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北行瞥了一旁戰戰兢兢的紫玉一眼,後者接受到王爺的怒氣,立刻上前將明修扶了起來。
“世子殿下,王爺和諸位還有事要辦,您先隨奴婢下去吧。”
說着,她也顧不得榭明修掙扎,抱起他就往外走。
舞語仙看兒子兩條小腿拼命想扒住地面,身子幾乎被扯成平的了,頓時心裡不忍。
“你先回,隨後臣女便會去世安苑看你的。”
不斷扭動的明修頓時眼睛一亮:“當真?”
“自然。”舞語仙點點頭,示意兒子聽話和紫玉離開。
榭明修這才整理儀態,恭恭敬敬給榭北行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這才幾天,這孩子才見了舞語仙幾面,竟然癡纏到如此地步。
雖然心中不悅,但是榭北行將其歸結爲母子連心,只能自己鬱悶。
正廳內,該走的都走了,頓時感覺空曠起來。
舞語仙不動聲色又打量了一圈,見米團兒並不在此,稍稍放心的同時又有點揪心。
雖然未被發現,可方纔那般混亂,這小子不在此處,又能跑到那去。
原來聽聞榭北行讓人送柳絮兒回去,米團兒便氣不打一處來,悄悄摸出前廳一路尾隨。
進了客房,幾個婢女將柳絮兒擡上軟塌,褪去鞋襪之後,便放下帷幕讓她獨自休息了。
今天這一番動盪,幾個丫頭也是嚇得魂不附體,湊在門前小聲議論起來,全然沒有注意,不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繞過花園,衝着後窗的方向走去了。
“今天真是嚇死我了,以爲死定了呢!”
“可不是,若是小姐不能脫罪,夫人定會將責任推到咱們頭上來。”
“小姐撞進安和王懷裡的時候,我心臟都不跳了,太可怕了!”
“可如今這情形是怎麼回事,王爺就此放過此事了?”
“之前爲了給張嬤嬤診病,王爺連宮中御醫都得罪了,皇榜都貼了!現在知道嬤嬤不是生病而是被……”婢女說着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繼續道,“而是被下毒,難道就這麼容易放過咱們這位?”
“不知道啊,王爺傷重所以腦子一時不靈光?”
“那就是說,還會秋後算賬了?”
“這可怎麼辦!?”
幾個丫頭惶惶不可終日之時,米團兒已經奮力翻過了後窗,跳進了客房之中。
柳絮兒已經徹底醉倒了,歪着頭髮出陣陣酒鼾,米團兒湊到近前仔細,捏着鼻子仔細看了看柳絮兒的模樣,很是嫌棄的呸了一聲。
之前雖然並不認識張嬤嬤,但是住在王府之後,米團兒終於知道了爲什麼孃親冒險也要入京爲她治病。這位嬤嬤真是慈愛又細心,就像是自己的祖母一般。
這麼好心的婆婆,竟然差點被這壞女人害死,米團兒越看柳絮兒這張臉越來氣。
之前小爺的來不及解褲帶子沒把你怎麼樣,這次就讓你嘗些新鮮的。
觀察了一下屋內陳設,米團兒見方几上放着幾個精緻的盒子,上前打開之後發現裡面裝着茶葉。
都是上等的碧螺春。
一連開了三盒都是這種茶,米團兒確認這個柳絮兒定是喜歡的。
他帶着壞笑,從懷裡摸出一個紙包,將裡面的粉末平均散進了三個茶葉盒裡。
最後還不忘將蓋子蓋好,狠狠搖晃了一番。
“不是我,不是我……”
塌上的柳絮兒突然出聲,手拼命地推搡着什麼似的。
米團兒一驚,縮着脖子躥下方几,唯恐門外侍女聽見動靜進來查看。
片刻之後,什麼也沒發生,柳絮兒翻了個身繼續睡了,門外的丫頭們還在爲自己的岌岌可危的將來議論紛紛。
白受了一場驚嚇,米團兒更是氣呼呼起來。
他左顧右盼,看見書桌上放着還沒收起來的文房四寶,便走了過去。
柳絮兒最近正在練字,她腹中文墨不多,爲了討王爺喜歡,特意拿來了以前柳沛涵的幾張隨筆臨摹。
舞語仙自從變了身份,刻意隱藏了筆跡,從未在人前顯露出柳沛涵的字。
但是在邊城教導米團兒的時候,倒是寫了不少。
一見這幾張略有些泛黃的舊紙,米團兒先是一愣。
這女人從哪裡搞來了孃親的墨寶,當真是髒了孃的字!
隨後他又看了看柳絮兒臨摹的字跡,撇起嘴來微微搖頭,這也太難看了,都說畫虎不成反類犬,柳絮兒這簡直就是東施效顰,醜人多作怪。
不解這些字跡的來源,米團兒抽出其中一張摺好塞進衣服,正準備跳下椅子之時,突然看見了還架在硯臺上的毛筆。
他看了看醉鼾連連的柳絮兒,又看了看舔飽了墨的筆鋒,眼珠一轉奸笑浮上臉頰。
你不是喜歡我孃親的字嗎,小爺就給你臉上留一張!
正廳內,柳夫人看着榭北行的模樣,擔憂地說道:“王爺臉色不好,聞聽不久前在京郊遇刺了,可把臣妾嚇壞了。現在身體如何了,我家中還有幾根千年山參,這就命人送來給王爺補補身子。”
榭北行微微擺了擺手,幾近客氣地說道:“柳夫人不必客氣,不知今日登門所爲何事?”
這話題本是柳夫人一心盼望之事,可現在鬧成這樣,也不好再發作,只能輕描淡寫道:“哎,之前絮兒擔心王爺,在朱雀門前等候。見舞姑娘出來,可能爭執了幾句。也是絮兒沒本事,讓舞姑娘紮了幾針,之後便不會動了。我一時擔心,打聽到舞姑娘在王府中,這就追了過來。實在唐突,還請王爺見諒。”
薛管家聞言,眼珠子差點翻上了天,之前柳夫人闖進來的時候,何等囂張。
現在自家女兒做出如此醜事,竟還有臉告狀。
“即便如此,夫人也不該擅闖王府,直抵世安苑。王爺立府以來,老奴還從未見過如您這般跋扈之人。”
瞥了薛管家一眼,柳夫人卻也不好硬槓,只得屈膝道:“都是做父母的心啊,臣妾一見絮兒那副模樣,當時就急了。確實唐突,還請王爺恕罪。”
榭北行擺了擺手:“柳夫人客氣,只是這種事情最好不要有下一次了。你雖然是姨丈續絃,可是我們兩家到底是親戚,撕破臉面於誰都不好看。”
“是是是,臣妾記下了。”柳夫人笑盈盈屈膝。
別的不說,只要榭北行還願意留柳絮兒在王府,她便安心。
只不過逼婚算是失敗了,只有等此事冷一冷,日後再提。
“王爺有傷在身,臣妾就不打擾了,告辭。”
本以爲沒有什麼希望了,柳夫人正欲離開,卻聽見榭北行說道:“柳夫人掛心之事,三日內本王必有迴應。”
這話一出,在場衆人都愣住了。
她掛心的事情就差沒寫在臉上,那就是想讓柳絮兒入王府爲妃,難道王爺……
舞語仙眉頭挑了一下,隨即忍住。
她與榭北行已無瓜葛,他想娶誰與她舞語仙沒有半點干係。
“王爺!?”劍南楓忍不住了,開口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