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佟書瑤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
這傢伙的自戀癖儼然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瞧見她懷裡緊緊抱着什麼,端傾城笑意慵懶地站起來,一步步向她走了過來。
瞅着他不懷好意的笑,佟書瑤頭皮發麻,腳步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地往後挪。
直到身子抵到了書桌上,退無可退,她才強自鎮定,裝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瞪過去。
“你想幹嘛?”
嫵媚慵懶的笑意不減,卻一伸手,在佟書瑤完全反應不及的情況下,他已經取走了她懷裡的書。
看了眼,端傾城的眼神裡竟浮起一絲失望。
“見你護得這麼緊,還以爲是什麼寶貝,原來是醫書啊。”
捉賊見了贓,佟書瑤多少有點尷尬。
“算你有眼光,這一本《藥食錄》堪稱無價。”端傾城竟然誇了一口。
隨手一翻,便出現了中間夾着的那張紙。瞥了佟書瑤一眼,端傾城纖長的手指緩緩將紙張展開來,微眯的丹鳳眼瞧着那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跡,笑意就更濃了。
佟書瑤猜想他是在笑自己那張牙舞爪的字跡。
自己那本就不美的字跡,在當時那倉促緊張的形勢下,匆忙地寫出來,簡直是不堪入目。
“原來是看不懂啊,想要找譯書問本王子要就是了,何必這般偷偷摸摸的?”
端傾城的臉上依舊掛着笑意,語氣倒沒有責怪的意味。
他不追究!不追究?
“是不是很驚喜?”端傾城盯着她意外的表情笑眼眯起,眸光微斂,慢悠悠話峰一轉。
“不過如此寶貴的書借給了你,可也不是白借的。”
瞅見他眸光中閃動的那一抹狡黠,佟書瑤只覺心肝兒一顫。
她頓時警惕的表情讓端傾城笑得愈加邪媚,傾身上前,緩緩湊到她的耳畔,柔軟的聲音好似來自天邊的魔咒。
“你得陪本王子一晚上。”
“你……”可還真不要臉呢!
佟書瑤一口氣兒差點沒提上來。
眯起好看的丹鳳眼,看着她如吞了蒼蠅一般的表情,端傾城笑意很深。見她不說話,端傾城當她默認了他的交換條件,伸手順勢拉起她的手。
“喂,放手!”佟書瑤大叫一聲,另一隻手死死抓住桌沿。
端傾城回頭,看着她誓死不從的樣子,丟給她一記半是威脅的迷人微笑。
“怎麼?不願意?莫非你不想要書了?”
想!她承認,那本書的確對她有致命的吸引力。
但是,就算她求學若渴,她也是有底線的,絕不接受潛規則。
她此刻一隻手抓着桌沿,一隻腳勾着桌腿,整個人像是被強力膠粘在了桌子上,死也不打算分開。
端傾城突地笑了笑,輕輕鬆了手,只是笑容裡卻閃過一抹無奈,甚至還有一絲苦澀。
“傻姑娘,你以爲本王子要你陪我做什麼?我不過是今日很失意,想找個人陪我一醉解千愁罷了,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有幸陪本王子的
。你不知道這本書的價值,喝兩杯換一本《醫食錄》,怎麼算可都是你賺了。”
沒有逼迫,也沒有威脅,他的話裡突然有種淡淡的憂傷,甚至還有一種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好言相求的味道。
聽着他突然變了味兒的話,想起他近乎悲慘的童年,想到明曰是他母妃的忌日,想到他剛剛從他母妃的墓地回來,她就似乎懂了他失意的原因。也難怪他美人在懷都不爲所動了。
她毫不誇張地認爲,這位平日裡尊貴驕傲的王子殿下,在這一刻竟然有點可憐。
她竟然在同情這個曾經屢次整過她的妖人嗎?
不,她纔沒有那顆聖母心。
她只是爲了那本書。一定是!
緩緩收起了攀附着桌子的手腳站直,清了清嗓子,她道,“喝酒而已嗎?誰怕誰?”
看着她挑眉裝淡定的樣子,那雙狹長的丹鳳眼裡終於再次露出了笑意。
此時的阿木爾草原,已是黃昏。
一羣疾速奔跑的快馬正在追趕一隻倉惶逃竄的野鹿。
最當先的那匹快馬上,黑色披風迎風飄展。鷹一般的目光緊緊追隨着那隻逃跑的野鹿。
舉箭,拉弓,瞄準,原本專注的目光在這一刻卻突然閃了一下。
一鬆手,大家的目光齊齊追着那隻箭而去。
然而,箭落在野鹿身前,並沒有將它傷到分毫。野鹿驚慌失措地朝遠處奔去。
大家不禁愕然,皇上向來箭法精準,今日這是怎麼了?
