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喬慕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唐北堯已鬆開她,在水中牽過她的手,送上旁邊的鐵桿:“你扶着這個。”
說完,他自己卻轉身,再度潛入水裡。
他想做什麼?
喬慕心裡緊張着,她不會潛水,更追不上他。她只能在心裡喊他的名字,盼着他趕緊上來!呆在這裡,在空氣用完之前,可以等人救援!
下面沒有出路啊!
“譁!”
焦急地等待了數十秒,唐北堯才終於出水。他的頭髮溼答答地貼在額上,看着有幾分狼狽,目光卻盡是狠絕和堅定——
“十五秒,準備。”他動了動耳麥,話顯然是對着那端的人說的,交代得簡潔凝練,“我會把玻璃隧道炸開!”
喬慕倏地瞪大了眸。
他瘋了麼!
這下面就是狹長的隧道,一旦玻璃破裂,水涌出去,就會形成激烈的渦流。他們就會像處在漩渦裡,整個人被卷出去……
這哪裡是出路?
這是九死一生的路!
“唐北堯你瘋了!我們會被卷下去撞死的!”顧不上任何其他,喬慕焦急地喊出來,大腦中只剩對那十五秒後的恐慌。
想必耳麥對面的人,也跟她喊了相似的話。因爲唐北堯聽得面色一沉,卻沒給任何回饋,直接扯下了耳麥,往水裡一扔。
他決定的事,不容更改。
他會親自執行,且不管不顧。
“你快抓着這個!”情急之下,喬慕完全是本能地在應對,“用力抓着,說不定不會被捲走,就能……”
話音未落,她整個人已被他拽過去,連帶着脫離了那根鐵桿。
他們失去了唯一的扶持,喬慕攀在唐北堯的身上,他成了她唯一的支撐……
“你幹什麼?”喬慕的腦海中似聽到了倒計時——
7秒。
6秒……
……
3秒!
2……
“我們會死的!”他不去抓住點支撐的東西,喬慕的聲音都急出了哭腔。
而唐北堯卻在最後一刻猛地勒緊她,將她扣入自己懷中。喬慕聽到他在她頭頂的聲音,低沉、平靜、有力——
“你不會。”
“轟!”
喬慕突然意識到什麼。可他安置在水底的引爆物,也在同一時間炸開,強烈的衝擊力瞬間讓水波有了力道,水流突變——
接下來,便是徹底的天旋地轉。
隧道玻璃破開,水中的魚類、藻類、石頭一併衝着缺口涌去,共同擠入一個漩渦裡,喬慕知道他們也被捲了進去……急速旋轉、碰撞。
太危險了!
可是她喊不出來,唐北堯始終護着她,他幾乎是用身體包裹,當了她的屏障,所以那些石頭、玻璃碎片,都撞在了他身上……
她能感覺到他背部受到的衝擊。
她甚至是聽到了他在水中的悶哼。
停下來!
拜託快停下來……
她的下脣幾乎咬出了血,心中似有什麼東西,也被這個漩渦,撞到了支離破碎……
******
“嘩啦!”
一地溼潤狼藉。
隧道、門口、包括外面的空地,都在瞬間浸入粘溼之中。其實也只是數秒的強烈震盪衝擊,但對喬慕來說,卻是格外漫長。
他們跌在了隧道上。
“咳咳……唐北堯?”顧不上肺部的嗆咳,喬慕踉蹌着爬起來,推問躺在身邊的人,“你怎麼樣?喂!唐北堯?”
他沒有回答,雙目緊閉着,臉色蒼白如紙。
喬慕慌了。
她毫髮無傷,他卻……
“唐北堯!”她緊張地叫他的名字,倉惶着去探他的鼻息:幸好,還有。
她心中一鬆,卻是越發鼻翼泛酸,強忍住視線中的模糊,去翻看他的身體——有血!可是他的身上都是溼的,這淺淡的血紅色,她不知道血從哪裡流出來的,她不知道他傷到了哪裡?
想到他在剛剛漩渦裡受到的撞擊……她甚至不敢隨意碰他!
“唐北堯?”她只能懦弱又無助地叫他。
“還傻在那裡幹什麼?聯繫醫生,過來人先初步檢查!”不遠處傳來着急的怒喝,然後一個女人跑過來,指揮着手下幫忙。
她似對喬慕有很大的敵意。
一來就有。
“你別碰他了!”把手下安排好以後,她便直接朝着喬慕開炮,“喬小姐,我知道唐少過你很好!但你也不能仗着他對你特殊,這麼往死裡坑他吧?”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不知道對方是誰,但她的歉意是真的,她真的不想唐北堯幫她去擋那些撞擊的。
“害唐少中槍的也是你!那麼關鍵的時刻,你給他發信息?而且他和你在一起,傷口每天崩一次,一個槍傷到現在還沒好!你是故意的吧?”她氣炸。
身爲唐門衆多高手之一,她忠心唐家,忠心唐北堯。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衆人望塵莫及,甚至視爲神的一個男人,被糟蹋成這樣?
他們的唐少,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身上的……是槍傷?”喬慕懵了,“我不知道……”
除了那天晚上……她看到他的肩膀上綁着繃帶,此外他再也沒赤過上身。他從未表現出任何異樣,甚至還把手主動伸過來讓她墊着……
“你不知道你今天跑這裡來?我們查到了這個地方,本來下午也要來端了他的窩,你倒好,毀得那麼徹底!你是故意想整死唐少吧?你是故意來這裡的吧?”
喬慕被罵得懵了。
她無從解釋這樣的指控,只是目光越過那個女人,落在唐北堯身上:他應該沒事,從下屬的表情能看得出來。
而他現在被另外一個女人護着,似與她無關。
她成了多餘的那個。
壞事的那個。
心中,不由一點點發涼,再想起之前那個男人的指控,說唐北堯會殺了爸爸……喬慕心裡越發苦澀複雜:她這到底是在幹嘛?
她這到底算是站哪一邊的?站爸爸那邊,一事無成;站唐北堯這裡,不忠不孝,被罵得連尊嚴都不剩……
負氣、難堪,各種負能量的情緒涌入腦海,讓喬慕的腦袋一熱:“夠了!我就是故意想整死他的,可以了麼?”
滿意了嗎?
她就是眼睜睜地看着唐北堯受傷,卻什麼也做不了。
喬慕恨恨地說完,把那個女人唬得一愣,然後纔看向唐北堯,卻不想——
他的眼睛正好睜開。
冷清、平靜。
和她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