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鈺遲疑了一下，咬着下脣擡頭看向白緋若，他的眼瞳漂亮晶瑩如黑水晶，讓人見之忘憂，這麼一路相伴，這個人是可以信賴的吧。
“小白，事情不能再擴大了，所以接下來的話，你要發誓不能外傳，親人父母都不能說。”林鈺終於神色平靜下來，看着白緋若道。
“好了，我發誓，如果外傳就天打--”
白緋若並沒遲疑便道，卻被林鈺給打斷了。“不用發毒誓，我其實信你，但是讓你發誓，也是讓你明白事態嚴重。這事關係着國家朝廷，你姐姐一族的滅門案，以及我父親的死。”
“這麼嚴重？”看着林鈺鄭重的神色，白緋若吃驚道。
“之前回程的時候我故意露個機會給姜凝雪，她果然太自信了，對我施展了瞳術。”林鈺咬了下下脣，難得的有些焦躁的道，“可是，出乎我意料的事，她既沒借機問你的事，也沒對我下指令讓我遠離你，問的卻是原本和她不相干的事情。”
“她問了什麼？”白緋若也察覺了這纔是事情的關鍵。
“她問我知不知道金殿秘寶的線索？”林鈺深吸了一口氣道。
“金殿秘寶？”白緋若果然沒聽說過此事，可見殷素素那一邊也是瞞着他的。
“金殿秘寶，是當年西晉南遷之前隱藏起來的國庫寶藏。”林鈺稍微給他解釋了一下，“這批寶藏一直都沒被人發現，不過等現在的皇帝登記後卻有了線索。當年周朝大亂之後國家民不聊生，國庫空虛，偏生西邊胡蠻虎視眈眈，皇帝希望能找到這批寶藏來支撐國家，於是把這事秘密交給了殷伯父來辦。”
“後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眼下連皇帝這邊也沒了線索，不過近些年國力強盛，國庫充盈，皇帝也就不再對此事上緊了。不過連王爺公主，親貴大臣都不知道的事，這姜凝雪如何知道？”
“殷氏滅門是因爲這個？”白緋若大驚道。
“殷姐姐說有這個原因吧，不過也不算是主因。”林鈺想了下道，“不過，當時也只是殷姐姐的推斷，她恐怕也不知道這金殿秘寶事情早已經傳出去。也不知道有人還一直盯着這寶藏。所以，殷姐姐一家被害，還真難保是什麼原因。”
白緋若從沒想到看起來慵懶平和的林鈺分析起這樣的東西也頭頭是道。不免驚訝，不過轉而一想，林鈺不喜歡這樣的東西，卻未必不懂。林鈺卻沒注意到他神色的變化，她另外有憂慮的地方。
“還有一件事讓我生疑。我並沒易容，身份也算不得隱秘。對方這麼針對我來問，只怕是有備而來。我甚至有一個恐怖的想法，她這麼一直追着你不放，是真的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還是知道了你的身份。”
林鈺頓了頓。看見白緋若的臉色果然大變，方纔嘆道，“畢竟要說起來。你的身份比我更親近。我父親當初只是救了殷伯伯，和殷伯伯單獨相處了半天而已。可是，你畢竟是殷姐姐的親人了，唯一的弟弟。”
白緋若張了張嘴，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不太可能吧，畢竟我們也是去年才相認的。”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林鈺這會兒倒是平靜了不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漂亮的眼睛半垂着道，“白家伯父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名頭的，見過白家伯母的人可不少。當年的殷大人位高權重，又有京師第一美男子之稱，見過他的妻子的人只怕也不少。”
“這可怎麼辦？”白緋若對此還是滿驚慌的，這件事一旦泄露的話，不用說對殷素素都會產生很大的衝擊。“我們要快點通知姐姐纔是。”
“正是這個理。”林鈺點頭道，“眼下最要緊的事情就是通知殷姐姐，不過，這姜凝雪咱們怎麼辦？”
“這倒是個難事。”白緋若沉吟了一下，漂亮的眉頭緊皺起來，有些拿不定主意，“讓她在這裡興風作浪肯定是不行，萬一她察覺出了什麼，後續也難處理。可是眼下沒有合適的理由，也不能殺了她，再說殺了她，只怕她這條線索就斷了。”
林鈺想了想，剛要說話，白緋若打斷了她，“小玉，你餓了吧？咱們換了衣服下樓去吃飯，”
林鈺不解的看着白緋若，白緋若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有人要過來了，大概兩三個人。”
林鈺會意的點點頭，“那我去換一身衣服。”
她剛剛回來就和小白討論起來，確實沒來的及換衣服，倒是小白之前穿了南宮家的制式練功服一身，看起來還算整潔。
林鈺回到屋裡換了一身衣服，這身衣服就漂亮多了。天水碧的綢緞長裙，鋪展開好像泛着銀光的碧湖波濤，月白色銀線繡鈴蘭窄袖小衫，和碧色的長裙搭配好像是湖面的白蓮一樣清新可人。
