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不斷的落下,就像是掛在懸崖上的瀑布,落得又快又急。
沈清墨依偎在秦正澤的懷中,淚水都被他的衣裳給吸了乾淨,將他胸前的一片布料都給溼透了,隱隱透出比黑色還深的顏色來,一片溼痕。
這突如其來的難過迅疾而又激烈,沈清墨哭倒在秦正澤的懷中,幾乎將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身上,靠他支撐着。
她不知道爲何,會這麼的難過。
也許早在斷腸橋上,在那濃烈得像是最寂寥的黑夜之中,看到那一幅幅畫面的時候,她就已經落淚了。只是走到橋下之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已經淚流滿面。
說不清,道不明,可是這種恍如實質的悲傷,卻讓她沉浸其中,幾乎無法掙脫出來。
從無聲的哭泣,她滿滿的開始小聲抽噎,到最後完全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沈清墨似乎已經全然忘記了那個冷靜而理智的自己,忘記了那個倔強將淚水流向心底的自己。
她要哭,將所有的淚都流出來,這樣纔不會讓心裡的傷口給浸泡發炎而潰爛。
她要哭,雖然不知道爲何如此,可是那樣深重的悲傷卻讓她無法自控……
聽到沈清墨的哭聲,秦正澤死死的摟着她的身子,用手臂的力量將她給緊緊的抱在懷中,最後,見她似乎悲傷得難以自控,所幸抱着她席地而坐,讓她躺在了他的懷中,盡情落淚。
而紀禮淵,看着兩人相依偎的樣子,脣畔浮現淡淡的冷笑。
原來,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想到方纔在斷腸橋上看到的一幕幕虛景,他心中也有着難以言說的苦澀和掙扎。他不覺得那是幻象,潛意識中分明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他見到的那一切,都是曾經發生過的。
看着沈清墨哭得忘乎所以,還有秦正澤方纔投來的那道冰冷的,帶着殺意的目光,紀禮淵心中的某個猜測愈發的清晰。
他緩緩轉過身,看向遠方的梅林,可是當眼中的血絲緩緩消退之後,卻泛起了一絲水光。
然而男子輕易不落淚,他不可能,也不願意像沈清墨那般,所以他只能微微仰着頭看向上方。
鴻蒙秘境之內彷彿也能看到天際,不知道是不是陣法所造,灰濛濛的空中氤氳着終年不化的雲霧,紀禮淵擡頭看去的時候,那層雲霧翻涌着,彷彿也在應和他的心情一般,提醒着他世事無常。
等到將眼中的水光都狠狠逼回去,他清冷的眸子冷冷看向秦正澤,素來冷傲淡然的眸光變得凌厲無比。
似乎看透了他眼中深意,秦正澤也冷冷回望。
無聲,但是氣氛微妙而複雜。
沈清墨哭了好一陣,最後抽噎着止住哭聲的時候,嗓子已經有些發啞了。
她從秦正澤的懷中仰起頭,這才發現他靠着梅樹席地而坐,將她擁在懷中,而紀禮淵卻站在幾米開外,雖然姿態依舊雲淡風輕,可是看着她的眼神卻極爲的複雜而深情,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隱忍。
這都是怎麼了?
沈清墨揉了揉眼睛,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失態,可是彷彿就是克
制不住一般,得靠着哭泣來宣泄情緒。
“阿澤,你放我起來。”沈清墨聲音沙啞的搖了搖秦正澤的手。
秦正澤垂眸看了她一會兒,微微鬆開了手臂,扶着她站起身。
因爲哭了很久,沈清墨感覺整個身子都有些發軟。
何況在紀禮淵面前失態,她總有些不好意思的。
背對着兩人將自己收拾好,恢復了正常的沈清墨這才轉過身來,有些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我失態了。”
“你剛纔是怎麼了,嚇了我一跳。”秦正澤問道。
他伸手將沈清墨耳畔垂落的髮絲給撩到她的耳後,擔憂的看着她,“剛纔看你哭得那麼厲害,我也不好問,現在能不能告訴我告訴發生了什麼?”
他的聲音低沉好聽,可沈清墨卻覺得有些酸澀。
她勉強扯出一個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走進斷腸橋的時候,便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黑色的世界之中,然後看到了一些很是模糊的畫面,彷彿是三個人的感情糾纏,竟然……竟然走出來就發現自己哭了出來。”
她臉上很有些不解,因爲不好意思,所以還有着淡淡的羞赧。
“對不起,我應該嚇到你們了,還耽誤了這麼久的時間。”沈清墨小聲道歉。
秦正澤勾脣一笑,將她攬入懷中,“跟我說什麼對不起,別說耽誤我這一點點的時間,就算你將我一輩子都給耽誤了,那有何妨?”
