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尚此話一出,屋內三人互相看了看,蘇蘇舌頭還木着,便急忙開口。
“你就不用操心這些了,既然我家小姐能做出此事,必然是想好了善後辦法。你還是先把與榭函的關係交代清楚吧,不然我再咬你一口,可就奔着喉嚨去了!”
冷靜下來,柳尚也意識到,世子顯然經常出入此處,若是安和王要發難,想必早就弄得滿城風雨了。
雙生子之事關乎到兩個兒子的命運,舞語仙尚未確認柳尚立場,自然也不便和盤托出,只能靜觀其變。
原本世人都以爲,舞語仙善妒不能容人,這才因爲一個外室之子與安和王徹底決裂。
卻不成想,她竟是懷着孩子被安和王滿城搜捕。
柳尚回想起之前自己對王爺與舞語仙的種種仇恨,一時間覺得可笑又可嘆。
見他平靜下來,舞語仙也沒空猜測柳尚的九曲十八彎,她看看天色漸明,淡淡道:“我不希望你與榭函之間再有往來,畢竟他對安和王府圖謀不軌,就是與我孩兒不利。你若是與他來往甚密,爲師怕也不能傾囊相授。天快亮了,你且回去,待能證明確與晉王世子撇清關係之後,再來學槍法吧。”
柳尚雖然不捨,但是站在舞語仙立場上,經過這一遭沒有將自己直接拒之門外,已經算是信任了。
畢竟事關她與親子之間的未來,任是誰也會謹慎小心。
加之在巡防營中,自己確實表現出與榭函關係緊密,師父疑慮也屬正常。
“弟子已經幡然悔悟,絕不會再做出有損祖父威名、有損大赫軍政之事。師父只管看我日後,絕不會辜負您今日信任!”
柳尚說罷也不多留,拱手退出,輕輕將房門帶上。
蘇蘇嘶着涼氣不解道:“這傢伙到底什麼來歷啊,平地冒出來就跪着不走,然後又莫名其妙拜什麼師父,小姐怎麼就就放心讓他走了!?”
不想多做解釋,舞語仙拍了拍明修的肩膀:“既然收徒了,總要信他幾分。都快熬到天亮了,你們倆去歇會吧。”
蘇蘇點點頭隨即又看了看舞語仙:“小姐也辛苦了,不休息嗎?”
想及此事,舞語仙忍不住狠狠戳了蘇蘇的額頭一下:“還不是託你的福,我前半夜睡得踏實解乏!不過這種事絕不能有下次,你若是再擅作主張,可別怪我狠狠罰你!”
蘇蘇指了指嘴,憨笑道:“奴婢這不也受了教訓,下次不敢了,不不不,絕不會有下次了。”
不久,街鼓響起,窗外瞬間喧鬧起來,舞語仙熄滅蠟燭,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肩骨,緩緩走到窗前。
險象環生的一夜總算過去了,雖然暴露了一些秘密給柳尚,但總算有驚無險。
她回頭看了看睡在塌上的明修,心中升起一股滿足。
豔陽初升,暖暖的柔光灑在窗口,舞語仙正打算去安和王府給榭北行換藥,藉機探聽一下,經過昨夜這番折騰,米團兒在王府是否安好。遐思間,她眼底一晃,看見此處的坊正帶着一夥人,正氣勢洶洶拐過街口。
看那方向……像是朝着自己的醫館而來的。
百歲堂準備開業之時,自己去坊正家略坐過,雖然彼時他不在家中,但自己也算是報備過了。
這一大清早的,他帶人過來是想做什麼!?
須臾之後,門外的旺財便帶來了答案。
他擔心舞語仙還沒起,輕敲了敲房門,可又擔心這聲音驚不醒她。舉起手想使點力氣,卻又擔心驚着她。
正在兩難之時,門扇一閃,舞語仙已經走了出來。
房內帷帳落下,顯然有人還在裡面酣睡。旺財瞄了一眼,便急急退到一旁,壓低聲音回道:“掌櫃的,那……”
“坊正來了?”舞語仙直接問道。
旺財微怔,見舞語仙知曉此事,稍稍安心:“是,他一進門便橫衝直撞,現在去了後院,說是要帶走那個販菜的小哥呢!”
之前百思不得其解,聽到此處舞語仙明白了,這坊正此次就是衝着得了瘟疫的小哥來的。
要說起職責,坊正確實有監管地方之責。只不過當初疫症傳聞蔓延之時,不見他人影,如今萬世太平,卻跳出來挑事。未免可笑。
“我去看看!”舞語仙關好房門,急匆匆來到後院。
負責照顧小哥的胡成正在與坊正等人理論着,面對氣勢洶洶的衆人,他竟也毫不畏縮。
若不是他,想必坊正等人現在已經帶着小哥離開了。
看着搭起架勢的胡成,舞語仙心底暗自興嘆,當初不過是想懲戒他一番,才提出籤賣身契的條件,卻不成想竟收了忠僕一枚。
坊正指示幾人衝進去拿人,卻被胡成死死擋住。
幾次不成,坊正氣惱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攔在本坊正面前!”
“大人要做什麼,小人不懂,但是要從百歲堂帶走一針一線,必先問我家主人!否則,您什麼都別想帶走!”胡成展開雙臂攔在房前。
坊正幾乎氣笑了:“本官拿人,還得問過你家主人!?你家主子是誰啊,不過就是個安和王府不要臉的棄婦!你以爲她還是安和王妃嗎,敢在本官面前擺架子!”
狠狠啐了一口,胡成看了看落在自己腳面上的痰漬,擡頭憤聲道:“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
有恃無恐的坊正闊步向前,緊貼在胡成面前又道:“你家主子,不過就是個安和王府不要臉的棄婦!”
砰的一聲,旺財慌忙搶先一步奔進後院,卻見坊正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摔了個結實。
胡成雙拳青筋爆出,還保持着推出的姿勢。
“你想要造反啊!!”坊正怒不可遏從地上彈起。
旺財見事情要鬧開,趕緊上前賠笑:“大人息怒,我家這個憨貨腦筋執拗,您別與他計較。小的在前廳奉茶,還請大人先坐坐消消氣兒。”
伸手將旺財掀翻在地,坊正怒道:“本官奉命前來帶走瘟症之人,誰敢阻攔!來人,將這幾個不知死活的全部拿下,送去京兆尹問罪!”
凶神惡煞般的幾人得令上前,作勢就要按住胡成和旺財。
“我這尚未營業,坊正擅闖民宅要喊要殺的,好大的威風啊。”舞語仙跨步上前大喝一聲。
“本世子的命令,舞姑娘也有意見嗎?”
幾乎同時,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傳來。
衆人轉頭,眼眉狹長的榭函搖着扇子,笑盈盈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