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不免愣了一下神,他怎麼也沒想到會看到這麼一個場面。
不過眼下的情形,也不容他多想,他下意識地搜尋了一下謝蘭馨的身影,但場面混亂,沒能馬上就看到,他也沒法不管不顧地去找謝蘭馨,便準備先收拾了這些黑衣人再說。
這裡既不是關注的重點,又因爲全是弱質女流的緣故,派的人並不多,事先顯然也沒想到這些女人會有這麼猛,黑衣人先失了銳氣,碰到這樣狀若瘋婦的女人,他們甚至漸漸地生出害怕的情緒起來,本來就已經招架不住了,眼下又有顧謹這麼個武藝高強的生力軍介入,情勢自然就更加一邊倒了。
雖然旁邊的女子大多都陷入半瘋狂狀態,但謝蘭馨顯然還是清醒的,她不像其他人那樣只憑着一口氣,憑着本能去對付黑衣人,而是和鍾文采、鍾文栩三個一起聯手,看準了人才下手。
她有時候助別人一臂之力,趁着黑衣人專心對付旁人的時候,暗下黑手,背後偷襲;有時則自己主動去尋敵,附近的一切東西,碗筷瓢盆,椅子花盆,都成爲了她們幾個手裡的兵器。
謝蘭馨四處觀察敵情,小心提防,自然很快就看到了生龍活虎、輕而易舉就把一個黑衣人給砍了的顧謹,不由心中大安。
有顧世子在,至少,這幾個黑衣人已經不成問題了。
鍾文采也是比較早就看到顧謹的,她看着顧謹那威風凜凜的模樣,眼睛裡都快要放出光來了,拉着謝蘭馨就道:“快看,那不是顧世子麼?我們有救了!”
這話說的,謝蘭馨看到她那歡喜的模樣,再看看本來就被收拾得沒剩幾個的黑衣人,輕輕嗯了一聲。
鍾文栩也覺得有了這麼一個少年出現,讓人心中安定了許多,不過她還是擔心地道:“這羣黑衣人那麼兇殘,希望顧世子不要有事。”
“你說什麼喪氣話呢?”鍾文采不滿地瞪了一眼鍾文栩。
鍾文栩一臉無辜,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什麼話了。
鍾文采一副信心滿滿地道:“顧世子可是上過戰場的,對付這麼幾個蟊賊,一定不成問題。”
謝蘭馨打斷了她,急急道:“兩位表姐,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還是快幫忙吧,誰知道解決了這幾個黑衣人,還有沒有別的黑衣人呢?”
鍾文栩也不由把剛纔放鬆了一些的弦繃緊了:“是呢,阿凝提醒的是。”
她又重新拿了傢伙準備繼續幫忙。
鍾文采自然也回過神來,再次和謝蘭馨她們加入到“瘋狂女子”的大軍中。
很快地,在大家的努力下,所有的黑衣人都被解決了,不少女眷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都毫無形象的癱倒在地上。
這個時候,這些素日裡衣飾整潔、妝容得體、舉止有禮的女子,全都忘記了形象。
謝蘭馨看着東倒西歪的滿地活人和屍體,不由心生惻然,一時只默默發呆,都忘了方纔見到的顧謹。
鍾文栩已經完全脫力,靠着一根柱子坐在地上,感覺自己再也爬不起來了。
而鍾文采卻沒有忘卻顧謹,她甚至都沒覺得很累,見顧謹正四處尋找什麼,便歡喜地叫他:“顧世子!顧世子!我們在這邊呢。”
顧謹解決了黑衣人後,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尋找謝蘭馨,不過眼下,這羣女子的狼狽,不免爲他尋找謝蘭馨製造了麻煩。
而因爲他,這羣女子也更快的回神,有的不免就開始收拾起自己的儀容,有的則幫着別人包紮傷口,還有的則開始尋找剛纔分散了的親友,有親友死在這兒的,不免就抱着那死去的人大哭。
鍾文采的這一聲呼喊,並不響亮,但還是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除了失去親友的那些人,其他人便都注意到了自己眼下的形象,到處是低聲的驚呼,大家都忙着打理起自己來。
顧謹自然也聽到鍾文采的喊聲了,轉過頭來,先映入眼簾的人卻是謝蘭馨。
他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就跑到謝蘭馨跟前,擔心地問:“謝世妹,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謝蘭馨也是在鍾文采剛纔的呼喊聲中回過神來的,當下忙道:“我沒事,沒受傷。”
鍾文采見此,不免就有些心裡不舒服了,明明是她喊的人,可是顧世子卻只看到阿凝,完全沒看到她的樣子,她的存在感就這麼低嗎?
