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喬慕怔住。
不止是她,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唐北堯,都以震驚又錯愕的眼神,看向平車的方向——他們能聽到翩翩悠悠地開口,能看到翩翩緩緩地坐起來……
翩翩活了?
喬慕清楚地看到:翩翩臉上的蒼白和灰暗,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恢復正常人的血色。但此刻翩翩的眼神裡,只剩下冷暗和殺戮。
很可怕!
眼前的這個人,和她認識的翩翩,判若兩人。這個人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佔據了翩翩的身體和靈魂。
“你……”主治醫生倒是第一個開口的。他仍舊癱軟在地上,只是伸手指着翩翩,指尖在明顯發顫,“你不是死了嗎?你明明沒有生命體徵了!怎麼……”
醫生先前的恐懼,都被此刻的震驚替代。
顯然,醫生事先也不知道。
而且翩翩的這種情況,在醫學界沒有辦法解釋。
“呵!”翩翩輕嗤。
她冷笑着朝醫生望了一眼,不作任何回答,然後又轉過臉來,無懼地對上唐北堯的槍口:“這裡有點吵。你想問什麼的話,不把無關緊要的人先處理掉嗎?”
翩翩斜睨了一眼醫生,暗示唐北堯……殺人。
“北堯!”顧斯庭一驚,他聽懂了翩翩的意思,下意識地想上去阻止。
“別去……他不會。”喬慕直接攔住他。她的速度比顧斯庭更快,立即抓住顧斯庭的衣袖,把他拉回來,無聲地搖了搖頭。她用眼神示意,讓顧斯庭留在原地。
因爲她很確定:唐北堯不會。
即使翩翩有意慫恿,或者刻意威脅,唐北堯都不至於濫殺。
“人多眼雜,或者,你應該直接把這裡夷爲平地?”翩翩悠悠地開口,脣角甚至噙着冷冽的笑意,“……對了,你爲什麼還需要用槍呢?”
她意有所指地說完。
然後,她把腿從平車上放下來,試圖自己站着。
她一臉的倨傲冷暗,唯有在看到倒地的趙警官時,神色微微一怔。但也只是瞬間的怔然,她很快收回目光,甚至在下地的時候,還踩在趙警官的身上。
“呃!”
趙警官一聲悶哼,鬆開發痛的後頸,微微齜牙。但他看着“死而復生”的翩翩,目光仍舊是欣喜的。
翩翩卻沒有理會他。
“我終究還是失算了?”她自嘲着開口,身形踉蹌了一下,得單手扶着平車,才能險險站穩。看得出來,她的身體正在從“死亡”中恢復,只是沒有完全恢復。
唐北堯沒回答。
他沒有給翩翩任何的答覆,就這麼單手拿着槍,一動不動地指着她。待她從平車上下來之後,他纔開口,冷冷清清地詢問:“站好了麼?”
翩翩輕笑:“好了。”
“那就不要再動了。”唐北堯接話,他的眸底沒有任何的笑意,只有隱忍着的不耐,“我說過了,在你說出我想知道的信息之前,你不可能脫身。”
他的聲音頓了頓,“所以現在,你是想說?還是我再幫你找個地方?”
他口中的“地方”,可沒有顧斯庭安排的地下室那麼好。
畢竟,唐門裡……
有的是讓人生不如死的地方。
“你……”翩翩乾笑了兩聲,臉上剛恢復的紅潤,因爲唐北堯的這句話,似乎又退下去幾分。畢竟她在A市這麼久,唐門的手段,她也算清楚一二。
翩翩只能抿了抿脣,收起一臉的倨傲。
“唐少。”再擡頭時,她用這個稱呼叫了唐北堯,眼神中倒像是多了幾分坦誠,“關於我知道的,我已經全部告訴你了!我還不能走嗎?”
“我也告訴了你,你說的任何一個字,我都不相信。”唐北堯擰眉,語氣明顯轉冷,“如果你說的那個人存在,那麼他現在在哪裡?”
“荒流?”翩翩笑了笑,似提到這個人,她的神色又轉爲明顯的自豪。她幾乎是一字一頓,用敬仰又崇拜的語氣,丟出她的答案——
“他無處不在。”
氣氛一僵。
在翩翩說完這句話之後,走廊裡的溫度,似乎驟降了幾度,每個人的脊背,都微微發寒。
因爲翩翩給的這個答案……
詭異又滲人!
什麼叫“無處不在”?人怎麼可能無處不在?
喬慕蹙眉。
她在心驚之餘,又不免疑惑茫然:荒流是誰?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腦海中每默唸一次,心裡便會產生不安又不好的預感。
“你確定你只能告訴我這麼多?”唐北堯開口。
他似乎是全場,唯一不被這種滲人氣氛影響的人。他質問翩翩的時候,語氣依舊是居高臨下的,以強者對着弱者的姿態。
“我……”
“想清楚了再回我的話!”翩翩剛想回答,便被唐北堯搶先打斷。他出聲喝止了翩翩的補充,連帶着讓翩翩臉上的笑意,都凝結了下去。
翩翩抿脣。
而唐北堯在說完之後,靜候了三秒,然後再第四秒的時候——
“咔嗒!”
這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槍支保險閥鬆開的脆響,在着僵持的環境中,尤爲明顯。
喬慕沒有打擾,只是暗自握拳,在心裡默默地捏了把汗。她明白唐北堯的意思:如果翩翩不說實話,或者不肯說實話,那她在唐北堯眼裡,就不再有任何價值……
唐北堯真的會開槍!
現在是在對翩翩施加壓力,一旦壓力達到期限,翩翩這回真的會死。
要不要阻止?什麼時候阻止?
喬慕在心裡猶豫。
“別!”這樣明顯的殺意,顯然其他人也感覺到了。趙警官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他被槍柄砸中的地方還流着血,身形也搖晃着難以站穩,但仍舊是執拗地擋在翩翩面前,“別開槍!放她走。”
趙警官要求。
“你算什麼?”唐北堯蹙眉,眼睛已危險地眯起。他適才的手下留情,倒成了現在的麻煩。
“我相信她說的話。”趙警官低喘着,努力呼吸平復着疼痛,“她沒有什麼其他的能告訴你了。你放她走!或者我帶她走,走程序關押?就當是給我個面子……”
他試圖帶走翩翩。
“你?”唐北堯輕睨,他沒有放下槍的意思,“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