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沒見,謝蘭馨和雀兒當然有許多話聊,雀兒說了自己在玉溪村鄉下這三年的努力生活,講了和小石頭趙巖的姻緣,還講了自己對未來的憧憬打算;謝蘭馨也和她講了自己這幾年的生活,家中的變化,還提到了哥哥的親事。
兩人聊得興起,不知不覺就到了午膳的時間,謝蘭馨便道:“今天你就留在我家吃過飯再走吧!”
雀兒推辭不過,便點頭:“那好吧!”
因爲有雀兒在,謝蘭馨便吩咐了廚下,特地準備了幾樣有特色的菜,也讓雀兒嚐嚐鮮。
廚房很快便送來了滿滿一桌的菜:蜜汁豆腐魚、青蝦卷、糖蒸茄、蒸鰣魚、爐焙雞等等。菜色雖多,不過都是一小份一小份的,看着既精緻誘人。
雀兒讚歎不已,也有些拘謹:“這些菜做得這般好看,我都不敢下筷子了。”
“菜做來就是吃的,再好看,那也是填肚子的東西,快吃,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謝蘭馨忙催她。
雀兒這纔拿起筷子,夾了吃起來,蜜汁豆腐魚,吃到嘴裡魚肉鮮美,豆腐嫩滑、湯汁濃郁,只一口,就好吃得她差點把舌頭給咬掉了。
謝蘭馨看着她,期待地問道:“怎麼樣,好吃吧?”
“嗯,嗯……好吃!”雀兒連連點頭。
這些菜,謝蘭馨也是常吃的,不過今日有人跟她一起,這菜嚐起來,彷彿比平日更加美味了。
兩人胃口都不錯,很快一桌子菜,就被兩個人吃得七七八八了。
謝蘭馨連吃了兩碗飯,菜也吃了不少,不由輕撫着肚子,她不知不覺間有點吃撐了。
雀兒也是差不多,天青看着她們這樣,忙叫廚房端了消食的山楂汁來。
在暖暖的初夏午後,喝着山楂汁,和故人聊天兒,這日子十分愜意。
謝蘭馨的平日在外人面前端着的淑女風,這會兒不說蕩然無存,也剩不下多少了。
雀兒看着眯着眼,倚靠着坐着像貓兒打盹一般的謝蘭馨,不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小姐真是一點兒也沒變呢,還跟小時候一樣。”
謝蘭馨疑惑地看向她。
雀兒便解釋道:“小姐變得那麼漂亮,除了皮膚跟小時候一樣白,您跟小時候長得都不大像了,而且又那麼端莊、高貴,我今日第一眼看到小姐的時候,差點不敢認呢!我都擔心……”雀兒第一眼見到的時候,真的大吃了一驚,若不是謝蘭馨馬上就迎上來和她說話,她都想磕個頭就走了。
謝蘭馨多少也能猜到一點她的想法,便笑道:“說什麼傻話呢,我們這不是還跟以前一樣嗎?”
雀兒連連點頭道:“嘿嘿,我還以爲,京城裡的大家小姐吃飯都跟吃貓食似的,吃一點點呢!沒想到,小姐的胃口依舊那麼好,讓我也多吃一大碗。”
兩人很快就在閒話中消除了時間帶來的一些隔閡,雀兒見謝蘭馨待她還像從前,顯得很高興,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雀兒這麼朝氣勃勃的樣子,也讓謝蘭馨打心眼兒裡爲她高興。
謝蘭馨和雀兒一直聊到一塊兒用過晚飯,這才依依不捨的結束,謝蘭馨又叫人送了雀兒回客棧。
謝雲軒兄弟回來了,見謝蘭馨這麼高興的樣子,便隨口問了因由。
謝蘭馨便高興地告訴他們:“雀兒來京裡了,對了,她已經成親了。你們猜,她和誰成的親?那個人你們也認識的哦!”
說起雀兒麼,謝家兄弟都還有影響的,不過她和誰成親,這就難猜了,謝雲軒便直接問:
“誰啊?”
“就是小石頭啊。”謝蘭馨興奮地公佈答案,嘰裡咕嚕地把剛纔從雀兒那裡聽來的兩人的故事轉述給他們聽。
謝蘭軒嘖嘖稱奇:“真是沒想到,他倆湊成了一對!”
謝蘭馨眨了眨眼,道:“是啊,我也很意外。說起來,當初我掉進冰窟窿,最要感謝的就是他們了,沒想到現在他們成了一家。對了,他們準備在京裡謀生呢。”
謝雲軒看着謝蘭馨憶當年,說如今,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妹妹這是打算幫幫這對小夫妻呢!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他便笑道:“直說吧,有什麼想要我做的,我還能推辭不成?”