如此直白的情話,讓沈清墨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潮。
她從秦正澤的懷中掙開,暗地裡踩了他一腳,小聲說道,“禮淵還在呢。”
“也是……他還在呢……”秦正澤口中有些意味不明的說道。
沈清墨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走到紀禮淵的面前,紅着臉道歉,“對不起,我耽誤了時間,還讓你看笑話了。”
“你無事就好。”沒有別的多話,紀禮淵只淺淺淡淡的說了一句。
他的眸光柔和清雋,深深的凝視着她,彷彿第一次看到她一般,認真的看着。不是第一次接觸到紀禮淵這樣的眼神,可是這一次沈清墨接觸到這樣的眸光,卻驀地一怔,有些愣愣的。
似曾相識。
不是曾經見過,不,也是曾經見過的!可是卻像是跨越了很久很久的歲月,在很久很久之前她曾經見到過。
她還待細想,想要分辨這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是怎麼回事,秦正澤卻突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從紀禮淵的身邊帶走,依舊緊緊的護在他的懷中,“既然你已經收拾好了,那便出發吧,也許其他人還在等着我們呢。”
聽到秦正澤說道正事,沈清墨也將心底那些莫名的悸動給壓了下來,點頭說道,“也好,我們繼續往前吧。”
她揮出一道靈,想要如之前那般扣在紀禮淵的手腕之上,可是秦正澤卻發出一道焚世,攔住了她的靈。
“我來。”秦正澤淡淡說道。
他揮出的焚世迅疾朝紀禮淵射去,眼看就要鎖上紀禮淵的手腕,卻見紀禮淵右手拇指和食指微屈,彈出一道白芒攔住了秦正澤的焚世,看樣子
是不願意秦正澤的焚世綁在他的身上。
他清冷的眸子執拗的看着沈清墨,彷彿等她做出反應和抉擇。
對秦正澤的舉動,沈清墨有些不解之外,又微微蹙眉,“阿澤,焚世畢竟極爲具有攻擊性,還是我用靈來確保我們三人在一起比較好。”
他們之間的暗涌沈清墨看得清楚,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他們會突然的劍拔弩張,似乎連粉飾太平都懶得做了,不過她卻還是有自己的看法和判斷。
焚世太具有攻擊性,若是秦正澤一個不妥就會傷到紀禮淵,他們之見感情不和睦也就算了,反正……他們之間永遠也無法做到心無芥蒂。但是感情歸感情,卻不能真的動手,這是她不想看到的。
說不清爲什麼,她直覺不能讓秦正澤的焚世鎖上紀禮淵的手,甚至就連沈清墨自己都沒有發現,她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對秦正澤的警惕。
“你確定你要自己來?”秦正澤問道。
“當然。”沈清墨點了點頭。
“可是……”秦正澤脣邊突然帶起一絲極爲邪肆的笑意,語調十分的輕鬆,“自從你和我雙修之後,你的靈不也帶上了焚世的特性了嗎?你就不怕你的靈也傷到了他?”
“……”沈清墨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他居然將這樣私密的事情拿出來說。
話一說完,看到沈清墨難看的臉色,秦正澤也察覺到了自己說的不妥當。
他只是看到沈清墨護着紀禮淵,一時氣憤,便有些口不擇言了,卻沒想到那一番話聽在沈清墨口中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沈清墨抿了抿脣。
她將手中的靈一揮,精準的落在了紀禮淵的手腕上,語氣也有幾分冷淡,“走吧。”
紀禮淵不置可否,提步朝前走去。
沈清墨緊跟而上。
秦正澤在短暫的頓住之後,疾步走上前,將沈清墨的手給攥緊在掌中,她掙了幾下沒有掙脫,便由着他去了,只是俏臉生寒,看樣子還是在生他的氣。
“別生氣了,我下次再也不這麼混蛋。”秦正澤壓低了聲音再沈清墨耳邊軟語求饒,“這一次我氣昏了頭,夫人不要和我計較,可好?”
他雖然慣常一副邪肆霸道的模樣,偶爾也和她調笑小意幾句,但是這麼做低伏小到真是很難得的。
沈清墨擡眸斜了他一眼,“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若是再這樣,你便別想我會原諒你了。”
“不原諒我,你還能怎麼的?你已經是我的人了!”話說了沒兩句,某人霸道的性格又暴露了出來。
沈清墨冷哼一聲,擡腳在秦正澤腳上狠狠踩了一腳,才若無其事的朝前走去。
她甩開了秦正澤的手,用另外一根靈鎖住了他的手腕,看樣子分明是懶得再搭理他了。
秦正澤摸了摸鼻子,跟在了沈清墨的身後。
他是不想惹到她的,也不想她不開心,可是剛纔經過了那一出,看她雖然依舊懵懂沒有想起從前,可是卻哭得那麼傷心難以自已,再看到那人圍繞在她的身邊,他便有些患得患失的。
也許,是該找個機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