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世間,色膽包天總是有的。
此時便有一個十五六歲穿着紅色錦衣的小公子,正和同伴在離亭子不遠的一棵大樹後看着亭子裡或坐或站正在談笑的女孩子,一個個的品評過去,只覺得這羣少女個個出衆,直贊:“好一副九美圖,此情此景正可入畫!可惜身邊沒有筆墨!”
他這一日是專程來東城看美人的,一路見到的美人也不少了,消磨了好多時光,方纔遠遠見到這邊女孩子多,便走了過來。這會兒一見之下,這羣少女或清麗或嬌弱或刁蠻或篤厚個個不同,只覺實在不虛此行。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你們可認得?”錦衣小公子問身後的狐朋狗友們。
正巧黃耀祖也在這羣人中,他在寧國府附學,哪裡會認不出來,便道:“前頭有幾位是寧國府並定遠侯府的小姐,還有兩位是謝翰林家的,其他幾位卻不認得。”說着一一指給他知道。
“這麼說來,那幾位姑娘還與耀祖你有親啊!”錦衣小公子十分歡喜,手中摺扇一敲手心,“既然是你認得的人,那就再好不過了,走,我們出去打個招呼,你給我們引見引見,我們也好也近些看美人。”
黃耀祖卻有些猶豫:“我們這麼多人就這樣過去和她們說話,會不會太冒失了點?”他可不想給謝蘭馨留下壞印象。
就有人道:“冒失什麼啊,我們國舅爺這般出衆的人物,不管和哪位小姐說話,她都會覺得榮幸之至的。”
“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那些小姐們花朝節去拜花神,還不是求個良緣,現防着我們國舅爺這般的人物在此,哪會輕易放過?”
被人稱作國舅爺的這位小公子,正是當今劉皇后的親弟弟,如今不過十六歲。千嬌萬寵的長大,自然而然地成了紈絝一枚。
劉國舅拍着黃耀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莫不是那裡有兄弟的心上人?是哪位?放心,我不跟你搶。”
黃耀祖哪敢說出謝蘭馨來,忙搖頭:“沒有,沒有,不過是擔心我們麼一羣人這樣過去,唐突美人罷了。”劉國舅說麼說不跟他搶,誰知道會不會自己一報出謝蘭馨來,反而引得他的注意,到時候下手搶了,那自己可一點辦法也沒有,畢竟人家可是國舅爺,他怎麼能得罪呢?
“既如此,哪就別躲着了——誒,有位美人出來了!”劉國舅忙整了整衣裳,手裡的摺扇故作瀟灑地一揚,就準備走出去。
“國舅爺真是好眼光,這一位可是她們當中最標緻的,嬌怯怯的,讓人一見就心生愛憐啊!”
劉國舅那扇子一揚卻沒打開,正有些尷尬,聽得邊上人的話,沒好氣地拿扇子敲了那人的腦袋說:“你懂什麼!”
“我不懂,國舅爺懂就是了啊!快快前去來個美麗的邂逅吧,我們且先邊兒呆着。”
這話正合劉國舅的意,他刷地打開摺扇,搖搖擺擺地迎上那個之前就相中的小美人兒。
從亭子裡出來的卻是鍾文梨。她見大家說說笑笑的很是熱鬧,自己卻有些插不上話,又不想謝顏清等對京城不熟,什麼都聽得津津有味,便有些無聊,獨自倚在一根柱子上,看着外頭的人來人往。她那憂鬱的神情,美麗的容顏,也不知吸引了多少少年爲她駐足,劉國舅在衆女中也是一眼就留意到了她,當時就很爲她心疼,很不得把她抱在懷裡安撫。
正巧這時鐘文梨見大家說說笑笑的,她轉頭無意間看見不遠處的樹下,有個人很像是顧謹的樣子,獨坐在一棵樹下,她便開口道:“我去淨個手。”
這裡離花神廟並不遠,如廁的地方也很近,但是鍾文梨一個人去淨手,好像她被冷落了一樣,謝蘭馨便道:“要不要我陪你一塊兒去吧!”
鍾文梨卻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況且我的丫鬟也跟着我一塊兒去。”
既然這樣,謝蘭馨也不勉強:“那好吧!”只是,文梨的反應,怎麼好像很怕她跟着一塊兒去似的,去淨手,又不是去搶好吃的,這麼緊張做什麼啊?
鍾文梨說完,便帶着個小丫鬟走了出來,剛到樹下不遠處,鍾文梨正想開口喊:顧世子,卻不想,眼前人影一閃,有人攔在了她前面,她眼前一痛,眼淚都快下來了,原來是撞到了某個人的懷裡。
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位小美人兒主動投懷送抱,小爺我今日真是三生有幸啊!”
