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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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奎恩府上的一頓晚餐,簡直是愁雲密佈。座落在第八十七西大街上一座褐色砂石建築物的第三層公寓,那時還比較新,過廳也比現在更有氣派些,起居室也沒現在那麼陳舊過時;至於奎恩家那個打雜的,小邱納,那時還非常年輕,因此也不象後來這些年頭這樣的拘謹。這間公寓可以稱得上是安逸舒適、氣氛明快的。然而不然;偵探長的weltschmerz①籠罩全室,就象在辦喪事;他拼命撮吸鼻菸;他用沒好聲氣的單字來回答艾勒裡的話,幾乎是用發脾氣的腔調向那手足無措的邱納發號施令,並且從起居室到臥室來來回回地走,坐立不安。有客人來了,老頭子的火氣也並不稍減;是艾勒裡把他們請來吃晚飯的,可是佩珀的心事重重的臉色,以及桑遜檢察長的滿腹狐疑的目光,全都改變不了這裡整個兒的灰溜溜的情調。

邱納在悄沒聲息之中,端上了一道道美味;這一道道美味,也在悄沒聲息之中,被接納到脾胃中去。四個人內,只有艾勒裡是安詳沉着的。他還是一如既往,吃得津津有味,誇獎邱納烤肉燒得好,吃布丁時引述了狄更斯的名句,喝咖啡時回憶起伏爾泰的格言。

桑遜剛用餐巾抹完了嘴,馬上就說:“老奎啊,還是那些老一套呀。頂牛了,難住了,難倒了。真是一件老大難的謎呀。究竟是怎麼搞的呢?”

偵探長擡起了佈滿血絲的眼睛。“你去問我兒子吧。”老頭子幾乎把鼻子浸到了咖啡杯子裡去了。“看來他對於案情的進展卻是很滿意的呢。”

“你把這些事看得太嚴重啦,爸爸,”艾勒裡一面說着,一面泰然自若地噴出一口煙來。“問題有其癥結所在,但我並不認爲——”他深深吸了一口煙,再噴了出來——“我並不認爲是無法解決的。”

“咦?”三個人不約而同盯住他看;偵探長驚奇得圓睜了兩眼。

“別追問我了,我求求你們吧,”艾勒裡咕噥着說道。“每到這種時刻,我的出言吐語就會變得引經據典,迂腐騰騰。我知道桑遜也是非常討厭這一套的。況且,我並不喜歡吃飽了肚皮去運用三段論的推理法。邱納,再來杯咖啡吧,好小子。”

桑遜斷然說:“但你如果知道什麼的話,艾勒裡,那就快吐出來!到底是什麼?”

艾勒裡從邱納手中接過了杯子。“太不成熟了呀,桑遜。我覺得現在還是不談爲妙。”

桑遜跳了起來,開始激動地在地毯上踱來踱去。“永遠是這一套!老調子!‘太不成熟了呀’!”他象一頭烈馬,用鼻子哼哧哼哧噴氣。“佩珀,我倒要問問看,最新的情報是什麼?”

“唔,檢察長,”佩珀說道,“範雷發現了不少情況,但在我看來,沒有一件對我們有多大用處。舉個例子吧,亨尼威爾——那個教堂裡的司事——報告說,墓地是從來不上鎖的,然而無論是他或者是他的同事,在葬禮之的任何時候都沒有看見過任何可疑的跡象。”

“簡直不象話,”偵探長大聲說道。“墓地和後院,並沒有人巡邏。如果有什麼人進進出出幾十次,也不會被發現的。特別是在夜晚。呸!”

“那些鄰居怎麼樣?”

“沒什麼新情況,”佩珀答道。“範雷的報告是完整的。你們瞧,無論是靠第五十五大街南側,或是靠第五十四大街北側的房子,全都是後門通向後院的。在第五十五大街上,由東向西,各所房子順序是:十四號,在麥迪遜大街轉角上,是蘇珊·莫思太太的房子,就是來參加葬禮的那個瘋瘋癲癲的老太婆。十二號,住的是富樂司德醫生——他就是給卡吉士治病的醫生。十號,隔壁教堂的牧師住宅,裡面住着艾達牧師。在第五十四大街上,

由東向西,你能找到:十五號,在麥迪遜大街轉角上,住着羅道爾·甘慈夫婦。”

“就是那位退休的肉罐頭商人嗎?”

