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過了溪,消除了氣味,謝蘭馨和鍾文采跑出去一段路後,就沒聽到狗吠聲了,只是林子卻越來越密了,這夜卻正好是晴天,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圓的掛在高空,倒不會什麼都看不見,只是畢竟是月光,朦朦朧朧的,並不能看清,謝蘭馨她們又是慌慌張張的,也不辨方向,只管瞎跑,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跑得離京城越來越遠了。
也不知道跌跌撞撞地跑了多久,鍾文采覺得自己已經實在跑不動了,只是硬撐着一口氣叫謝蘭馨拉着跑,“阿凝,我實在跑不動了,我們已經跑了很久了,可不可以停一下。”
“再堅持一下,我怕他們追來了。”謝蘭馨其實也有些累了,同樣是硬撐,她這時候倒是有些慶幸同被抓的是文采而不是文梨,看文梨那麼嬌嬌弱弱的樣子,就不是個跑得動,她們也早被抓回去了。“再說,不跑的話,我們會越來越冷啊!”除了累以外,她們又是一身溼衣服,跑的過程中又有風,且又是夜間,就覺得越來越冷了。
其實如果不是他們這麼跑得漫無目的,而這邊又正好是樹林子,那些人也不熟悉這邊的路,她們早就被抓住了。
估計綁匪看過逃跑的人不多,只有她們兩個,派來追的也只有兩個人,這也是她們能堅持這麼久的另一個原因。
“可是,我真的有點堅持不了了!”鍾文采覺得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謝蘭馨鼓勵她:“文采表姐,我們再堅持會兒,再跑一會兒,也許離京城就不遠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反了。
“阿凝你聽!”鍾文采緊張起來,“是不是他們快追上我們了?”
“快別說話!”謝蘭馨忙制止她。兩人凝神聽了聽,果然就聽到了隱約說話聲,雖然聲音不大,卻聽得出是男人的聲氣,謝蘭馨和鍾文采互看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絕望的神色:難道這麼辛苦跑了一場,最終還是要被抓嗎?
謝蘭馨不到黃河心不死,正咬牙要拖着鍾文采繼續跑路,便聞到了一股香味,依稀像是烤雞的味道,謝蘭馨不由眼前一亮,對鍾文采道:“只怕不是追兵,應該是前面有人!”
鍾文采也是精神一振:“那我們有救啦!”聲音雖然打着顫,但是眼中卻閃過喜極而泣的光。
“噓,輕聲,還不知道那些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呢!”謝蘭馨卻還保持冷靜,“我們小聲點,繞過去看看再說。”謝蘭馨順着香味飄來的方向往前走。
鍾文采此時什麼都聽謝蘭馨的,自然毫無異議。
兩個女孩子便貓腰在草叢裡慢慢行進,儘量動靜小點地過去,有了目標,便覺得身上又有了點兒勁,走了不多遠,便看到了前面不遠處有火光,謝蘭馨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不錯。
只是她們這麼速度慢下來,後面的追兵自然就趕上來了,那兩個人相距不遠,一左一右,估摸着謝蘭馨和鍾文采行進的方向,披荊斬棘地過來了。
前面敵友不明,後面追兵迫近,她們一下子就緊張起來,鍾文采一不小心,動靜就大了點兒,立時便聽到一個追兵叫:“那邊!”便往她們這邊快步過來。
謝蘭馨忙伸手往地上摸,摸到差不多的石頭就低低地儘量遠的扔往另一邊,又拉了拉鍾文采,更小心翼翼地往火光那邊摸去。鍾文采看明白了,也跟着邊走邊扔,那跟隨其後的追兵果然就被引得偏了點方向。
轉眼就離火堆不遠了,灌木叢中的謝蘭馨和鍾文采幾乎是匍匐前進,透過縫隙,就着微弱的光線,依稀看見火堆旁有幾個青年男子正在烤着什麼,說說笑笑的,那香味傳過來,謝蘭馨覺得肚子都餓了。
旁邊鍾文采已經悄聲說:“我肚子餓了。”
謝蘭馨看他們有馬有兵器,估計會武力的,就不擔心他們被後面的人怎麼樣,專心看他們怎麼鬥起來,只示意鍾文柔躲好。
那追兵們跟謝蘭馨她們是前後腳,卻被謝蘭馨的石頭引得偏了點方向,跟謝蘭馨他們便錯開了一段距離。其中一人看到了前面的火光,便道:“老六,你看眼前有火,莫不是剛纔那兩個丫頭點的?”
“走,去那邊看看!這兩個城裡丫頭,倒是我小瞧了他們,居然這麼能跑,看抓到以後我怎麼教訓她們!”兩人便往這邊追來,心裡還想小姑娘們沒見識,怎麼就敢就點火了呢?仔細一想不對,就算點火,怎麼也能這麼快就點着了啊,遠遠就能看到,顯然火堆不小啊!“不對,老七,我們要不先別過去,我覺着前面有問題。”
“能有什麼問題,說不定是那兩個丫頭故弄玄虛,引得我們不敢過去呢!”
反正一時又不知道小姑娘們往哪邊跑,那個老六想了想,便揮手道:“也是,走,過去看看,不就兩丫頭片子麼,還能翻了天了?”
