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肖遠一提醒,妙音驚覺自己差點犯錯,忙收起手帕和紙。
“是,我這就回去趕緊繡起來。”
天還未亮,佟書瑤便起來了。
大齊所有的待選秀女應該都會在昨夜失眠吧,可她昨夜卻是一夜好眠。因爲她要養精蓄銳,來面對今日的一場大仗。
選了最素的一套淺綠色衣裙,挽了個最簡單的髮髻,脂粉不施,素面朝天。
整個人看起來應該跟秀女沒多大關係,倒像一個採茶女。
連佟啓之見到她都不禁一愣。
“書瑤,你就這樣去?”
瞥了她爹一眼,笑問,“怎麼了爹?我這樣不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對,爹畢竟是男人,不懂得女兒家的穿着打扮,但爹在宮裡呆過,她們都不像這樣打扮的,你這也太……”佟啓之琢磨着一個合適的詞。
“太隨意?”佟書瑤索性替她爹說了。
“嗯!”佟啓之重重點頭,“就是太隨意。”
撇了撇嘴,佟書瑤無所謂地道,“隨意就隨意唄,又沒人規定秀女該怎麼打扮,皇上要是不喜歡我的隨意,放我出宮不就得了?”
“就怕皇上不但不會放你出宮,還要治你個藐視皇威的罪過。”
一直沒吭聲的莫小七突然沒好氣地接了一句。
自從知道了佟書瑤要參加選秀這件事,莫小七便一直悶悶不樂。
他是一個孤兒,在他很小的時候,師傅把快要餓死的他撿回來養大。如果眼前這些事兒都沒有發生,按照師傅的想法,他纔是以後守護佟書瑤一輩子的人。
也許師傅養他的目的,就是爲了養一個知根知底的女婿。
他很後悔當初幫着她挖暗道,幫着她進行她的研究事業。他也很後悔那唯一的一次沒有鎖門,讓原本順理成章的一些事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佟書瑤雖然神經大條,但這件心照不宣的事情她還是明白的。
但,她一直只把莫小七當親人,當弟弟。
“小七,我走了之後,如果能很快回來,我們就好好經營這回春堂,幹一番事業出來。如果我不幸遇到皇上眼瞎,又來者不拒,你一定要替我照顧好爹,我也會尋機會出來看你們的。”
“你走了,師傅便只有我了,我自然會照顧好他。”
莫小七壓下心中的幾分鬱悶,說道。
看着佟書瑤上了回春堂門口早已準備好的一輛馬車,佟啓之突然又說。
“秀女一般都要帶一個貼身丫頭的,可是,爹一時也沒辦法去給你找一個懂事勤快的,書瑤,你一個人進了宮,沒人照顧你可怎麼辦?”
佟書瑤神態十分輕鬆,“爹,相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我自己就能照顧我自己,你就別擔心了。”
佟啓之仍是不安,可又無法改變眼前這個事實,只能眼看着馬車走進晨曦。
馬車走出很遠,佟書瑤探出頭回望,看見她爹仍然佇立在門口,望着她離去的方向。
她爹的頭髮原本就有些銀絲,不知是否是這幾日心事沉重的緣故,竟然已經花白,翹首的目光帶着擔憂和糾結。
佟書瑤心中狠狠酸了一下。
雖然她只是前身的爹,但卻是她在這個時代唯一的親人,唯一真正對她好的人。
直到馬車拐過街角,再看不見她爹的身影,她才終於收回腦袋,在馬車中坐好。
她突然有種奇怪的想法,就算是爲了她爹的這顆愛女之心,她也得代替前身在這個時代好好的活一場。
馬車到了宮門時,天已經大亮了。
佟書瑤下得馬車來,發現已經有很多的秀女早一步來到了宮門前。
宮門已經打開,秀女們排着隊陸續進宮。
佟書瑤走上去,排在了隊伍後面。
這時,又一輛馬車停在了宮門不遠處,從車上走下一個紫色裙裝的女子,她下車後朝着宮門口看了看,便走了過來。
淡施脂粉,挽了一個牡丹頭,頭戴紫色珠花,配着她的同色衣裙,竟然宛如花中仙子。款款走來時步履輕緩,即不着急,也不拖沓,面上帶着絲絲淺笑,氣質大氣恬淡,全沒有某些秀女因爲自己的功利之心而表露出來的緊張。
大概是看見出現了勁敵,秀女的隊伍裡隱隱浮躁了起來。
有人羨慕,有人嫉妒,當然也有人恨。
不過,佟書瑤卻是在心裡默默爲她點了一個贊。
好美!
女子排在了佟書瑤身後,見她望着自己,便朝她微微一笑。
所謂眼緣大抵如此,眼前這個女子不忸怩,不做作,落落大方,佟書瑤是真心對她有了幾分好感。
在這個爾虞我詐的宮廷,充滿了太多的未知,多個朋友自然比多個敵人好。
“我叫佟書瑤,你呢?”佟書瑤回她一個友好的笑容,主動套起了近乎。
女子聲音溫婉動聽,笑容和暖,“我叫狄冰清。”
“記住了!”佟書瑤點點頭,看了看她身後,問,“你也沒帶丫頭來?”