換好衣服，林鈺打散了頭髮，簡單的綰了個髮髻，插上一隻銀嵌白玉花簪，一支珠花，她素來不施脂粉，洗了個臉就宣告完工了。整個過程加起來不超過一分半鐘，而這時候，門被敲響了。
打前頭的是小二，他身後跟着一個年輕女子，女子相貌尋常，一身布衣，頭髮上只簪着一支銀釵，一看不是貴婦人。偏她手裡提着一個包裹，這包裹倒是錦緞的，看着很漂亮值錢。
“這位是？”白緋若看着小二，神色有點不悅。任誰正討論機密事情中，卻被人驚嚇了一下，都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我是姜小姐派來的僕婦，我家小姐說怕林姑娘沒衣服換，她正好新做了幾身衣服，叫我送兩身給林姑娘。”
白緋若罕見的瞪着眼，那僕婦也不敢廢話。不過她心裡倒是納悶的很，自家小姐之前囑咐說，兩人中男的性格溫和，相貌美的讓人如沐春風，女的美則美，卻是小戶人家的女兒。上不了檯面，穿着打扮也很尋常。
可是眼下相貌美的如沐春風的是那姑娘，一身衣裙看不出什麼布料，不過鐵定便宜不了。男的美則美矣，卻一臉冰冷，眼神裡帶着殺氣，自己這不會是走錯了吧？偏偏林鈺和白緋若兩人都沒開口應答什麼，僕婦心裡更是拿不定主意了。
於是，懷疑自己走錯了的僕婦怯生生的看了兩人一眼，用不確定的語氣道。“這裡有沒有一位林姑娘？”
“我就是。”林鈺正在慢悠悠的喝茶，聞言放下茶杯，笑道。“你把衣服放下吧，記得替我向你家主子道謝，多謝她記掛了。”
“這個？您就是林姑娘？”不是說沒什麼氣質穿着普通的小戶女子嗎？
僕婦自然想不到姜凝雪描述情敵的時候是帶有主觀看法的，所以還是有點沒搞清楚狀況，林鈺笑着在她手裡塞了一小塊散碎銀子。“回去吧。”
僕婦雖然有點暈，可是手裡捏着銀子自然就不計較許多了，那可是差不多一兩銀子呢，她在姜家當差一月才三百錢呢。出了大門，她就把銀子放在嘴裡咬了一下，嘖嘖。真金白銀啊，可自己主子大方多了！
小二眼巴巴的看着林鈺和白緋若，可惜他領人來打擾林鈺兩人。沒被責罵就好了，賞金就更不用想了。見兩人也沒有什麼另外要求，也就有些失望的關門下樓了。
林鈺看着高高興興的走了的姜家僕婦，突然笑了起來，“她一來。我倒是有了個好想法，咱們既不能扔下這姜凝雪不管。也不能立馬抓起來或者殺了她。可這不代表，咱們不可以控制住她啊，帶着她一起，放在眼皮底下，不就行了。這樣她耍什麼花招都不用擔心了，對了她的武功不是很好吧？”
“武功倒是尋常的，只是這瞳術纏人。”白緋若點頭道。“這樣好辦了，她大約也要去參加武林大會的，一起走就是，說不準還能順藤摸瓜一下。”
“大家都互相知道對方的一點底牌，算是半斤八兩，不過我們兩個人，她一個人，事情自然要好辦的多。只是我看這姜凝雪似乎疑心不小，不如想法子叫她主動。”林鈺說到這裡突然笑了，仰起頭看白緋若，“彼其之子，美無度也，有你這樣的美人，讓她主動也不難啊。”
林鈺從來沒用這樣半調笑半認真的語氣誇讚自己的美貌，看着林鈺眼中戲謔的笑，白緋若臉色雖然如常，耳根卻紅了。
“也不知道姐姐那邊怎麼樣了？”白緋若雖然是匆忙換話題，倒也確實不知道殷素素那邊的情況，只怕殷素素要着急。因爲原本雖然事情緊急，所以出京的時候只有兩人，其他的丫環侍衛也不是不來，只是隨後到。約定好了在平和郡昌平縣碰頭的，那裡還有殷素素的產業。
要按時間，兩人此時應該昨天就該到了昌平縣，不過眼下卻在平城，距離昌平縣還有一天的車程呢。可是其他的隨從人等，這會兒應該已經在昌平縣了。
“殷姐姐應該很急吧，不過此時朝廷上事情不少，也不知道能不能來。”林鈺嘆道。
此時殷素素倒是一點都不急，她剛剛見過了皇帝，彙報了最近的工作，接受了下一個工作目標，心情平和的很。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出宮，就被人攔住了。
“皇后娘娘有旨，請昭雅縣主過去一敘。”一個宮女帶着四個太監道，那宮女殷素素認得，確實是柳皇后身邊的得力大宮女清秋。
“柳皇后？”她找自己做什麼？殷素素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和柳皇后平日並無交情，可也沒有什麼仇怨，更沒有什麼利益衝突。
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皇后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原本打算出宮的殷素素並沒什麼異議，叫金禾去宮門口交代屬下一下，自己帶着三個大丫頭朝着皇后宮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