“對。至於在甘慈家和十一號的卡吉士家之間,那是十三號——是一所釘上了木板的空房子。”

“誰的產業?”

“彆着急。它是有主的,”偵探長嘟嘟囔囔地說。“屋主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百萬富翁詹姆士·諾克斯先生,卡吉士在那份已遭失竊的遺囑裡提名遺囑執行人的就是他。房子裡不住人了——是一份舊產業了。諾克斯三年前常住在那兒,但後來他搬到了附近一個非商業區裡,這個住宅就讓它空着。”

“我查過房契,”佩珀解釋說。“這房子當然是沒有任何債務抵押,可以自由買賣,但卻並不打算出售。我猜想,他保留這所房子,是出於感情上的原因。這是祖傳的房子——年代象卡吉士那所破房子一樣古老——同時期建造的。

“可是呢,不管怎麼樣吧,這幾座房子裡沒有任何一個人——無論是房主,或是僕人,或者客人之類——能向範雷提供任何情況。你們總知道,兩條大街上這兩排房子的後門全都通往後院;從麥迪遜大街是走不到後院的,除非是穿過莫思家或者甘慈家的地下室,沿麥迪遜大街只有這兩座房子;從第五十四大街、麥迪遜大街或者第五十五大街,全都沒有通到後院去的小夾弄。”

“換句話說,”桑遜不耐煩了,“你除非穿過這幾座房子,或者穿過教堂,或者穿過墓地,否則是走不到後院的——是這樣嗎?”

“是這樣。至於講到墓地,只有三條通道——通過教堂的後門;通過後院西首的門;還有就是通過圍牆上的一扇門——這扇門確實很高——墓地只在靠第五十四大街這一邊的圍牆上開了一扇門。”

“這仍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呀,”偵探長不以爲然地說道。“這無關緊要。要緊的是,範雷所盤問過的每一個人,都說從卡吉士下葬以後,自己沒有在夜間或者在任何時間到墓地去過。”

“有一個例外,”艾勒里斯斯文文地插口說道,“莫思太太去過的,爸爸。你把她忘啦。記得範雷曾說,她承認自己有個習慣,喜歡在每天下午到墓地去在死人頭上散步。”

“不錯,”佩珀說,“可是她一口咬定從未在夜間去的。無論如何,檢察長,所有這些住戶都是教堂裡的教區民,諾克斯當然也不在其內,他也根本不算是這裡的住戶了。”

“他是個天主教徒,”偵探長大聲說,“屬於西區的有派的大教堂。”

“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諾克斯在哪兒?”檢察長問道。

“嗯,他今天早上離開本市的,我也不曉得他究竟到哪兒去了,”老頭子說道。“我已派湯瑪去搞一張搜查證——我們不能幹等着諾克斯回來,我決心要搜一搜他那所位於卡吉士家貼隔壁的空房子。”

“檢察長知道吧,”佩珀解釋說,“偵探長有個想法,認爲格林肖的屍體在葬禮之後埋進卡吉士棺材以前,可能一直藏匿在諾克斯那所空房子裡。”

“想得對,老奎。”

“不管怎麼說,”佩珀繼續講下去:“諾克斯的秘書堅決不肯透露這位大亨的行蹤,所以我們必須搞到搜查證才行。

“這也可能並不重要,”偵探長髮表自己的見解,“可是我得削尖腦袋,總不能白白放過任何機會呀。”

