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讓他這樣子地生活,爲了他和他們,但我有什麼辦法呢?我能幫他。父親明確地讓我接管了企業,將企業法人變更成我的名字,現在父親只是以委託代理人的身份管理着企業,我儘管是學生,但我已經成爲企業實際上的總裁。他告誡我說:“企業不是你一個人的,它是爲了提高工人們的生活條件,使工人們越來越幸福。我和你都沒必要把所有的利潤都用於自己的生活,我們用不了那麼多。用多了,我們自己就會出事,對自己和工人都沒有利益。利潤是用來擴大生產,擴大就業人羣,改善現在工人的生活。企業裡的每一個崗位,就是工人們的漁網,利潤是他們撈取的魚。”
父親讓我一接觸企業就帶着社會責任的,不是追求個人的財富。我想讓蘇丹成爲我企業裡的工人,我完全可以保證他的安全和穩定的收入。只要他願意,我可以讓他在培訓中心培訓一年,一年的工資照樣給。
我想着這些,撥通了父親的電話,把這件事講給他聽,父親讓我去找他談一談。
晚上,我跑到趙三泉的宿舍,向他要蘇丹的名片。趙三泉找了找,沒有找着。他問我爲什麼,我沒有告訴他太多的事,只講要給他安排一個工作。
既然沒有找到,我決定今天去找他談談。
我早晨沒有找趙三泉,我一個人去找蘇丹,先去萬泉文化公園,看看是否還沒有完工,結果那裡已經沒有了他們,下水井四周已經鋪好了草。我找了找周圍,看有沒有掉落的名片,也沒有。我問保安,保安不知道這回事。我去中關村的工地上找,中關村的工地有五六個,我只問砌磚的師傅,有沒有蘇丹這個人,他們都沒有看見。我想起來,如果能夠聯繫上嬸嬸,也可以找到,但她家裡沒有電話,她是用她鄰居家的電話與別人聯繫。我又想打114查詢臺,查詢一下嬸嬸的村子裡某家的電話,問一問。但是我忘記了她村子的名字。我想繼母會知道。於是,我撥打繼母的手機,繼母果然知道她們村的名字。我告訴了繼母我的想法,她同意了我的想法,說她們都是好人。繼母讓我不要查詢,她給我找電話。沒過多久,繼母發來了短信,把蘇丹的手機號13701184564告訴了我。我站在中關村大街和西四環的交口給撥通了蘇丹的電話,電話響了,我發現我附近的人羣中也有手機鈴聲響,電話響了三聲,蘇丹才接電話。我問:“你是蘇丹叔叔嗎?”
我聽到我周圍的人羣中有人接電話,問:“你是那位?”
我一邊打電話,一邊環顧四周,發現在垃圾桶附近有兩個人,一個就是蘇丹。我立刻掛斷電話,跑了上去。蘇丹和王師傅把一個紙質象棋盤放在垃圾桶的上面,兩個正在下着象棋,垃圾桶的旁邊一個木板,上面寫着“專業砌築”。
“這小子怎麼把電話掛了!”他責備着,準備回撥電話。
“叔叔,你在這裡呀?是我打的電話。”我已經站到了他的前面。
“老鄉,你給我找了活,是不是?”
垃圾桶上的盒飯盒提醒了我,“不,我是要請你吃午飯,我有事要麻煩你。”
“什麼事?能幫的我肯定幫你,你不必客氣。”
我是想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談話,而且想讓他吃一頓美食,我說:“還是在飯館吧?那裡坐着聊。”
他同意了,把棋盤收起來,王師傅感覺到我只是找蘇丹,並不是找他,所以問:“我在這裡等你,還是回工地等你?”
我覺得王師傅是蘇丹的好朋友,不能讓他們分開,就說:“你們一起去吧。”
“不行,不行,我去了你們不方便談事。”王師傅推辭了。
蘇丹不清楚我的用意,也沒有要求王師傅一起走,說:“在工地等我吧?”
王師傅走了,我打了一個的士到了翠宮飯店。
他看着這種高級飯店,不敢往頭走,問:“我們在這裡吃飯?”
我點點頭,說:“就是這裡,你請進。”
他還是不敢進,我走到了前面,把他領入店內。我找了一個小桌。
我倆落座,我說:“叔叔,你喜歡吃什麼儘管點,最喜歡吃的,沒有吃過的,你點就行。”
蘇丹不知道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看了看菜單,着實嚇了一跳,問:“你想幹什麼?太奢侈了吧?這麼貴!”
我說:“你不點,我給你點,好不好?”
蘇丹點點頭,“那還是你點。”
我點了四個菜,他止住了,說:“好了,好了,四五百了,再加吃不完。”
我說:“吃不完,打包捎帶給王師傅。”說完,我又加了四個菜。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咬牙切齒地說:“兩個人吃八個菜呀?一千多塊錢了。你太浪費了。”
“我見到你特別高興,你知道嗎?我覺得你在外面受了不少苦,今天,你開開心心地吃,什麼也別想,我請客。”其實我平生也沒有這樣奢侈過,大多數時候,我是吃一菜一飯的。
不僅是蘇丹覺得驚訝,服務員也覺得我有點瘋了。
點完菜,我問蘇丹:“你認識我嗎?”
蘇丹覺得納悶,說:“你是我老鄉呀。我認識認識,上星期認識的呀。”
“不是這種認識,你應該認識我,我提醒你一下。”他坐在我的對面。
他說:“好的,你提醒一下,你不會是我一個村的吧?”
我說:“不是,我認識蘇怡史。”
“你認識蘇怡史?”他表示懷疑。
我點點頭。
他問:“你們是同學嗎?”
我把褲腿提起來給他看我曾經的傷疤。他看了一眼,眼睛一亮,鄭重地說:“你是張雲飛!”
“對呀!”
他興奮地跳起來,抓起我的手,握在自己的兩手中間。“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了,雲飛,你真不錯,你太好了。”他好像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樣激動。“這飯,我敢吃了。”
上了菜,我們開始慢慢地吃,慢慢地聊。
我問他:“你想到我公司上班嗎?現在最低工資是四千元。五險一金都全。”
他幾乎不相信:“最低四千元?”
我告訴他:“對,而且吃住全部免費,正常節假日休息。培訓期間工資兩千元,每月考覈成績一次,允許考六次。考試不合格就不能上崗。”
“我考得過嗎?”
“到目前爲止,沒有通不過的。培訓內容非常簡單,除非不願意在這裡上班的。一是熟讀規章制度,不用默寫,背記,會讀就行。二是計算機操作,也很簡單,有手寫輸入法,不會拼音和五筆都能夠輸入。三是手工操作。四是材料科學。”
他說:“你講的這些我都聽不懂,學習更多的東西,恐怕不行。”
“是這樣吧,我寒假回家時,會將那些教材給你看,你願意的話,明年,也就是春節過後,和我爸爸一起去。”我把話說得比較靈活。
他點頭說:“那樣行,過幾個月就要過年了。”
我肯定地說:“對了,比你在工地上等着活做,好多了。”
他等了一會兒說:“你多帶一套教材,給王師傅也看看,能幫他就幫幫他,他家的情況也不太好。”
我覺得王師傅有些老,另外,他不是我要扶持的對象,我無法接受他,所以坦誠地告訴他:“不行,他的反應不靈活。”
他沒有理由強求我,只是說:“我和他一直在一起。已經三十年了。”
我只是點點頭,沒有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