海驚呆了!正發愣中,童百麗衝出來,出現在他眼前:“追到你了!”開心的就像在玩抓鬼遊戲。
看到童百麗撲上來伸手要抓他,嚇得段玉海:“啊!!!”慘叫一聲後揮開童百麗的手,撲下樓梯。
恍惚中,他感到有一隻冰冷的手輕輕託了他一把,讓他在樓梯上翻了個跟頭。
耳邊只聽到咔的一聲脆響,脖子像抻着筋或扭了一下一樣,轉瞬間黑暗就籠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