皇上沒有獵到的動物,別人自然就不敢再去獵第二次。都在暗自感嘆那隻鹿的幸運,卻突然一隻箭自衆人身後飛了出去,野鹿哀叫一聲,抽搐了兩下,倒在了草地上。
衆人驚愕地回頭,只見南宮白騎着一匹馬兒慢悠慢悠地走上前來,臉上似笑非笑。
向着陸承淵抱拳道,“皇上,臣眼見着那隻野鹿就要逃走,一時竟沒管住自己的手,請皇上恕罪。”
嘴上說着恕罪,可臉上不但沒有半點請罪的樣子,卻反而有一抹掩飾不住的得意。
只見陸承淵目光沉寂,淡淡道,“威遠候嚴重了,獵場上從來只有輸贏,沒有君臣。”
南宮白勾了勾脣,抱拳道,“皇上英明。”
落在不遠處的尤大寶兀自嘆了口氣,打馬上前來,勸道,“皇上,您跑了一天了,也累了,天兒也快黑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淡然的視線落在草原深處,良久,陸承淵方道,“回營。”
“是。”衆人齊齊應了一聲,調轉馬頭,跟隨在陸承淵後面,往營地方向奔去。
此時已是夜幕降臨,漠桑的夜市卻不過纔剛剛開始,已經是歡聲笑語,熙來攘往。
想必這還不是漠桑最熱鬧的時候。相信到了這個季節,一定有人因爲天氣的關係,晚上閉門不出了。可是仍然有人無論在什麼樣的季節,都樂衷於夜生活。自古以來,都是這個道理。
那種非常具有民族特色的絲竹聲,鼓樂聲隨處可聞,低沉而恬淡,清亮而幽遠。給寒冷的夜倒是平添出幾分活力和暖意來
。
端傾城並沒有說要去哪裡喝酒,佟書瑤一路欣賞着漠桑夜市的獨特風景,也沒有問。目光卻在看見街邊一間藥鋪的名字時,滯了一瞬。
端傾城突然停了腳步,佟書瑤好奇側目,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風月樓幾個大字,以及門口幾個打扮濃豔,望着端傾城眼睛就直冒金光的女子,嘴角就狠狠抽了兩下。
“喂,你不會是要進這裡面喝酒吧?那起先幹嘛美人在懷還假正經?你是這種地方的常客,你有這種嗜好我無話可說,那便不要怪我說話不算話了。”
佟書瑤堅決地表明瞭自己的態度。
“我是這種地方的常客?”端傾城捕捉到她話裡的信息,笑眼睨向她。
“男子漢敢做就要敢當,不要試圖否認。”佟書瑤眼神似笑非笑,有種抓住了他把柄的得意。
“在京城的時候,我可是親眼見到你進翠柳居的。”
看着她的得意,端傾城抿了絲笑,卻是已經轉身往風月樓的方向走去。
“喂,你真去啊?”佟書瑤跺足急喊。
男人果真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說是出來喝酒,竟然走着走着就要逛窯子?要逛窯子她自然不會奉陪,可是此刻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漠桑市集,又是大晚上,她要怎麼辦?
風月樓前的那幾個搔首弄姿的妓女見帥哥主動走了過去,很是激動。然而端傾城卻並沒有走向她們,而是走向了路邊一個抱着嬰孩兒的婦人。
突然出現一個人緊緊地盯着自己的孩子,婦人本能的保護欲讓她將手中的嬰兒抱緊,戒備地看向端傾城。
“孩子很可愛。”端傾城沒有怪罪婦人對自己的防備,由衷地讚美。
這也是佟書瑤第一次聽見,他的語氣不陰不壞也不媚,只是很溫和。
“真的好可愛啊!”佟書瑤也走了過去,瞧着那個肉嘟嘟的小嬰兒誇了起來。
“多大了?是男孩不是女孩?”
大概女性總是可以得到更多的信任,婦人看着佟書瑤時,明顯放鬆了許多。
“是個女孩,兩個多月了。”婦人有點靦腆地回答。
“我好想抱抱她啊,可以嗎?”佟書瑤眼睛發亮地盯着小嬰兒,誠懇地問道。
婦人猶豫了一瞬,終是點了點頭。
佟書瑤從沒有抱孩子的經驗,從婦人手裡接過嬰兒,十分小心翼翼。覺得被小被子包着的嬰兒整個都是軟軟的。
此刻小嬰兒睜着圓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她“哦哦”地與她說話。
擡頭看了端傾城一眼,他此刻目光看着嬰兒,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很溫暖。
他的那種喜歡是發自內心的,僞裝不了。她一直認爲,一個喜歡孩子的人是不會壞到哪裡去的。
孩子大概比較認生,看清抱着自己的人不是自己的孃親,突然就“哇”一聲哭了出來。
佟書瑤沒帶過孩子,見孩子一哭就有些手忙腳亂了,又是搖又是哄。
突然幾聲清脆地“噹噹”聲,一隻撥浪鼓出現在了小嬰兒的眼前。
當,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