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培培很喜歡秦青她們寢室的氣氛,所有人都是好朋友,大家都很尊重別人的生活習慣,寢室公約只有簡單幾條,但每個人都自覺遵守。如果這個寢室還有空牀的話,她甚至想申請住到這裡來,不爲別的,就是想和秦青她們交朋友。
她到超市後給孫明明打了個電話,問她要不要帶東西:“我在超市呢,你問問大家要不要帶?”
孫明明聽了很奇怪,“秦青讓你給她買三明治、衛生巾是嗎?”旁邊的柯非和司雨寒都把頭轉過來了,“那你幫我拿一包餅乾吧!好不好拿?我去接你吧?那你回來小心點啊。”掛了電話跟柯非和司雨寒說:“不太對勁啊。”秦青怎麼會讓路培培下九樓去給她買三明治,而且都九點了,她絕不會在晚上吃這麼高熱量的東西!
“對啊,還有奶茶。”柯非說,“現在除了她男朋友給她買的奶茶,平時她都只喝白開水。”
司雨寒也說,“這確實不太對。”
三人跟秦青同住,知道她有很多“小毛病”。比如她平時只喝白開水,牛奶和豆漿都不加糖,咖啡、茶、奶茶都是拒絕的。偏偏方域很喜歡給她買,她就只喝男友買的,自己絕不會買。而且上週稱體重多了兩公斤,所以她晚上肯定不會吃三明治!
再說現在沒電梯上下樓,讓路培培跑下九樓給她買東西,這不像秦青會做的事。
“她是想把路培培調開吧?”孫明明說,這很明顯,不過:“爲什麼啊?”
很快路培培回來了,她給所有人都帶了奶茶買了三明治,“青青呢?”她沒看到秦青,“我給她挑的是水果三明治。”司雨寒看到滿滿的奶油,替秦青的今晚的卡路里掬一把同情淚,“她去上廁所了。”
路培培:“她剛纔在樓上就上了廁所,是拉肚子?”
司雨寒問,“你們剛纔是去13樓你以前的寢室吧?秦青在那邊就上過廁所了?”
“應該吧,她可能是肚子不舒服。”路培培說。
正說着秦青回來了,司雨寒招手:“快過來吃你的三明治。”
柯非注意到秦青就站在門口沒進來,好像在故意擋着門,她悄悄拍拍孫明明,用眼神示意:看,奇怪吧?
路培培把奶茶和三明治給秦青拿過去,“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的三明治,我給你買了奶油的。”
“謝謝。”秦青拿着,說:“培培,我想去看看謝貝貝的父母。”
“這麼晚?”路培培看手機,都九點半了。
“我越想心裡越不舒服,想去看看他們。”秦青說,“可以嗎?”她不知道謝家父母住在哪一間酒店,只能問路培培。
“我給他們打個電話吧。”路培培拿電話出去打了。她一出去,柯非、孫明明和司雨寒立刻小心翼翼的指秦青……的背後:“是不是……?”
秦青點點頭。
“哇!”孫明明小聲驚呼一下,沒後退反而雙眼發亮的衝過來,秦青就看孫明明對着謝貝貝旁邊的空地熱情的綻放笑容,無聲的說:你好啊!
謝貝貝剛發覺自己已經死了,可她好像還是沒有真實感,就是想見爸爸媽媽,但也知道沒人能看到自己了,孫明明對着她身邊的空地笑說你好,她噗哧一下笑出來了,笑完覺得自己挺神經病的,都死了還笑什麼。
後面柯非和司雨寒都過來了,四下張望,當然什麼都看不到。
路培培打完電話回來說:“阿姨他們還沒睡,不過他們說太晚了,不讓我們過去。”不如明天再去?她想這麼說。
“現在就去!”孫明明說。
“對,我們也去!”柯非說。
“對,對。”司雨寒也贊成現在去,現在不去不就意味着有個鬼會在她們寢室門口站一晚上?不要!死都不要!
路培培:“啊,你們都去?”
三人一□□頭。
秦青戳戳孫明明,“別好奇!保持警惕心!”她警告過她們三個,對鬼不能有好奇心,好奇心等同於對鬼伸出友誼之手,絕對不要自己先發出“我們來交朋友吧”這種電波,真有鬼接收到了怎麼辦!
孫明明立刻點頭,深呼吸,“好了,我準備好了。”
秦青實在不放心。五人一起溜出寢室,跟阿姨說今晚回家住,她們打算到酒店後直接開個房先住一晚,就不來回跑了。
坐上出租車後,秦青堅持自己單獨乘一輛,“人太多坐不下,我自己坐後面那輛,讓他跟着前面的車走,丟不了。”
路培培說:“這樣不安全,要不我陪你坐後面。”
“不用,沒事。”秦青說。
司雨寒也怕不安全,秦青悄悄跟她說:“放心,要是司機真有歹意,還說不定是誰倒黴呢。”她現在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氣了,出租車裡那麼小,如果司機想做什麼,她讓這跟鬼氣幾乎沒有區別的氣團包住他,不信制不服他。
第二輛出租車上,司機總覺得坐在後面的女生有點奇怪。她坐的位置就好像身邊還有一個人,而且她常常扭頭看旁邊的空座,好像真的在跟身邊的人交流。
而且,他有點冷。
柯非看到後面那輛車好像越開越快,指着說:“哎,他怎麼開前頭去了!”