“現在還他們也還沒有個一定的主意,我也不好越俎代庖啦,不過到時候有事情,還請大哥多幫忙啦!”
謝雲軒便點頭答應了:“這沒問題。”
謝蘭軒忙插嘴:“我也能幫忙的,畢竟當初我和趙巖也玩得挺好的。”
“那就多謝兩位哥哥啦。”
知道當年的小石頭來了,謝家兄弟想起舊事,當然也十分懷念,第二日便一道兒去客棧找了他,一起喝酒聊天兒。
只是畢竟過了四年了,大家都大了,小時候沒那麼明顯地界限,如今卻在兩方之間劃下了一道深溝,趙巖對着他們的時候,雖然沒有逢迎討好,但卻是恭恭敬敬,不大放得開。
謝雲軒不過在心裡嘆了口氣,知道小時候的這段友誼,只能存在回憶裡了,謝蘭軒不免十分悵惘,不過也知道這怪不得趙巖。
謝家兄弟便也不提幫忙的事,卻是知道謝蘭馨和雀兒相處得比他們和趙巖自在些,加上謝蘭馨又正閒着有滿腔的熱情,便由着謝蘭馨去幫忙,兩兄弟只在背後出力。
當然,當下裡最要緊的是住處。
剛來那日,趙巖和柱子已經隨着謝蘭馨支給他們的管事轉了一圈了,卻沒有合意的。
其實,他們總共三口人,也不需多大房舍,要緊的是價錢便宜,周圍祥和。
這樣的地方,謝蘭馨派了府中一個對外頭比較瞭解的僕役,領着趙巖和柱子又找了好幾天,還是不盡如人意,要麼租金太貴,要麼房子太不成樣;而房子過得去,價錢也不貴的,則要麼僻靜得叫人害怕,要麼周圍有個惡鄰居。
趙巖和柱子不由對着雀兒嘆氣:“果然,在京中生活不易啊。”
許多房子還不如自家鄉下住的齊整,卻貴得要命。
雀兒也皺了眉:“差不多就租了吧,住在客棧裡總不是個事。”短短几日,客棧的銀錢已經叫她肉痛不已。
趙巖點頭:“我也這般想,之前有一處尚可以,有兩間小屋子,還搭着個小棚屋,裡頭有個竈臺,可以自家開火,只是一年的租金就要五兩,我嫌貴,沒租下,這幾天看下來,不如還是那家比較好。那裡離市集也近,也比較好找活兒幹。要不,你也去看看?”
雀兒便點頭應了。這兩天,她和謝蘭馨也逛了幾處集市,卻叫她有了個主意,和趙巖商量了,趙巖也覺得可以,她便去尋謝蘭馨說了自己的打算:“這幾天看下來,我打算開個小吃鋪子,小姐覺得如何?”
雀兒的廚藝,謝蘭馨是知道的,聽說她想開小吃鋪子,便點頭道:“這主意不錯,民以食爲天,只要尋的地方好,吃食乾淨,味道好,自然就會有人光顧。”
謝蘭馨又問雀兒:“你想開個什麼樣的吃食店?”
雀兒便道:“我也只會一些家常的小菜,想做得也是普通人的小生意,畢竟只有二十兩的本錢,租個鋪面也需要許多了。”
這二十兩已經是他們家全家的大部分家當了。這其中還有許多是當年雀兒在謝家時得的工錢和賞賜,最大的一筆,卻還是他們成親時,管家謝平爲主家出的十兩壓箱銀,還有家中爲他們這次上京湊的五兩,當然,實在需要的時候,雀兒也還有一些首飾,但這些首飾,雀兒實在不大舍得拿去當掉。
“這樣啊……”
謝蘭馨也沒覺得雀兒本錢小,不過呢,開店鋪的事,她畢竟也沒接觸過,瞭解得不多,因而也沒有特別好的主意,便想着要尋人問問,當下只道,“那你鋪面可尋好了?”
雀兒搖頭道:“正是想請小姐幫忙呢,也不必十分大的鋪面,不過最好呢,前面能開店,後頭能住人。”
謝蘭馨一口便應了:“放心吧,我這就叫人打聽去。”
想了想,又道:“京中租個店鋪也不便宜,如果銀錢不趁手,你也直說,全當我借你的。反正鋪子開起來,肯定會財源廣進的。”
雀兒便謝道:“多謝小姐吉言,如果有短缺,我一定會開口的。反正,欠小姐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這也算是債多不愁了。”
謝蘭馨便笑道:“反正啊,我又不怕你跑了。”
謝蘭馨回到家裡,就興沖沖去找了謝雲軒,“大哥,大哥,能不能幫忙找個可以開小吃鋪子的店面?”
