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公子出走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大街小巷,臨近宵禁時間,城中的巡守都開始幫忙。
蔣大人直接帶着夫人衝進了吉祥館,要李厚實將兒子交出來。
柳治還在處理,李厚實不得不整理心情出來迎接。
“草民見過……”
“不用這些虛的,我兒到底在哪,到底怎麼了!!”蔣夫人指着李厚實破口大罵,“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我……”
說着,激動到極限的蔣夫人,便腿一軟倒了下去。
蔣大人雖然剋制,但是情緒比起夫人並沒有好多少。
“我兒纔到你醫館半日,怎麼會跑出去,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李厚實趕緊行禮:“大人,減重必然是要控制飲食,在下只是將油膩之物去掉,讓蔣公子堅持服用果蔬,傍晚時分早些休息,減少消耗,不想公子可能挨不住餓,又不好意思開口要,就悄悄溜出去了。”
蔣大怒目圓瞪,指着李厚實一時間找不出合適的話來。
“發現公子不見了,在下已經立刻派人出去尋找,二位先不要着急,想必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蔣大人一揮袖子,顯然一個字也不信。
“我兒很少出門,走動也很困難,好端端的怎麼可能跑出去!?再說,這麼晚了,他就算走又能走去哪裡!定是你這個庸醫誤人,害了我兒!搜,給我搜屋子!掘地三尺,也要把公子給我找出來!”
蔣大人一聲令下,家丁們便向吉祥館內衝去。
李厚實衣服幾乎溼透,不管柳治有什麼法子,這麼短的時間,蔣公子的屍體絕對不可能消失無蹤。
“大人……”剛要開口阻攔,柳治突然從後院走了出來,他面色如常地躬身行禮。
“蔣大人,夫人看起來不太舒服,讓她在偏院裡歇息一下,我師父畢竟是京都醫會會長,看診救人不會有人比他更適合。至於搜查,您儘管搜,搜到滿意爲止,我師父絕無異議。”
蔣大人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命人將夫人攙扶下去,卻絕口不提讓李厚實看診。
見情勢已經控制不住了,李厚實也沒有其他選擇,只能讓開。
他心虛地看了柳治一眼,卻見對方絲毫不慌,笑盈盈地將衆人請了進去。
剛進後院,李厚實就腿軟了一下,悄然扶着門框,纔算沒有跌倒在地。
院子正中央,就放着那個沉屍的大缸。
連蓋子都沒加,就那麼放着。
柳治,你這是想害死我啊!?
怒氣衝衝瞪了柳治一眼,李厚實想上前徒勞擋住,可兩條腿早就不聽使喚了。
衆人紛紛從大缸經過,有不少人還往裡面看了一眼,隨即便向裡走去,竟無人多注意片刻。
蔣大人越過李厚實,快步進來。
一顆心掉在舌頭根上,李厚實覺得自己快要爆血而亡了。
走到大缸旁邊,蔣大人偏過腦袋,定定看向缸中。
彷彿被扒光了衣服展覽在他面前,李厚實頓時感覺小腹一陣虛無,差點就尿了褲子。
“這裡面是什麼!?”蔣大人指着缸中,捂住了口鼻,很嫌棄的模樣,“你們醫館怎麼能放着這麼污穢的東西,也不清理!?病人住在此處,能不生病嗎!?”
柳治上前應道:“這是上好的藥材肥料,剛漚製出來的,明天培上土,就要種藥材了。大人還是進去看看,這氣味雖不大好,確實很有用的東西。”
蔣大人並未多做糾纏,嫌棄轉身走了。
李厚實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待衆人都走了以後,他踉蹌着撲到缸邊,直往裡面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吐了。
北山山坳之中,與白天看起來有很大不同。
這地方存不住熱量,到了夜裡冷的讓人懷疑自己沒穿衣服。
跟着守兵進了山,舞語仙才知道,他們上午之所以沒有被發現,是因爲莊恕走的是背陰小路。
距離守兵們常用的大道有不短的距離,所以沒有引起絲毫懷疑。
這條路不僅平坦,而且近了很多。
不多時,幾人就來到石屋跟前,裡面的陣陣哀嚎聲,即便是石門都阻隔不住。
巡守先推門進去,熱浪噴出,裡面一個稍微好一些的,迎了出來。
見了風他臉上的紅疹更癢了,半張臉幾乎沒了一塊好肉。
“怎麼了,這麼快就回來了!?你小子不會偷懶了吧!大夫呢!?”
莊恕立刻站出來,介紹道:“這位是舞神醫,專治皮膚病的。”
“對對對,她治好了好多人,我親眼看見的,你快讓她給你看看。我這手擦了藥,已經不癢了!”
雖然對這個小丫頭模樣的大夫很不信任,但是“不癢了”三個字,實在太具有誘惑性了,男人立刻將她迎了進去。
雖然看着守兵的手腕,莊恕對於不能出門的幾個人,有了大致推測。
可真的看見了,對他的衝擊,還是比想象之中,強烈了好幾個等級。
石屋裡比起白天看見的監牢,自然是整齊多了。
不僅有取暖用的爐竈,還有行軍牀和帳子,佈置的井井有條。
只是現在,牀上幾乎沒人,一個個守兵都滾在地上,各種姿勢都有,拼命抓着撓着,同時又被刺痛感折磨的哀嚎不斷。
最嚴重的兩個,血水已經深透了衣服,正在地上滾着。
牆角里,有一個看不出面容的,奄奄一息。
他肩膀一下,一直到腰部,幾乎沒有一個地方是肉皮俱全的,可也不像是疹子,倒像是燒傷。
“您先看看他,我們裡面他最嚴重,癢的不行就撲到爐子上去了,要不是我們攔着,估計已經燒成灰了。”守兵指着牆角的男人說道。
舞語仙點頭上前,她見過此人,撒藥粉的時候,他離得最近。
相反,牀鋪安排在比較冷的角落裡,那幾個人相對中毒輕一些。
“這是燙傷膏,你先把他橫過來,我給他上藥。”舞語仙說道。
男人睜開眼,看了看舞語仙,嘶啞着喉嚨道:“不必費勁了,這都是命,這是冤魂索命來了,治也沒有用的,都是報應,是我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