狄冰清眼睛大方地盯着她,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半絲難爲情。
卻聽得前面隊伍裡哧笑一聲,“小家小戶!”
佟書瑤循着聲音看過去,就看見前面一個衣着華麗,滿頭珠翠的紅裝秀女正手持絹帕,虛掩着嘴角,瞧着她們的眼神裡竟是嘲弄。
聽她這般說,她前後的幾個秀女也竊笑着看着她們,齊齊小聲附合,“就是!”
心裡冷笑一聲,佟書瑤伸手攬住狄冰清的肩膀。
“冰清啊,我這乍眼看了一下,覺得憑姿色來講,你簡直就豔壓羣芳,絕對有戲。”
她的聲音雖不大,但也不小,剛好可以讓其它的秀女聽得清清楚楚。
那個起先嘲弄她們的紅裝秀女頓時變了臉,氣鼓鼓地瞪着她們。
佟書瑤依舊掛着沒心沒肺的笑,似乎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話中有何不妥,不以爲然,毫無所懼地看回去。
突覺衣袖被人拉了拉,佟書瑤回過頭,聽得狄冰清低聲道,“這些秀女許多是出身王侯勳貴,得罪不得。”
“怕什麼?你越是忍讓,她們越是蹬鼻子上臉,認爲你好欺負。”佟書瑤不以爲然。
在21世紀,各種宮鬥電視劇看得多,什麼撕逼手段沒見過?只有觀衆猜不到的,絕對沒有編劇導演想不到的。
有些人仗着家世背景耀武揚威,往往是
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佟姑娘!”
突聽得有人叫了一聲。
佟書瑤回頭一看,竟是肖遠。
肖遠走過來,左右看了一眼,對佟書瑤道,“佟姑娘,公子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佟書瑤接過來,發現竟是自己的絹帕,手感摸到絹帕裡硬硬的觸感,打開來看,是一根很剔透的玉海棠花簪。
“佟姑娘,這花樣是公子親手畫了請玉行的人打造的,他讓我告訴你,他希望你能戴上這支玉簪。”
她不得不承認她的財迷本質,因爲她首先看出來的是,這支玉簪價值不菲。
突然送她玉簪,這是幾個意思?
瞥見絹帕的異樣,她目光一凝,展開來細看。發現絹帕上竟然多了一個字。
原本這上面繡了一個“情”字,現在在“情”字右邊多了一個“動”字。
字跡蒼勁大氣,繡功精緻,針腳細密。
情動?
想起昨夜他月白的身姿,他暖融融的聲音,他意味不明的言語,佟書瑤的心突突地跳了兩下。
肖遠見她已經看見絹帕上的字,便告了辭。
“聽說段公子昨夜騎馬帶着一個待選秀女,不會就是她吧?”
“怎麼可能?段公子從來不近女色,怎麼可能與女子共乘一騎?”
“怎麼不可能?我哥親眼所見。”紅裝秀女遠遠打量着佟書瑤,淡淡地說。
聞言,周圍發出一片不可思議地驚歎聲。
佟書瑤無力去理,捏着那支玉簪,有點迷糊。
“佟姑娘在想什麼?”狄冰清輕聲問。
“哦,沒什麼,我就是覺得這玉簪配我,是不是太委屈它了?”
佟書瑤揶揄道,腦海裡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俗語,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這,這也太不貼切了!
狄冰清的目光一直盯着佟書瑤手中的玉簪,聲音柔和中有一絲涼,“怎麼會?段公子應該很瞭解你,這玉簪跟你很配。”
“不可能,段公子怎麼會看上她呀!”
“不會錯,我認得,剛纔送東西來的那個人就是段公子身邊的人。”
紅裝秀女確定地說。
“段公子的喜好還真是特殊。”
……
秀女的隊伍裡滿是忿忿不平的聲音。
佟書瑤真不想聽那些閒言碎語,奈何那些聒噪的聲音卻不停地傳進她的耳朵裡。
她突地一笑,蔥白的指尖輕輕拾起玉簪,拿到眼前端祥。
“好漂亮的玉簪啊!段公子的眼光就是不一樣!冰清,幫我戴起來。”
狄冰清含笑接過,手勢輕緩地替她插進了髮髻裡。打量了一番,溫柔地說,“很好看!”
“那當然了!”佟書瑤擡手虛扶了扶玉簪,嬌柔做作又自得的神態語調連她自己都噁心了一把,更讓那羣嫉妒的目光裡又多出了幾分恨來。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隊伍又前進了一大截,已經快到宮門了。
宮門口有一個老太監在一一檢查秀女的秀貼。
“咦?”她託着下巴盯着老太監的動作問身後的狄冰清,“是不是沒有秀貼就不用參加選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