謝雲軒放下手裡的書,望着她道:“怎麼,你還打算開店呢?”
“大哥就是打趣我,明知道不是我要用的,是雀兒啦,她還有幾分手藝,所以打算和小石頭兩個一起開個小吃鋪子。”
謝雲軒也沒推辭,便應了:“那我叫人幫你打聽打聽吧!”
“謝謝大哥!我家大哥最好了!”謝蘭馨得了應允,一個勁兒地拍馬屁。
謝雲軒笑着接受了妹妹的奉承,一會兒就叫了人來吩咐人去找,想了想,覺得謝蘭軒在外面瞎跑的時間挺多的,又把他叫了來,問他。
謝蘭軒自個不知道,但門路廣,很快就找到了幾個合適的鋪子,告訴了謝雲軒。
謝雲軒轉頭就告訴了妹妹,謝蘭馨抱着他謝了又謝,卻把真正的功臣給落下了,氣得謝蘭軒跳腳不已。
雀兒和趙巖在謝家派來的人陪同下,看了幾處,便定下了西市的一個小鋪面。
這個鋪面門臉不大,內裡也不寬闊,將將可以擺下七八張桌子,不過好在有閣樓,可以放東西,也可以勉強住人,後頭還有個小天井,一大一小兩間屋子,正可以一間住人,一間做廚房。
這店鋪臨着街面,位置在街角處,正好是個四叉路口,過往的人也多,正適合擺小吃攤子,只房子有些破舊簡陋,不過這樣子,租金也相對便宜一些,一年十二兩。
這還是還了價以後的結果。
如果剛來京城的那一天,雀兒肯定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的,但這幾天看下來,也就明白了,這樣價格,這個位置的鋪面,已經算是合算。
因而,雀兒和趙巖略一商量,就決定了租下來。
趙巖隨着牙子去籤契書,雀兒便和謝蘭馨細細地各處打量,琢磨如何修葺一番好儘快開張。
謝蘭馨對於這麼簡陋的鋪面是有點意見的,照她想,便是開個小吃食店,這也太狹窄了些,且住處又逼仄,但無奈這是雀兒她們家的鋪子,自己不好插手太多。
沒了外在,便只有在內在上着手了,謝蘭馨便和雀兒商量着這小吃食店,該做些什麼來買賣。
這附近,做吃食的店鋪不少,畢竟西市中往來人多,且又靠着河渠,臨近城門,販夫走卒往來者衆。
雀兒要做的也就是這些人的生意。那麼,要做得吃食,最重要便是實惠,其次才能講的上色香味。
謝蘭馨最初想的,那些精緻可口的點心,在這兒是完全派不上用場,在這方面,還是雀兒自己更懂一些,謝蘭馨在她把自己的想做得東西報了一通之後,便明白了,便報了幾樣不貴的點心。
想好了如何修葺,做什麼來賣後,接下去便開始了修整屋舍,採買物什的忙碌。
在簽了契書的當日,雀兒他們就先把閣樓打掃出來。
這個活兒,謝蘭馨怕雀兒忙不過來,便開口道:“雀兒,要不我喊些下人來幫你吧,你一個人要打掃到什麼時候啊?”
雀兒卻笑着道:“看小姐說的,這些活兒我是做慣了的,你要是讓別人來幫我,我站着幹看,我還覺得渾身的骨頭都不得勁兒呢!你還是先回去,我自己幹吧!”
“可是這麼多活兒,你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啊……”
雀兒笑得爽朗,“怎麼就忙不過來,你就放心吧,我能幹得過來的。等鋪子開張了,我讓石頭給你們府上送信。”
謝蘭馨見雀兒這麼堅持,也只能回家去了。
雀兒就自家三人花了小半天時間把那閣樓清擦洗得乾乾淨淨,當晚,就結清了客棧的錢,在閣樓上將就了一晚。
謝蘭馨想過他們會很快就搬到店鋪裡住,畢竟客棧每日也要幾十個錢的費用,但也實在沒想到他們竟這般急。她還第二日就打點了鋪蓋送過來,沒想到他們竟然已經久這麼包袱做枕,外衣做被,躺在閣樓樓板上睡了一夜。
“雀兒,你們可真是的,這麼躺一夜,也不知道會不會凍出病來。”
謝蘭馨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不過也算是真正瞭解到她們省錢的決心了,
雀兒皺着鼻子,道:“小姐,我們哪有那麼嬌氣,我們鄉下以前住的茅草棚子,下雨天還漏雨呢,我們睡着不也沒事嘛!”