“真是絕妙operandi②,”艾勒裡吃吃笑着說道。

他父親繃緊了臉,非常陰沉沉,不以爲然地望住他。“你——你自以爲很了不起吧,”他有氣無力地說道。“好吧。……諸位,請注意。關於那所空房子,我們還存在一個問題。我們至今還摸不透格林肖是什麼時候被幹掉的——究竟死了有多久。反正,屍體解剖總能夠得出一個準確的結論來的。在目前來講,我們只能立足於推算。假定卡吉士死在格林肖被殺以前吧,那就肯定意味着——從我們發現屍體的地點來考慮——是事先計劃好要把格林肖埋藏到卡吉士棺材裡去的。明白我的意思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末,這所空房子就是一個好地方,使兇手得以把格林肖屍體保藏到卡吉士下葬之後,再找機會利用已經下葬了的棺材。”

“對,不過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問題,老奎,”桑遜持有異議。“在沒有屍體解剖報告的情況下,假定卡吉士是死在格林肖被殺以後,也是同樣站得住腳的。這就意味着兇手事先無從預料卡吉士會突然死亡,也無法知道將有這個機會可以把被害人埋進卡吉士棺材,因此,這個屍體必定藏在殺害的現場——而我們沒有理由認定是在隔壁的空房子裡就地殺害的。所以,無論如何,我認爲,不確定格林肖死了多久,那末隨便我們怎樣推敲都是無濟於事的。”

“你的意思是說,”佩珀深思着,“假定格林肖被人勒死,是在卡吉士死亡之前,那末他的屍體很可能就窩藏在被殺的現場,是嗎?然後,卡吉士死了,兇手靈機一動,覺得可以乘機把屍體埋進卡吉士的棺材,於是就把屍體拖到墓地上,也許是從第五十四大街圍牆的門進去的吧?”

“正是這樣,”桑遜大聲喊道。“卡吉士隔壁那所房子,十之八九與本案無關。這樣的猜測純屬捕風捉影。”

“也許並不十分是捕風捉影,”艾勒裡心平氣和地說道。“另一方面,依我的愚見,在座各位都無非是紙上談兵而已。爲什麼不耐心等屍體解剖報告出來了再講呢?”

“等——等,”偵探長大發牢騷。“我都等老啦。”

艾勒裡嘻嘻笑道,“要是相信喬叟③的說法,那末,您的年齡正在大有可爲之時呀,父親大人。還記得那篇《禽鳥對白》是怎麼說的嗎?‘人們說得好:正是從這老田老土,年年長出新苗新谷。’”

“佩珀,還有別的事嗎?”桑遜大喝一聲。他根本不把艾勒裡放在眼裡。

“還有一點瑣碎公事。範雷盤問了位卡吉士家和墓地對街的百貨商場的看門人——此人整天站在第五十四大街的商場入口處。範雷又盤問了值勤的警察。但是這兩個人都說,自從葬禮之後,從來沒有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有什麼可疑跡象。那個警察夜間巡邏時也沒見任何跡象,不過他承認這屍體有可能是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拖進墓地去的。至於百貨商場,夜裡是沒有人在那可以望見墓地的位置上值班的:守夜的人通宵都呆在屋子裡。你瞧,情況就是這樣。”

“這樣傻坐着,連篇空話,可把我給逼瘋啦。”偵探長瘦小的身子跌坐在壁爐前的椅子裡烤着火,一面這樣自言自語。

“我變得老愛引經據典了。”

“這是我的報應啊,”偵探長哼哼唧唧地說,“把兒子送上大學。他竟對我咬文嚼字起來了。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忍耐是苦的,但其果實是甜的’”,艾勒裡嘻嘻笑道,“這句話是個青蛙講的。”

“是個——什麼?青蛙?”

“哦,他又在打哈哈了,”桑遜不耐煩地說道。“他大概是指一個法國人。這句話聽起來好象是盧梭講的吧。”

“看樣子,桑遜啊,”艾勒裡興致勃勃地說道,“你有時往往會出語驚人,豈不是很有學問的嗎?”

【注】①這是一個德文專門名詞,意思是“悲觀厭世的情緒”。

②這兩個是拉丁字,意思爲:行動準則。

③喬叟(chaucer)英國古代詩人,約1340-1400年,傳世名著爲《坎特伯雷故事集》(canterburytabes),這裡引用的《禽鳥對白》就是該書的一個篇章。

④這是一句法文,意思說:忍耐是很痛苦的,但其結果卻是甜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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