邊上還有不斷的起鬨聲和哄笑聲傳來。
鍾文梨身子搖搖欲墜,臉兒都嚇白了,“你們……你們要做什麼。”
劉國舅覺得其中最好看的那一個,嬌嬌弱弱,漂亮,我見猶憐,他就喜歡這一款。
劉國舅雖然小小年紀,學着戲文裡的紈絝本色,拿手中的扇子擡起鍾文梨削尖白嫩的下巴,道:“小美人兒,怎麼?你不喜歡小爺嗎?”
“……”鍾文梨真的快被嚇哭了,不過她倒是沒真的哭,也不敢大喊出聲,萬一知道的人多了,那她的名聲就要毀了!(也可以改成喊了??)
說起來黃耀祖猶疑了一下,他和這鐘文梨的嫡母還是沾着點親戚的,但是鍾文梨身爲庶女,他就沒必要站出來給她說話了。
謝蘭馨那邊正說笑熱鬧着,可是這不遠的地方圍了幾個紈絝子弟,依稀似在調戲女子,且那女子的穿着不正是剛離開不久的鐘文梨嗎?
這下,謝蘭馨他們坐不住了,馬上便跑了過去,“放開我表姐!”
劉國舅看到這時走過來七八個女孩子並丫鬟婆子一堆人,本能想退,但是想到就這麼退走了,那不是墮了他自己的名聲嗎?
他眼睛一斜,吊兒郎當道:“小爺就是不放,你能拿我怎麼着?”
鍾文采氣得要命,恨不得現在有個武器在手,打得這些人哭爹喊娘。
劉國舅見這些人拿他沒辦法,更得意了,眼珠子一轉,便得了個主意,“我看你們這麼姐妹情深,要不走個過來,讓小爺我摸摸小手,我也就把這姑娘放回去了。”(不妥的話,還是刪了這句)
謝蘭馨怕影響到文梨的聲譽,所以並不想自報家門,她一邊朝身邊的兩個長得強壯的僕婦使眼色,一邊喊話道:“你這登徒子,光天化日的,居然敢調戲官家千金。”
“小爺我就是調戲了,你能拿我怎麼着?”劉國舅份外牛氣哄哄道。
邊上的人也跟着奉承道:“小美人跟我們劉公子還真般配得很呢!”
劉國舅也自我感覺良好地昂着頭,一副鼻孔朝天狀,非常地討人嫌,正在這時,謝蘭馨打招呼的兩名僕婦已經接近了這個公子,想上前把人給撲倒了。
正在這時,破空之聲傳來,那劉公子頭上戴着的冠被一箭射了下來,頭髮也跟着散了,這下劉國舅氣壞了,跳腳破口大罵:“誰,是誰敢襲擊小爺,不想活了嗎?”
劉國舅這邊的人也跟着四處查看,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對劉小國舅這麼不敬,於是也跟着叫囂着:“小小之徒,還不快出來磕頭道歉!”。
“哦,到底是誰不想活了,還未可知呢!”一低沉清朗的男性嗓音在這時響起,他手中拿着弓箭,嘴裡叼着根茅草,很是隨意懶散的樣子。
此人正是顧謹,謝蘭馨看見顧謹,心下一鬆,倒是安定了下來,鍾文采的眼中也是滿滿的欣賞和欽慕,謝顏清等人沒見過顧謹,眼中也是異彩連連,紛紛問這是什麼人,邊上的謝月牙道:“這是顧世子。”
正在敵營中的鐘文梨見到他的剎那,滿眼的淚花,終於控制不住地決堤了,好想撲進顧謹的懷裡大哭一場,可是人家劉國舅牢牢拉着她,她根本沒辦法向前一步。
來人出場這麼威風,佳人又是滿心滿眼都是這個人,這可把劉國舅給徹底激怒了,“小子,我不管你是誰,今日你要是不道歉,我就讓你蹲大牢。”
“哦?這大牢難道還是你家開的不成?”
“雖然這大牢不是我家公子開的,不過也差不多了,誰讓你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呢!”
劉國舅一副傲然的樣子,斜睨了顧謹一眼,道:“如果你從我的□□爬過去,那小爺我就考慮考慮忘了今天你的失禮,不跟你計較。”
顧謹這下是真的笑了,他不在京城這三年,這裡真是大變樣啊,這人居然不認識他顧謹,拿他今日就讓他好好認識認識。
“哦,本世子也想跟你賠罪呢。”
劉國舅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劉國舅虛汗流過,這下更加羞惱了,“還不快給我過去打這小子一頓,奪了他手裡的箭,難道你們真的想看着小爺被這人給射死嗎?”
劉國舅身邊的人都衝了過去,包括那黃耀祖,他已經認出顧謹了,所以,趁着人多,他也想趁亂佔個便宜,好好打他幾下,畢竟他們人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