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喬慕忙往裡挪了個位置,擡頭看向來人時,卻不由一驚,“是你?”
南溟。
那個在公園餵魚的人。
南溟笑笑,叫出她的名字:“喬慕。”
“坐吧坐吧!”喬慕欣喜地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總算是遇到個認識的,“這裡的其他人我都不認識,正好你陪我。”
南溟環視了一圈。
“我也一樣。”他淡淡出聲,然後把柺杖倚在一邊,坐了下來。
喬慕的視線忍不住停在他的腿上,她偷偷看過去,暗自打量:上次見他,他還是坐在輪椅上的!她還以爲他是殘疾人……他現在能走路了?
“看什麼?”她正想得出神,南溟的視線掃過來,把她逮個正着。
“你的腿……”被抓現行,喬慕心虛地撓撓頭,“能走路了?”
“本來就是能走路的。”他的視線同樣下垂,落在自己的右腿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喬慕突然覺得,他的周身閃爍着冷暗的寒芒。
然後,他才慢條斯理地說完下半句:“前陣子受傷了。”
拜唐北堯所賜!
他如果不講道理一點的話,倒是可以殺了她泄憤。
“是這樣啊……”喬慕微愣,她莫名地感到一股敵意,但轉瞬即逝。看來這個話題不適合聊,她只能草草了結,“早日康復。”
儀式還未開始。
禮堂里正在進行準備工作,婚慶公司還在點蠟燭鋪花瓣,其他同來的賓客都在聊天,惟獨他們坐的這排,冷冷清清的。
好像也不太好……
“南溟,”喬慕沒話找話,“你也是新娘的朋友?”他也坐在新娘親友這一側了。
“朋友?”他重複着這個詞,搖了搖頭,帶着淺淺的笑意,眼底卻是明顯的冷傲和不屑,“不,我們不是朋友。”
“那你來參加婚禮?”喬慕脫口而出,問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在說什麼呢!
她看南溟的態度,總覺得他對這場婚禮很不屑很鄙視……總覺得他不是懷着祝福的心理來的!他不會是常茜的前男友吧?
這就尷尬了……
“呵呵呵……”乾笑幾聲,喬慕兀自緩解着窘促,故作無意地補了一句,“他們結婚了,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
她很佩服常茜和周凱的愛情,死生相依,不離不棄。
他們值得被祝福!
所以不管是不是前男友,她希望他不是來破壞的……
“是不容易。”南溟點點頭,看向已站好位置的神父和新郎,“……所以我會等到他們結完婚。”
“什麼?”後面的那句,喬慕沒有聽清。
因爲南溟說後半句的時候,禮堂的音樂聲響起,伴隨着婚禮進行曲,新娘正式入場。常茜披着潔白聖潔的婚紗,一步步走向周凱……
周凱的眼眶紅了。
現場都是看着他們一路走來的人,好多跟着紅了眼眶。
喬慕沒再多問,注意力轉向了婚禮。――
“新郎新娘,交換結婚戒指。”
“新郎,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
婚禮一切如常。
神父宣讀着誓言,而兩位新人宣誓,完成着至死不渝的儀式。
前排的位置,已經泣不成聲。婚紗的頭紗掀開後,常茜哭花了妝,喬慕卻覺得她今天前所未有的美麗,她被周凱摟住,仰起頭,融化在彼此的吻中……
喬慕同樣也是溼了眼眶。
她被感動到,剛吸了吸鼻子,便感到身旁的人有動靜,南溟似要在這個時候站起來。她下意識地就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回來。
她不想任何人破壞這一刻。
“讓他們結婚吧!”喬慕哽咽,視線還停在一對新人身上。
南溟蹙了蹙眉。
全場那麼多的感動和眼淚,他卻始終無動於衷,臉上不見任何情緒波動。他垂眸,看到她拽在他胳膊上的雙手……柔白纖細,還帶着抹淚的溼意。
她阻止他?
是她發現了什麼?還是歪打正着?
南溟更傾向於後者。
“好。”沉吟許久,他終究還是應了,從懷裡掏出一塊藍色的手帕遞過去,“給你。”
“謝謝。”她正好需要抹眼淚,喬慕不客氣地接過來用了。
“不客氣。”南溟的聲音卻是淡淡的,比起婚禮現場,他此時倒是更關注被她抓過的袖子,那裡也隱隱留下一塊溼,“你別擦我身上就好。”――
儀式終於結束。
周凱和常茜說了很多感謝的話,也分享了他們戀愛中的趣事,讓氣氛活躍了不少。他們相攜着走出禮堂,常茜這才恢復活力地向後喊了一句:“想要結婚的,來搶捧花啦!”