還是……顧世子他真的像傳聞中那樣和阿凝兩個有些什麼?
她不由用懷疑的眼神看着他們。
顧謹當然也沒有就只看着謝蘭馨,只是稍晚了一刻,就順道問道:“兩位鍾小姐,你們沒事嗎?”
這話問的自然是鍾文采和鍾文栩。
幸運的是,她們在方纔也沒有受什麼傷,頂多是不小心撞到桌椅的一些瘀傷,眼下甚至都沒有感覺到痛。
鍾文采馬上便把剛纔的想法擱在一邊,高高興興地回道:“沒事,沒事,顧世子放心,我一點事兒也沒有。”
不過末了,還是有點兒小疙瘩,顧世子先問候阿凝不說,還稱呼她“謝世妹”,而自己卻只是和文栩一起,被稱爲“兩位鍾小姐”,親疏立現啊。
想着想着便失落起來。她還以爲是她和顧謹特別的有緣呢!不然爲何每次自己出事,顧謹都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呢?上次綁匪事件是這樣,剛纔也是。可現在,她幾乎都可以肯定,顧謹並不是特地來找她的,許是偶然路過,又或許是爲了救阿凝。
鍾文栩也道:“有勞顧世子記掛,我們都沒事。”她敏感地發覺了鍾文采的一點小心思,不過眼下也說不到這個,只不動聲色地輕輕地給了文采一肘子,提醒她回神。
幾人互相問候了幾句後,謝蘭馨便忙問道:“對了,顧世子怎麼會到這兒來,你可知道出了什麼事了?”
顧謹便忙把方纔劉丞相和韓太師之間的對峙說了。
鍾文采當下就道:“肯定是夷安公主和劉丞相勾結起來謀反了!他們這些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不管是夷安,還是劉丞相,鍾文采都沒有什麼好感。
其實,夷安和劉丞相併沒有和她有什麼接觸,而她也不像謝蘭馨,還知道一些朝堂上的事,她之所以產生惡感,硬把這樣的罪名就往他們身上加,卻是因爲馮嫣和劉國舅的緣故。
謝蘭馨卻理智多了:“不管孰是孰非,眼下公主府是個亂地這是真的,我們還是得設法趕緊離開。”
顧謹也點頭:“謝世妹說的是,眼下羽林軍已經與公主府的侍衛交戰,你們不小心就要被捲入其中,還是趕緊離開爲好。”
在場的女眷中,也不是沒有頭腦清醒,理智冷靜的,之前就留意到顧謹了,只是那時候無暇相問,來者何人,但見他是友非敵,便只專心先對付了黑衣人再說。
等收拾了黑衣人,各自又都有親友,不免要照顧一下,自己也要稍微收拾一下,因而直到這時,纔有些人三三兩兩地走了過來。
她們方纔也聽到鍾文采的一聲喊了,知道了顧謹的身份,過來後便先向顧謹行了禮,和顧謹打了招呼,才問起和謝蘭馨一樣的問題。
顧謹三言兩語簡潔地再說了一遍,這些人便也意識到了危機,當下便有人道:“不知道顧世子以爲接下去我們該如何是好?”