於是,兩人便往奔火堆的方向過來了。
只是他們卻沒有那麼順利地到達目的地,剛走出沒幾步,就覺得腳下一陷,心道“不好”,卻來不及反應,兩人都掉了下去,老六的腳被什麼夾住了,老七卻被尖刺從屁股下方扎到大腿根,刺了個對穿,險險的沒太監。
兩人馬上便明白自家是掉進陷阱裡了,儘管身上劇痛,卻不敢大聲說話,因爲他們聽到不遠處有人驚喜地叫:“嘿,有大傢伙呢!”
老六和老七,相視看看,不知如何是好,都在想,不知道來者是誰,好不好忽悠。
這是捕大獵物的陷阱,挖得挺深的,兩人又都已經受傷,卻是爬不出來了。
兩人低低地商量對策。
謝蘭馨和鍾文采又餓又累又冷,伏在地上,昏昏欲睡,靠着互相提醒,纔沒有完全睡過去。謝蘭馨也聽到了那動靜,忙輕輕推了一把鍾文采:“文采表姐,那兩個人只怕是掉到人家的陷阱裡了呢。”
鍾文采差點又睡着了,聽到這話,頓時清醒了許多,低低地笑道:“這也算惡有惡報了吧,要是火堆旁的這些人是好人,就好了,我們就得救了。”
“我們再看看呢,過一會兒就知道了,再堅持一下。”
“嗯!”
火堆旁有兩個一身勁裝的青年說笑着往陷阱的方向走去,謝蘭馨打量着他們的服色,卻有點像是王侯公府侍衛的打扮,希望就更大了。
那兩個倒黴催出師未捷身先死的老六老七還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就聽到上頭傳來清晰的說話聲:
“還是小將軍有先見之明,知道這邊有獵戶挖的陷阱,我們這也算是守株待兔了吧?”
“看你這成語用得,有點對,又總叫人覺得那麼彆扭呢?要說呢,還要說暮雨那小子鬼,排查的時候查出這些陷阱,收穫了陷阱裡的獵物以後,還特意叫他們幾個深挖了幾尺,說是要逮個大的,就算暫時逮不着呢,把陷阱挖深了,有大的傢伙掉進去,也算是補償獵戶了。沒想到運氣這般好,馬上就有了,卻又是便宜我們了。”
“反正小將軍說過留點碎銀子給人做補償的,那獵戶也不會虧的,只要把剝在那兒的兔皮撿起來就好。”
說話間,兩人意到了陷阱上頭,透過陷阱那小小的一個洞口,卻看不見下面黑黝黝的有些什麼,兩人便扒拉開陷阱,再興奮地往下探頭:
“嘿,看看我們抓住了什麼?”
四雙眼睛對上了。
下面的老六老七頓時便叫:“救命!”
聽到這聲救命,謝蘭馨和鍾文柔簡直傻了:這綁匪也太能演了吧?
兩人都緊張地等待後續。
那兩個滿心歡喜有大收穫的青年沒想到會看到兩個形容狼狽的漢子,都有些失落,不過兩人還是把老六老七救了上來,並將他們帶到火堆旁,對着端坐在那兒,遍身盔甲的年輕男子道:“小將軍,沒有什麼‘大傢伙’,卻捉到了兩個可疑的人。”
老六老七一聽“將軍”兩字,頓時膽寒,卻還想矇混過關,老七捂着鮮血直流的屁股,一臉痛苦地點頭哈腰:“軍爺饒命啊!我們是這山腳下的獵戶,不知道軍爺在此,我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老六也跟着磕頭行禮:“我們都是本分的良民,是來收獵物的!”
兩人一看這小將軍帶着七八個人,還個個都有刀劍的,一看就不好惹,哪敢囂張,裝得再老實沒有了。
看他們戰戰兢兢的樣子,倒是跟憨實的獵戶真的挺像的。
那位小將軍眯着眼,打量着兩人的形容,手裡把玩着一把匕首,像是漫不經心地問:“哦?收取獵物啊,卻是不好意思,這附近幾個陷阱裡的獵物,都被我收了。”
老六賠着笑道:“哪些獵物算得什麼,能給將軍吃,那也是小人們的福氣!”
“看你還挺會說話的,不過你們進山,都不帶傢伙的麼?”
老六一愣,老七卻馬上反應過來:“我們哥倆今兒只是來看看,能不能撿着什麼,這麼大晚上的,也沒想過要打獵的。”
“那麼這麼大晚上的,你就不怕被獵打嗎?”那小將軍冷笑一聲,“沒一句老實話,你們還不把他們綁了審審?”
老六老七還要辯解幾句,卻見剛纔把他們救出陷阱的那兩人已經上前來了,便忙要掙扎着逃跑,可人家看得他們死死的,他們又怎麼逃得脫,馬上就被綁上了,不過他們也不算白在江湖中打滾多年,掙扎中,到底叫他們發了個信號出去求援。
看着那煙火在空中炸開,那小將軍不由一笑,那笑容令老六老七更冷了:“我到要看看,還有多少同黨,你們又在圖謀什麼大事!”
老六老七相視一眼,都不知道自己的求援的舉動是對是錯,不過人家貌似人不多……
不等他們多想,就被剛纔救他們的青年拖下去了:“居然在小爺面前耍花招,教你們看看小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