柱子揉着眼睛,摸着身上的骨頭,“這樓板可太冷了,好歹在鄉下的時候牀板上至少有稻草,比這暖和多了。”
謝蘭馨便忙叫人把鋪蓋給她們搬到樓上去:“早知道昨晚上你們在這裡過夜,我昨天就叫人送過來了。”
雀兒還想推辭:“小姐,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這些東西我不能收,我去買一些就可以了,昨兒也是忙,就暫且將就了,本就打算今天去採買的。”
謝蘭馨微笑道:“這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你要是把我當朋友,就收下吧,你不蓋,可也不能委屈了柱子。柱子要念書,身子骨差了可不行。”
柱子便笑嘻嘻地道:“姐,阿凝小姐也是一片好意呢,你就接受了吧。再說昨晚上可凍死我了,你還想凍我一天啊?”
柱子跟着下樓,看到車伕搬到鋪子裡這許多鋪蓋,高興地撲了過去,道:“哇,太好了,有被子蓋了,我姐姐這是想凍死我呢!”
雀兒撲過去作勢要打他,柱子逃也似的躥出去幫忙拿鋪蓋了,還返身做個鬼臉:“姐姐打不到我,打不到我!”
雀兒叉着腰,兇道:“皮的你,看我一會兒不收拾你。”
謝蘭馨不贊同道:“你還說柱子呢,他還小呢,真被你凍壞了,可不是這點房錢,那藥錢可不便宜。”
雀兒有些赧然,“我這不也是想着,房子都租了,省點兒是點兒。”又叫弟弟,“柱子,還不快過來謝謝小姐。”
柱子放下東西,乖乖過來道謝:“謝謝小姐。”
謝蘭馨知道雀兒的難處,也知道她不肯接受自己的金錢幫助,忙把自己瞭解到的一些信息告訴他們。
比如當鋪裡也許會有些物品,因是抵當的,可以廉價買到,運氣好的話,鍋碗瓢盆桌椅幔帳之類都可以用比較低的錢買到;比如哪裡可以尋到比較能幹的工匠和修葺所需的材料;比如西市裡,那幾家糧油坊比較價廉物美等等。
這些消息,有些是她在處理家事的過程中聽來的看來的,有些是她特意叫人打聽的,無疑,對雀兒十分有用,雀兒對她感激不盡。
趙巖本身也十分能幹,有了謝蘭馨給的信息,他自己又稍稍打聽着點,很快,就一樣樣東西採買回來,一點點,把這個店鋪佈置起來了。
這個店鋪實在簡陋,趙巖也沒有另請工匠,自己買了材料,上房補好了漏瓦,架梯子粉刷了白牆,敲敲打打修整了殘破的門板樓板等板壁,上好了漆,平整了地面……一下子,這個小吃店就煥然一新了,而費的錢,還不到一兩。
桌椅一部分是從當鋪買回來的,一部分是趙巖自己動手做的,都修整過,上了遍新漆,看着跟新的也沒什麼差別了。也是這次去了當鋪,趙巖才發現,當鋪裡頭那些死當了的往外賣的東西還真不少,他和雀兒兩個挑了不少合用的回來,剩下缺的也就不過了,市集裡頭逛一逛,也就買齊了。
店面佈置好,柴米油鹽之類的備齊了,便撿了個最近的日子,放了一掛鞭炮,掛了個“趙記”幡的小吃食店終於開起來了。
趙記的早食賣的是乾溼兩種,乾的是包子饅頭大餅油條,溼的則是白粥清湯豆花豆漿,花樣十分多,光包子便有肉包菜包灌湯包小籠包等各種口味十來種。不過,如今剛開業,並沒有種種都做,乾的溼的加起來也就七八樣,其他的還要看情形如何,再做打算。
如今雀兒主要做得也就是這早食了。當然,中午和晚上,她也並沒有關門,除了早上剩的一些繼續賣以外,也做幾樣簡單的吃食,並不閒着。
如今天氣漸熱,中午和晚上,她主要便是賣涼麪和各種粥,並綠豆湯酸梅湯等解暑的飲品。
從第一日的情形來看,還不錯。
雖然不說是人流如織吧,至少準備好的早點午食什麼都剩得不是特別多,一日下來,除了成本,也有幾十個錢入手。
作者有話要說:增加了些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