眼下大家都不知道外頭已經變得如何了,不過顯然,外面也並不安靜。
遠遠地有些聲響,叫人心生畏懼,不知道踏出這個院子,會面臨着什麼。
但顯然的,如果一直呆在公主府裡,也未必安全。
雖然眼下這些黑衣人被收拾了,但之前黑衣人驅趕她們的行動,已經說明了,他們就算不是馬上要拿她們去當人質,也是要把她們轉移安置起來,以備將來。
外頭的某處,肯定是有人接應這事的。
而守她們的黑衣人沒有及時地將她們送到,他們肯定會意識到情況不對,會採取行動,說不定馬上就有人過來了,後來的人肯定不會再如之前的這些個好對付。
最終,大家商量來商量去,還是得出結論,無論如何,還是得馬上離開。
有年紀大些,在女眷中名望高些的幾位,便忙去把在場的女子們都召集起來,告訴了她們這事,頓時女眷們便一片議論紛紛。
“大家不要怕,只要像之前一樣,悍不畏死,那些反賊,照樣拿我們沒轍,不管怎樣,都不能落到那些反賊的手裡,成爲威脅家人的人質!”其中一個武將夫人就大聲道。
當下便有很多人應和。本來已經疲憊不堪的這羣女子,不知從哪裡又生出氣力來。
大概是因爲剛纔的瘋狂,大家顯然都放開了膽子。儘管還是有些人畏畏縮縮的,但大多數人都顯得一起激昂,那精神勁兒,不亞於男子。
人羣中忽然有人道:“那我們這些死去親人的屍體怎麼辦?”
這屍體肯定是不能留下的,不然,這些屍體肯定也會被人利用起來。
但帶着屍體走,又會爲本來就不容易的脫逃之路增加麻煩。
一時之間,大家都沒有什麼好主意。
謝蘭馨之前就考慮過幾個逃跑路線,雖然並沒有付諸實施,但心裡已經有了一條逃跑的路線。
她站出來,道:“既然大家都沒什麼好的想法,我這裡倒是有一個。”
顧謹望向她道:“既然謝世妹有好主意,便說出來大家參詳參詳。”
謝蘭馨點了點頭道:“嗯,大家都知道,咱們在的這個院子,離清波湖不遠,而且還靠近石舫,我記得那裡有幾艘畫舫,我們可以乘坐畫舫,往東北面去,那邊有通往豫王府的側門,可以從哪兒借豫王府的力出去。”
顧謹聽了,便點頭附和:“謝世妹的這個主意我看不錯,畫舫雖慢些,但到了水上,岸邊有林木掩映,糊上又有水榭蓮葉,視線並不清晰,就算一時難以逃離,也容易隱藏。”
他不得不考慮這麼一羣女子的腳程問題。
許多女子都是等着別人想摺子,然後去做的,當下自然沒有意見,還有些有主見的,不免就有些疑慮,開口便問道:“只是豫王府那邊安全嗎?”
謝蘭馨認真地分析情況:“現在外頭的情勢,我們誰也不清楚,便是顧世子,過了這麼一會兒,也掌握不了外頭的情況了,我們只有拼一下運氣了,豫王自身肯定是不會謀反的,但是有沒有人針對他就不知道了,所以這一行風險同樣還是很大的。”
顧謹也十分實在地道:“諸位畢竟不是輕裝上陣的男子,本身體弱,又有牽掛,走這條線是最好不過的。東北角有一個閘口,我知道閘門在哪兒,如果順利的話,大家可以直接坐着船從那兒出去,外面便是河渠。只是這樣一來,如何回家就成了問題,所以,如果可以,還是借豫王府的力比較好。”
那武將夫人聽了以後,便爽快道:“那就聽顧世子和謝姑娘的意見吧,再再怎麼糟糕,也不過一死罷了。”
大家聽了,都紛紛應和,便各自把攙扶着、照應着受傷的親友,揹着或擡着失去的親人,由顧謹謝蘭馨等並幾個年輕力壯的婦人領頭,往院子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修改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