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北堯說完。
他沒詳細的解釋,也沒具體的指向,只是說完這句,然後沉默地看着荒流。
荒流微怔。
半晌。
荒流終於揚脣,露出一抹清淺的笑容。兩人像是達成了某種無聲的共識。而荒流就在這樣的共識中,微微點了點頭:“……好。”
…………
另一邊。
“你怎麼樣?”翩翩一瘸一拐着走過去,俯身詢問正在漱口的趙警官,“怎麼了……要不要緊?”她的臉上,滿滿的都是緊張。
趙警官只是擺手。
他的一張臉還是皺着,依舊是說不出的難受。而對於適才荒流的行爲,對於他自己和死神擦肩而過這件事,他幾乎是一無所知。
“……沒事!”把嘴裡的水吐掉以後,趙警官才虛弱地開口。
他轉頭過來,但在看了翩翩一眼後,又迅速地把臉偏向了旁邊。
“我可能就是不適應這裡。”趙警官掬了一捧水,胡亂地抹在臉上,嗓音悶悶地從指縫中傳來,“沒事……你去包紮手,還在流血……”
“手?”翩翩低頭。
喬慕也順勢垂眸,正好看到了翩翩攤開的掌心:傷口還好,已經被清理過了,但是還沒正式包紮,傷處的邊緣還在隱隱滲着血……
“我去拿東西。”喬慕回身,迅速地拿來了紗布和繃帶,讓翩翩的手裹好,算是簡單地包紮完畢。
趙警官沒發話。
他始終都是低着頭,蹲在路邊,竭力喘息調整的模樣。直到翩翩手上的傷完全包好,他都沒有改換動作……只是,他的呼吸似平穩多了。
“……我沒事。”趙警官的嘴裡還在念叨,這是他說過的最多的話。
喬慕往後看了一眼。
就在她的身後不遠處,唐北堯和荒流正面對面地站着。縱使他們現在什麼話都沒說,但他們的周圍,已是兩相對峙的氣場。
“趙警官,”喬慕把頭轉過來,只能如此開口,委婉着提醒,“如果你身體沒事的話,我們要動身了……你還能繼續往前走嗎?”
“可以。”這回,趙警官的回答迅速又堅定。
說完之後的下一秒,他便猛地擡頭,並且重新站了起來。不知是因爲強大的意志力,還是因爲別的,趙警官的眼神恢復了清明,姿態也恢復了決然。
彷彿適才的一切,都從未發生過。
“……走吧。”他說。
“呃……”這突兀又陡變的形勢,反倒是讓喬慕愣了兩秒。然後,她才怔怔地點頭,“好。”
…………
一路步行。
他們的前行速度不算太快,但走了很長時間,也走了很長距離。腳下的沙子越來越薄,似乎那場巨大的沙塵暴,並未瘋狂地襲擊這裡。
地面變硬。
周圍由一片初期的沙漠,漸漸轉化成荒原一樣的地方。小路的兩旁出現了樹苗,一派鮮嫩的綠色。周圍還有散亂的石塊,大的小的……
咦?
想到一半,喬慕的思緒驟然一停。因爲她發現所有人都停了下來,而她也差點沒收住腳步,撞在唐北堯的背上。
喬慕探身出去看:走在最前面帶路的荒流,此刻就站在某個一人高的石頭旁。他擡手,正以虔誠的姿態,閉目撫摸石頭上的紋路……
這是一塊很奇怪的石頭。
純黑色的,純天然,在這種屬於乾涸的地方,竟有和雨花石一樣的光澤。
“他在幹什麼?”喬慕看不懂,只能小聲地詢問唐北堯。
唐北堯搖頭。
他同樣看不透荒流的行爲,只是不由擰眉:“萬事小心!這個地方……不太對。”
“不太對?”喬慕的精神一震,渾身的警惕,頓時全部運作,“有什麼東西嗎?還是荒流不太對?”說話的同時,她便迅速地在周圍搜尋了一圈。
但一無所獲。
周圍安安靜靜的,除了他們一羣人,連個活物都沒有,更不用提什麼動靜了。
“說不好。”唐北堯抿了抿脣,“……只是一種感覺。”他無法解釋感覺這種抽象的東西,但是,他那種“不太對”的感覺,真的無比真切。
“那我們趕緊離開這裡?”喬慕提議。
她甚至想去催一催荒流,和他商量加快進程,至少……能不能別對着一塊大石頭髮呆了?他還嫌趙警官浪費了時間?明明他自己浪費的時間更多!
但是,還未等她向荒流開口——
“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晚。”荒流卻率先出聲。他轉過身來,目光略過衆人,不容置疑着丟出決定,“明天一早,我們繼續趕路。”
“是。”他說完,屬於他的那幾個下屬,便迅速應聲。
他們放下了一直拎在手裡的小箱子,把那種奇怪的小箱子,整整齊齊地堆放在路邊。然後,他們便着手搭建最簡易的帳篷。
喬慕訝然地看了兩秒。
她一直覺得他們拎着的統一的小箱子有些奇怪,但是又不知道里面裝的具體是什麼東西。她沒有問關於箱子的問題,她現在關注的是:在這裡休息?不是時間有限的嗎?
“在這裡休息?”喬慕重複,語氣中有些許的不忿,“爲什麼?”
不止是因爲時間,而且這個地方還“不太對”。
荒流擡眸看過來。
他的眸光平淡,對於她適才的提問,似乎只是聽到了一個傻問題——
“因爲……”他擡頭,看了看天色後,又把目光收回來,“……天快黑了。”
敷衍而蹩腳的答案,卻讓人找不到任何破綻。
喬慕跟着擡頭望了望:的確已是接近黃昏……他們走了整整一天!現在天際的陽光不是很熱烈,明亮的光線,已經逐漸轉爲淺金色……
“一定要在這裡嗎?”喬慕不確定地追問了一句。
荒流嗤笑。
不同於唐北堯的感覺,他持截然相反的想法,並且給予保證:“在這裡。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
喬慕蹙眉。
她沒有聽懂荒流話中的深意。而就在這個時候,卓瑪卻越過她,往荒流的方向走去。
“主人。”她畢恭畢敬地開口,望了望那塊巨石,又望了望荒流,問得小心又謹慎,“……需不需要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