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繾綣眷戀的語氣聽得林寧一陣牙根發麻,一哆嗦將手縮了回來,這是鬧哪樣兒啊?
蕭臨淵一笑,不再說話。
嚴娘子看着這一幕,心裡不住感嘆,感情這個長得如仙人一般的男子居然還是個如此疼人的!
這位夫人還真是走了那什麼運啊!
見他二人不再說話,嚴娘子又拿起最後一匹布,這布是她親自拿過來的,居然還帶了外包裝,林寧也起了些興趣。
嚴娘子小心的拿了小剪刀拆開外面包的細棉布,又讓小丫頭去拿黑穿圍遮上窗戶,登時屋內漆黑一片。
嚴娘子慢慢的自己手上的布匹展開,屋內立時響起一聲抽氣聲,是宋靈兒的。
樊氏在黑暗中瞪了她一眼。
宋靈兒雖沒有看到,但也自覺自己失了分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髮,屏氣凝神一片端靜了。
只見黑暗中那匹布上星星點點,斑斕閃耀,有如一幕星空,極是美麗。隨手抖動幾下,那料子上的星光便如水銀瀉地,流光溢彩。
嚴娘子讓小丫頭將黑幕撤去,又小心的將布匹捲上,衆人方纔看清,這匹布竟是月白色的,中間夾雜了點點銀絲,在日光下看去,竟如銀波泛浪,平湖漂金,光芒四射。
“這是西方里斯國傳過來的,名喚星空錦,整個大顯也不超過十匹,青州便只有這麼一匹,本想留着做鎮店之寶,若不是看了夫人氣質脫俗,小婦人也不會將它拿出來,夫人可有意將它帶走?”
林寧站起身,行至案邊,伸手摸了摸,質地倒是極軟。
那嚴娘子強忍着自己沒出聲提醒不要上手,卻見林寧轉頭看着蕭臨淵一笑,“這個看起來不錯,等生了孩子再裁出來穿。”
末世裡林寧習慣了簡便的着裝,在這異世她也不愛繁瑣的裝扮,但這並不妨礙她有一顆愛美的心。
偶爾打扮的美美的,不去驚豔別人最起碼還能愉悅自己,何樂而不爲?
林寧便要了五匹湖綢和這匹星空錦,蕭臨淵又指了兩匹素色的綺羅紗和素雪絹,“這個倒是輕薄,裁了衣裳夏日穿吧!”
樊氏去與嚴娘子結帳,讓那店裡的小丫頭將定下的布匹送到外面馬車上。
正從雅間出來,便見店門口進來兩人,打頭兒的是一位穿着茜色衣衫的女子,十五、六歲的模樣,生得極爲姝麗,眉目間又透着一股驕色,後面跟着一個杏紅色半大襖,蔥綠長褲的丫鬟。
“嚴娘子可在?”茜衣女子問那小丫頭。
正說着,嚴娘子從雅間親自抱着那匹星空錦出來,這麼貴重的東西,她可不放心讓小丫頭拿。
她還得親自將外面的細棉布再原樣縫好,免得碰到什麼東西,贓了布匹。
聽見外面有人相詢,快走幾步出來一看,便笑道:“喲,原來是魏四娘子,小婦人有失遠迎,該打該打。”
這話逢迎中又透着一股隨意,想是經常來往的。
“魏四娘子今日來可要選些什麼?您今兒可來得巧了,小店新到了一批上好的料子,您可是得了個先。要不您先到上面坐了,呆會兒我親自給您介紹介紹?”
那魏四娘子聽了,便“嗯”了一聲,正要往樓上走,一眼掃住嚴娘子正將手中那匹星空錦放到一旁專門用來剪裁包裝布料的臺子上,絳紫色的細棉布下,流光點點閃過。
腦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絲靈光。
上了樓梯的腳步“蹬蹬”大步朝嚴娘子而來。
正巧林寧和蕭臨淵往這邊走來,魏四娘子走的走子大,又極快,差點將林寧撞上。
虧得蕭臨淵反應快,一把將林寧向後一拉,摟到自己懷裡,才堪堪躲過去。
林寧卻是在懊惱,這大着肚子就是不好,不然撞就撞,誰怕誰?誰疼誰知道。
蕭臨淵面色一沉,仔細的看了看林寧,低問:“有沒有覺得怎麼樣?”
林寧搖搖頭。
宋靈兒才反應過來,咬了咬嘴脣,暗恨自己沒有護住主子,若是真被撞上了,出了事可怎麼好?
一個箭步上去攔了魏四娘子,“這位娘子好急的性子,差點兒撞到人就連聲抱歉都不會說嗎?”
魏四娘子正着急看嚴娘子手上的料子,根本就沒注意要撞上什麼人,陡的被宋靈兒閃到前面質問,一是覺着面子上下不來,二是也沒覺得這是什麼要緊的事兒,當下哼了哼,“怎麼了?不是沒撞着嗎?撞着了又怎麼樣?青天白日的跑本小姐這兒訛錢來了?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是什麼人!”
說完便往旁邊一推宋靈兒,“你給我讓開!”
宋靈兒不妨,一下子被推了個趔趄。
站穩了身形回過神來,覺着是又羞又囧,她還想給主子找場子呢,結果一上來便被人給滅了。
不服,必須不服。
“你差點撞到人你還有理了?”宋靈兒俏眉一豎,腳上一個用力,又到了魏四娘子跟前,一下子揪住她手臂,“你給我說說,你是個什麼人,讓你姑奶奶我也瞧瞧,哪號人物兒這般不要臉皮!”
魏四娘子也沒料到宋靈兒不依不饒,掙了掙,手臂卻被拽得死死的,面上一陣通紅,便喝罵她身後那小丫頭,“你是死的不成?見着你家小姐被欺負看熱鬧是吧?”
宋靈兒心中得意,小樣兒,她自小不怎麼愛習文,專愛跟着爹爹兄長習武弄棒,若不是孃親壓着,她早就成了一個女將軍了。
嚴娘子在一旁暗叫不好,心裡思量一番,忙上前來陪笑,“這位小娘子且勿動氣,這是咱們青州魏家的四娘子,都不是外人,今兒許是有什麼要緊事,着了急,總是小店的不是,小婦人給您賠不是了,咱們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好?”
說着嚴娘子還衝林寧、宋靈兒行了禮。
魏四娘子不願聽了,嚴娘子不說還好,這一說,倒顯得她理虧,怒火一上頭,立時便道:“誰跟她內人外人!嚴娘子你也不必在這裡當好人,我魏四豈是怕事的?”
這話連嚴娘子一起懟了。
嚴娘子聽出她話中不滿,肯定是怨她不曾偏着她罷了。若是平日裡倒也罷了,這魏四娘子出身青州四大世家之一的魏家,是大房的嫡小姐,極得魏家老太太的寵,和當初那位郭家的小姐都一般的身份,不過卻有一點比郭家那位大小姐強,這魏四父母俱在,長兄長姐都大了,老來得女,也是寵到手心兒裡的。
今兒這事兒要是鬧起來,自家主子雖不怕那魏家,但好歹同是青州齊名的世家,暗地裡的齷齪就不提了,明面上自然是要同氣連枝的,不然便容易結仇。
可偏偏趕上那麼一位主兒。
就沖人家身上那兩身兒江錦,誰知道是哪個名牌上的人物兒?真若得罪了,只怕更不好交待。
一切思量都在轉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