未婚男女蜂擁而出。
南溟慢吞吞地站起來,走在人羣最後,喬慕則是跟在他後面。
她還拿着他的手帕呢……
找個地方洗洗烘乾還?
“你什麼時候走?”南溟突然問了一句。
“啊?”喬慕一愣,“不是還有喜宴的嗎?”他觀完禮就要走了嗎?
“不走算了。”
“碰!”
南溟還沒來得及解釋,喬慕只覺得腦袋一疼,被某樣東西重重地砸到了腦袋。她反射性地一擋,手指正好抓住花束的絲帶,接到了常茜丟出的捧花。
“呀!好可惜!我差點就搶到了!”
“恭喜你呀!下一個就是你結婚嘍!”
“美女你缺男朋友嗎?我們都是周隊手下的單身狗……”
“……”
……
都是熱鬧的年輕人,大家圍着喬慕熱鬧了一陣。
“別鬧了!人家喬慕男朋友長得比你好看多了!”周凱出來踹他那羣在警隊的兄弟,“都入席去,好酒好菜今天管夠的!”
“喬慕,恭喜啊!茜茜昨晚還說,捧花應該給你,你和你男朋友看着最像能走到婚姻的。”周凱過來打招呼,打趣了一句,“我那羣狐朋狗友,光臭襪子,就能薰跑好幾個媳婦……”
喬慕失笑。
“你男朋友怎麼沒來?”
“他今天正好有事,讓我帶話了,恭喜你們!”
……
喬慕和周凱聊了幾句。
另一邊,常茜卻是臉色訝然,迎向站在另一個方向的人——
“先生!”她的臉上滿是驚喜,“謝謝您賞光!之前邀請您,還以爲您不會來了……不過您不是不喜歡在外人前露面的嗎?”
所以,即使藥物的事情她和周凱說清楚了,周凱也不知道那位K先生具體的樣子。
先生今天怎麼反常了?
“你放心。”南溟倒是難得地衝她笑笑,“我會處理。”他的原則還在那裡,露面沒關係,露面以後把人除掉就可以。
他自有安排。
“結婚開心嗎?”他問。
常茜點頭,一張臉紅撲撲的:“還是要謝謝先生!本來我只想讓阿凱活下來,沒想到實驗失敗,反倒是讓我們都活了下來。”
原先的藥物機制,是很霸道又恐怖的,簡單來說,就是一個人剝奪另一個人的生命!她不知道K先生研究這種恐怖的藥做什麼?
但她需要。
她需要周凱活着。
她覺得很僥倖,但依舊很感恩。
“你們融合了。”南溟淡淡解釋,知道她聽不懂,冷笑一聲,心中暗忖——不過是殘次品。在他眼裡,常茜和周凱,只是失敗的產物,就像他在延嶺古廟丟棄的那些變異人一樣。
“我過會兒找你。”他不再多說,轉身緩緩離開。
……
“你先去入席吧……”周凱招呼完喬慕,轉向常茜的方向,催促了一句,“茜茜,你不還要去換衣服嗎?先過去吧!”
“好!”常茜應了一聲,提了婚紗的裙襬去換衣服的房間,在經過周凱的時候,踮起腳尖,在他的側臉上親了一下,突然叫了一句,“老公。”
然後,她紅着臉就跑。
周凱的身形一僵。
他捂着被親到的右臉,一張臉漲得通紅,喃喃自語:“老婆。”
他兀自站了許久,才猛地臉色一變,突然回過神來——
等等!
還有更重要的事!
剛剛他和喬慕聊天的時候,他看到常茜正在招呼的那個男人,似乎和唐北堯有些相像。他好奇着多看了幾眼,然後最後,他注意到他拄着柺杖離開的樣子……
‘腳受過傷,或者是跛的’,‘身高180左右’,‘外地人’,‘臂力很強’……他憑肉眼看出來幾點,又憑推理肯定幾點。
這個男人……
有問題。
可是,他去哪兒了?――
喬慕走了幾步,又折回來。
她拿了常茜的捧花,還沒當面跟常茜道個謝呢!她看常茜似走向更衣室的方向,擡腳便跟了過去……農場都是小樓,更衣室和喜宴並不在一幢樓。
更衣室那幢,很安靜偏僻。
“常茜?”那幢二層高的小洋樓,她不知道更衣室是哪間,只能一個個地找,“你在這裡嗎?”
無人迴應。
喜宴的那幢樓還是觥籌交錯,這裡卻是靜得出奇,甚至可以說是詭異。
“常茜?”她打開了繫着氣球的某間房。
“不!”裡面的人下了一跳。
是神父。
他正快速地收拾東西,一張臉上盡是恐懼的蒼白:“上帝保佑!我的孩子,趕緊離開這裡。災難馬上就要降臨了!我能感應到魔鬼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