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戛然而止。
槍響之後,二叔的身體直直地栽倒下去,無力地滾在地上。他的頭上多了一個血色的窟窿,他的目光已然放空,只有嘴巴還在無意識地張張合合……
那是他生前最後的一句——
“他們回來了……”
當然,他發不出聲音。
也不會有人聽到。
“唐少?這……”半晌的震愕之後,下屬率先發出聲音,把請示的目光投向唐北堯。
畢竟,唐宅內不見血,這是規矩。把人帶來的時候,那位二叔心裡就該清楚:唐少不會在這裡要他的命!怎麼就突然自殺了呢?
唐北堯揮了揮手,示意清理。
他自己則起身,越過那一地的血腥,徑直走了出去……
夜色正濃。
今夜的唐宅格外寂靜,如墨的暗色中,聽不到任何的雜音。唐北堯停在那片黑暗之中,然後擰了眉,獨自思考——
爲什麼要挖唐決的屍骨?
如果不是唐家的叛亂者,爲了驅逐或挑釁所爲,那又是誰做的?目的是什麼?
答案無解。
而且,他一向不管上一輩的恩怨,可剛纔二叔說的……唐素錦和唐決又有什麼關係?唐素錦當年走的時候,哥哥不過纔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叮!”
手機恰好傳來提示音。
屏幕上顯示的,是顧斯庭剛發來的一份詳細名單。他剛一目十行地把文字內容看完,顧斯庭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北堯,我查清楚了,這些人這段時間和你二叔走得很近。”他頓了頓,“包括暗殺你,他們也脫不了關係。最好挑一撥人,偷偷盯着他們……”
“不用。”話到一半,卻被唐北堯突然打斷。
“爲什麼?”顧斯庭疑惑。
“這些人,我不準備留了。”唐北堯回答,他的嗓音,冷凝地融合在這夜色裡,“我親自去解決。叫白十七繼續追查那個座標!”
忙完這裡,他就得去找她。
“好……等等!”顧斯庭剛應聲,在掛斷電話之際,突然又急急叫住,“……什麼……你說什麼?”他低聲和身側的人說着什麼,一副震驚的樣子。
唐北堯擰了擰眉。
“北堯!”顧斯庭的注意力迴轉過來,凝重開口,“出了點事……”
…………
一夜漫長。
翌日。
海底實驗室中,喬慕掐着時間,好不容易纔熬到了“正常起牀”的時間,然後才偷偷開門出去。外面一片寂靜,空無一人。
只有她的門口放着一輛小車,車上放着足夠吃的食物。
喬慕竊喜。
正如昨天下屬說的,所有的人都會暫時撤離海底!所以,這裡只剩下了她和南溟?南溟應該去實驗區做實驗了吧?
太好了!
現在該她行動了!
她輕而易舉地找到了昨天那個房間,房門沒鎖,她直接推開了門……喬慕連忙閃身進去,又關上了門,暗歎着計劃順利得不可思議。
昨天的那部衛星電話,還放在那裡,只是使用起來頗爲麻煩。
喬慕搗鼓了好一陣,總算明白了基本的操作。
她想也沒想便按下唐北堯的號碼!
無法接通。
撥出的結果,竟是一串空洞的忙音,喬慕嘗試了幾次,都是一樣的迴應。喬慕暗暗着急,其他她能記住的號碼……
對了,白十七!
白十七有個特別好記的通訊號碼!
…………
電話接通。
“喂,哪位?”看到陌生號碼,白十七不耐煩地接起。
“白十七,是我!喬慕!”喬慕急急出聲,快速詢問,“唐北堯呢?我不在之前他知道的那個座標那裡!我得通知他!”
“喬……喬慕?”白十七怔了兩秒才繼續說話,勉強維持着正常語氣,“那你在哪裡?”
“具體位置我不知道,我在海底。海底有個實驗室!”喬慕只能提供那麼多信息,她暗暗着急,“唐北堯呢?你們能找到我嗎?”
“我們現在沒法找你。”白十七欲言又止,很爲難地繼續,“你想辦法先保全你自己!A市這裡出事了!唐少他……”
話筒中突然傳來極大的干擾音。
“他怎麼了?”喬慕心中不由一緊。
“昨晚他……失蹤……找不到他……A市很亂……”白十七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過來。喬慕只聽到幾個關鍵字,電話便徹底斷了。
“喂?白十七?”
沒有迴應。
喬慕把電話拿下來,發現那個窄小的屏幕也已暗了,不管怎麼按,都沒有任何反應。是沒電了嗎?可是這種電話,要怎麼充電?
或者要怎麼換電池?
喬慕猛地低頭,在抽屜中翻找。
一定要找到!
她不知道唐北堯出了什麼事,所以必須問清楚!
唐北堯……
你一定要沒事!
喬慕在心中不停重複着,她執拗地翻着抽屜,從那些零碎的小物件中,尋找可能是“充電器”、“電池”之類的東西。
可是還沒有找到——
心臟驟痛!
有一種莫名的、劇烈的疼痛,驟然從胸腔中傳來,像是心臟經過一次強烈的電擊,電流扯得她每一根神經都在疼……
“碰!”
喬慕驟然癱坐下,連帶着帶落了抽屜。一聲不小的撞擊音後,抽屜裡的東西四散了一地。而這種疼痛,又緩緩地消失了……
喬慕調整着呼吸。
她沒有時間關注身體的狀況,因爲她看到了抽屜底部粘着的信封。被這麼一摔,這藏得隱秘的物品,纔出現在她眼前。
會是電池嗎?
或者地圖出口之類的東西?
喬慕連忙拿過來看,可是打開之後,卻發現裡面只有一張厚厚的賀卡。賀卡上寫着兩行字,沒有落款,字體很娟秀整齊——
“蝕心之痛?亦或是徹骨之寒?我想,永世長眠,纔是最好的禮物。”
什麼意思?
這張卡片又是誰給誰的?
喬慕放在手中打量着,滿腦子都是困惑。
然而下一刻,她還沒有想明白,心臟又是一陣劇烈緊縮的痛。她很難清晰地形容這種痛覺,只是覺得有種瀕臨死亡的感覺……眼角的餘光,又正好看到了卡片上的那個“蝕心之痛”。
喬慕的心驟然一寒——
不會就是現在這種感覺吧?
接着,她想到了昨晚做的那個夢,她在夢裡,感覺到那樣徹骨又真實的冰冷……
最後,她想起南溟說的:今天要做一個實驗,一個很危險的實驗……他在做什麼?她現在的所有感覺,都是因爲他的緣故?
到底是什麼實驗,他會擁有什麼樣的結果?
難道……
永世長眠?
幾乎在這種想法產生的瞬間,喬慕就狠狠否定——
不!
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死!
她更無法現在陪他死在這裡!
她還要回去,唐北堯出事了,她必須回到唐北堯身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