第二輛車一馬當先,風馳電掣的開到灣島酒店門口,足足比柯非她們的車快了二十分鐘。秦青下車後,司機師傅立刻開走了,連客人都沒來得及拉。
“哎,哎!那車!”兩個正等着搭車的男人招手都招不及,“這是趕着去交車吧?”
“屁!都是七點交車,你見過晚上十點交車的嗎?是趕着回家吧?”
秦青覺得司機師傅可能第六感比較靈,發覺到了什麼。她打了個電話給司雨寒,得知她們至少還要再十分鐘才能到,她就先去訂房了。等她訂好房,拿到房卡,路培培她們到了。
“阿姨他們住在1970號房。”路培培說,她們先到前臺通過內線通知一下,再坐上電梯到19樓。
謝媽媽就等在電梯門口,她看到路培培先擁抱住她,“謝謝你,培培。”對於這個跟她的女兒一樣大的女孩,謝媽媽總是難免把她當做貝貝。
“阿姨,她們是我的同學。”路培培介紹秦青四人。
“謝謝你們過來,進來吧,房間裡收拾過了,我還讓人送了點心過來。”謝媽媽說。
司雨寒三人都在看秦青,而秦青在看謝貝貝。早在看到謝媽媽的那一瞬間,謝貝貝就嘴一扁,哭着撲上去:“媽媽!”可她跑到跟前卻剎住腳,不敢去抱謝媽媽。她已經發現秦青不讓她碰到路培培,也避免她跟活人接觸,她是鬼,對活人是有害的吧?她怕如果她碰到媽媽,會害了她。
謝貝貝緊緊跟在媽媽身後,看到媽媽拉着路培培溫柔的對她說話,媽媽說:“我讓人送來了芒果慕絲蛋糕,你喜不喜歡?”謝貝貝就哭了,這是她最喜歡吃的蛋糕,媽媽還特意學會怎麼做,以前家裡冰箱裡天天都有慕絲蛋糕,都是媽媽親手做的。
房間裡有很多煙味,謝爸爸特意洗了把臉纔出來見女兒的朋友們,但他更受不了看到這些跟女兒一樣大的女孩子,他看到路培培,聽到她喊叔叔好時眼圈都紅了,他還說:“吸菸吸多了,我去外面散散步。”
他出去後,謝媽媽半句不提謝貝貝,就是說她們這麼晚出來太不安全了,要注意,不要讓父母擔心,問路培培是不是學校找她麻煩了?“這事其實跟你們都沒關係,把貼刪了吧,我跟你叔叔商量過了,這事不能再麻煩你們了。我們已經找好律師了,明天就去跟學校談。”
說完正事後,謝媽媽就讓她們吃蛋糕,她問每一個人的名字,跟她們每一個人聊天,好像所有的女孩子在她眼裡都是天使,她喜歡她們。
謝媽媽對從進來後就沒有說過話的秦青說,“是不是有點累了?再吃一塊蛋糕,然後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我給你們家裡打電話。”
秦青順從的把謝媽媽放到她盤子裡的蛋糕吃了。柯非坐臥不定,看到蛋糕只剩下一塊了,忍不住給秦青發了個信息:要不要給謝貝貝留一塊啊?
秦青看到短信,下意識的去看站在謝媽媽身邊的謝貝貝,她沒有看蛋糕,她一直在看着謝媽媽。
謝貝貝沒有再哭了,她看起來好像變得成熟了,她的眼神充滿對謝媽媽的愛與懷念,還有對媽媽的不放心。
所有人都有默契的不去動最後一塊蛋糕。謝媽媽再三勸都沒人肯吃,她彷彿明白了什麼,微笑了一下,笑容裡充滿疲憊和哀傷,“那這一塊你們都不吃,我吃了。”她把蛋糕叉到盤子裡,吃第一口時,嘴邊的笑就消失了,她沒有嚼,直接把蛋糕吞了下去,幾口就把蛋糕吞完了,好像不想讓這個味道在嘴裡回味,不想品嚐它。吃完後,她還喝了一杯水,像是要把嘴裡的味道全都衝乾淨。
喝過水,她又微笑起來:“好了,我也吃完了。”她對她們攤攤手,故意表現的很俏皮。
但她渾身上下快要溢出來的悲傷,大家都感受到了。
沒有人想去戳穿她,大家立刻繼續說笑起來,假裝都沒發現。
謝爸爸下樓去給她們換了房,提到了19樓,“這樣都在一層,有什麼事可以直接過來敲門。早上別先走,一起吃過早飯後,我送你們回學校。”他說。
謝媽媽親自送她們回房間,把她和謝爸爸的電話給了她們每一個人,“今天晚上我們不會睡,你們有什麼事都可以過來找我們,知道嗎?”
秦青五人再三保證絕不會四處亂跑,一定乖乖睡覺,立刻上牀才把擔心的謝媽媽送走。關上門後,柯非說,“他們一定難過死了。”她深深的嘆了口氣。
只是放女兒出來上大學,竟然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死了,所以他們纔會這麼着急、關心她們。這是把她們當成謝貝貝了。
趁路培培沒注意,司雨寒問:“謝貝貝呢?”
“跟她媽媽在一起。”秦青小聲說。
“然後呢?她媽媽不知道啊。”孫明明也小聲問。
“我跟謝貝貝說了,讓她給她媽媽和爸爸託夢。”秦青說。這樣,他們就能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