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談談這個案子吧,原先是林城事務所的官司,大型進出口貿易,案子前前後後打了一年多,官司贏了,但因爲日本進口商宣佈破產,官司贏了,卻拿不到錢。”
“所以,這個案子,目前陷入了死衚衕?”沈夫人插了句。
“是的。”沈曼夫點了點頭,然後對會議室內的幾個律師問道,“你們有什麼好的意見?”
“沈總,我覺得這個案子……”坐在最前排的楊丹站起來,簡單的闡述了一下自己的觀點,中規中矩,雖有勝算,卻不能十拿九穩。
但她是律所的資深律師,是曼夫事務所建立初期第一批被招進來的,爲人精明強幹,她的觀點還是比較具有說服力。
但沈曼夫沒表態,沉穩的目光在會議室裡隨意的掃了一圈,最後落在顧依雪的身上,“小顧,說說你的觀點。”
顧依雪有做筆記的習慣,她正拿着筆記錄,突然被叫到名字,一時間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畢竟,她來曼夫事務所的時間不長,無論從資歷還是經驗等各方面來說,都屬於新人,這種大案怎麼輪也輪不到她頭上。
但沈曼夫讓她說,她也不好藏着掖着。
顧依雪站起身走到會議室前,拿起筆在白板上一邊做標記,一邊闡述自己的觀點。
這個案子有難度,也有挑戰性,雖然輪不到她,但顧依雪私底下還是認真的研究過的。
“我的觀點是跳過進口商,直接告日本京都銀行。因爲進口貨物的託收單據是直接寄給日本銀行的,然後由銀行付款交單,但本案中,日本銀行沒有收到進口商的貨款,就直接把提貨單交給了他們,所以,我認爲這是銀行的責任,所以,他們應該承擔進口商,也就是我們的委託人全部的損失。”
“告銀行?”沈曼夫聽完,稍有遲疑,微蹙的眉,表示他正在思考顧依雪的方案的可行性。
“是的,高銀行。因爲,進口商已經宣佈破產,官司贏了,我們也拿不到錢。但銀行就不同了,雖然要攻下日本銀行可能有些難度,但銀行不會輕易的宣佈破產。換句話說,官司打贏了,他們賴都沒得賴。”
沈曼夫聽完顧依雪的補充,點了點頭,“劍走偏鋒,不錯,這個案子交給你了。”
沈曼夫拍板定案,然後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散會。”
留下一屋子的人,一個比一個錯愕。甚至連顧依雪都沒想到,這個案子會落在她頭上,簡直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好好幹。別讓沈總和我失望。”沈夫人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散會後,顧依雪被沈曼夫直接叫到了辦公室,和她具體的分析了一下案子的細節。
顧依雪的腦筋靈活,思路也不錯。但畢竟缺乏經驗,很多地方還需要沈曼夫這個前輩指教。
聊完案子,沈曼夫還不忘稱讚了句,“不錯,勵陽娶了個聰明能幹的媳婦。”
顧依雪微笑以對,然後,沈曼夫又說,:“你不好奇我爲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案子交給你嗎?”
“當然。”顧依雪回答。她當然有好奇心,只是,不便多嘴。
“如果我說是看在勵陽的面子,你會不會拒絕我的好意?”沈曼夫問道。
“不會,沈總,這個機會對我來說真的很難得。”顧依雪回答的很誠實。
她是個現實的人,在不違背法律和道德的前提下的走後門,她並不牴觸。有些人千方百計的找資源,而她坐擁陸勵陽這麼好的資源,不利用就是浪費。
沈曼夫笑了笑,對她的回答似乎很滿意。他也欣賞這個女孩子的坦率。
如果顧依雪因爲陸勵陽的關係拒絕,那他反倒要失望。因爲,他的律所裡不需要自尊心脆弱的白蓮花。
“第一次接這麼大的案子,不緊張?”
“我會全力以赴,但緊張真的沒必要。官司贏了,出風頭的是我,官司輸了,賠的也是您的錢。我沒什麼損失。”
顧依雪笑着回答,帶着幾分晚輩在長輩面前的俏皮。
沈曼夫有一個案子在A市,馬上要趕飛機,談話止於此。
……
顧依雪從沈曼夫的辦公室出來,去了躺洗手間。
她在格子間裡,坐在馬桶上擺弄着手機。外面傳來了一開一合的門響聲,然後是兩個女人清晰的說話聲。
“那個顧依雪是什麼來頭啊,毛還沒長齊的丫頭,沈總是老糊塗了吧,竟然把這麼大的案子交到她手裡。告銀行?她是怎麼想的,等着踢鐵板吧。”
“還能是什麼來頭,看她那張漂亮的臉蛋還不清楚,我已經不止一次看到她被豪車接送了。車窗看不到裡面,不過,肯定是男人,還是個非富即貴的男人。”
“楊姐,我真替你不值,你兢兢業業的奮鬥了這麼多年,到頭來,還比不過人家年輕小姑娘爬一次男人的牀。”
“那有什麼辦法,誰讓人家長了張漂亮的臉蛋,男人就吃這一套。我們沈總在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哪個權貴的面子不得給。這案子打輸了,最多是賠點錢,但這人要是得罪了,以後混都沒得混……”
楊丹的話音未落,就聽到砰地一聲,格子間的門被人推開了。
顧依雪從裡面走出來,踩着高跟鞋,微仰着下巴,姿態清冷傲慢。
她都沒正眼瞧楊丹和她身邊的女人,直接走到盥洗臺前,擰開金色的水龍頭洗手。
“如果我是你們,有什麼不滿就堂堂正正的說出來,我還能高看你們一眼。像這樣背後嚼舌根,我萬一聽不到,你們不僅浪費口舌,還顯得很沒品。”
顧依雪說完,扭頭就向洗手間外走。
楊丹的聲音卻在身後響起,“現在這世道真是變了,靠出賣色相得到的案子,不以爲恥還反以爲榮,你到底有沒有最起碼的羞恥心,你媽是怎麼教你的?一點最起碼的教養都沒有。”
顧依雪原本並不想和她們爭執,在同一間律所上班,擡頭不見低頭見,鬧得太僵不好。
楊丹怎麼詆譭她,她無所謂,但楊丹偏偏要踩到她的痛處,她的母親,是任何人都不可以冒犯半句。
顧依雪原本已經握住門把的手伸了回來,轉身,目光犀利的盯着楊丹她們。
“我母親把我教的很好,不勞你們費心。你們說我憑色相拿案子,有證據嗎?身爲資深律師,楊律師應該不會不知道什麼叫詆譭罪吧。”
“難道你敢說你是正大光明憑着實力拿案子?”楊丹咄咄逼人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