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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大明白——”桑遜開口了。
“對不起。”艾勒裡篤篤定定地又點燃另一枝香菸。“讓我往下講吧。我們剛纔議論到了哪兒?這兒——現在很清楚了,把卡吉士當作兇手的整個答案是站不住腳的。因爲那個答案立足於兩點:第一,卡吉士實際上不瞎;第二,上星期五晚間書房裡只內只有兩個人。這第二點,已被諾克斯先生和布萊特小姐吹掉了;這第一點呢,我有充分的理由深信,再過一會兒將由我自己來吹掉它。換句話說,倘若我們能夠證實卡吉士那天晚上是真瞎,那末,我們就不再有任何理由懷疑卡吉士殺害了格林肖。事實上,我們不妨排除卡吉士這一嫌疑犯了;只有一個人會需要製造假線索,那個人就是兇手;假線索是卡吉士象個兇手的樣子。因此,卡吉士至少是與殺害格林肖無關的。”77
“現在,根據諾克斯先生的敘述,格林肖被謀殺顯然是與那失竊的利奧納多作品有關連的——這跟我原先的推論並不十分懸殊,”艾勒裡接着說道。“有一件事可以證明謀殺動機與偷畫有關:當格林肖在棺材裡被發現的時候,那張諾克斯先生所說的卡吉士開給他的期票,並不在他的皮夾裡和衣服裡——顯然是兇手在勒死格林肖的時候拿走了。兇手原打算拿了這張期票去敲卡吉士的竹槓的,格林肖是在卡吉士去世之前被殺害的。然而,卡吉士突然死亡,兇手拿到的這張期票實際上就成了一張廢紙;因爲,卡吉士本人一死,再用這張期票去提取現錢的話,難免招人起疑,必然引起一番調查,兇手可就危險啦。兇手從格林肖身上扒去期票的當時,他只知道卡吉士還活着。從某種意義上說,卡吉士之死,使卡吉士的合法繼承人交了好運,在那份日漸衰敗的產業中省下了五十萬美金這筆鉅款。”
“但又產生了一個甚至更爲重要的事實。”艾勒裡住了口,朝辦公室四周望望。通向偵探長辦公室的六緊閉着;他走過去,拉開了門,張望了一下,再把門關上,重又回過來。
“這事是如此重要,”他悻悻然解釋說,“我甚至不願讓辦事員聽見。”
“請注意。我剛纔講過,這個唯一需要把罪名轉嫁到死者卡吉士頭上的人,當然就是兇手。因此,這個兇手必定具有兩個特徵:其一,兇手既然可以在茶杯上製造假線索,就必須是在葬禮之後,從布萊特小姐看見有兩隻乾淨杯子的星期二下午到我們發現有三隻髒杯子的星期五這段時間裡,能夠進出卡吉士家;其二,髒茶杯的整個騙局,製造出只有兩個人在座的假象,絕對地有賴於——注意這一點——絕對地有賴於諾克斯先生保持緘默,閉口不談自己是第三個人這一事實,閉口不談確有第三個人在座這一活生生的事實。”
“我再對後面這一點加以引伸吧。我們現在知道,那天晚上有三個人在座。不管是誰來對茶杯大做手腳製造只有兩人在座的假象,這人顯然知道確有三人在座,而且知道這三個是什麼人。但是請想想看吧。他既要警察方面相信只有兩個人在座;那就必須使這實際在座的三個人全都守口如瓶,否則的話就不成其爲騙局了。現在,‘兩人在座’假象的製造者,當他在星期二到星期五這段時間裡故佈疑陣的時候,能夠確有把握不會開口的,三個人中佔了兩個——已遭殺害的格林肖以及自然身亡的卡吉士。只剩下第三個人,諾克斯先生,是個潛在的檢舉者,只要他一告發,‘兩人在座’的騙局就完蛋了。可是,儘管諾克斯先生還活着,身輕體健,太平無事,而這個玩花招的人卻依然搞他的騙局。換句話說,他認爲確有把握諾克斯先生不會站出來說話的。這一點,清楚了嗎?”
大家點頭簸腦,字字進入耳鼓。諾克斯對着艾勒裡的嘴脣,望出了神。“但是,這個詭計多端的從,憑什麼知道諾克斯先生不會站出來說話呢?”艾勒裡滔滔不絕地接着說道。
“唯有當他曉得那件利奧納多作品的前後經過,唯有當他知道諾克斯先生是在私賣私買的情況下佔有這副畫的。這樣,也唯有這樣,他纔可以確有把握,諾克斯先生爲了保護自身而絕不會透露出自己是上星期五夜裡卡吉士家的第三個人。”
“高明啊,小夥子。”諾克斯說。
“只此一遭。”艾勒裡毫無笑容。“在這一點上的最有意義之處,還有待深究呢。諾克斯先生,誰能掌握這幅失竊的利奧納多作品以及你牽連在內的詳細情節呢?”
“我們來一一排除吧。”
“卡吉士,他親筆信中講明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而且他現已死了。”
“你,諾克斯先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除了一個人——但我們僅憑邏輯就能把他排除掉:你告訴了你的專家——這位專家昨天爲你鑑定了這幅畫,宣稱此畫並非利奧納多·達·芬奇的親筆:然而你只是昨晚才告訴他——他是來不及僞造線索的!僞造線索是在昨晚之前,因爲我是昨天上午發現的。這就排除了你的專家,他是你諾克斯先生親口告知此畫在你手上的唯一的一個人。……這個分析似乎毫無必要;你的這位專家其實也並未牽進此案;他當然沒有理由會是本案的罪犯;然而我力求面面俱到,要使自己的立論無瑕可擊。”
他憂鬱地望住牆壁。“還剩下誰呢?只剩格林肖了,他已死了。但是——根據你所引述格林肖那天晚上在卡吉士家親口講的話,諾克斯先生,格林肖自稱只告訴過一個人——‘那是世界上’唯一的另外一個人,我相信你如實轉述了格林肖的原話,他把偷畫的事告訴了此人。這個唯一的人,根據他自己的說法,就是他的同黨。由此可見,那個唯一的人,是僅有的外人,充分了解盜竊古畫以及古畫落到你手的種種詳情,於是一方面可以製造出三個茶杯都已使用過的假象,另一方面又不用擔心你會站出來說話!”
“對呀,對呀。”諾克斯喃喃自語。
“從而可以得出什麼結論呢?”艾勒裡的聲調依然是不緊不慢、不喜不憂。“格林肖的同黨是唯一能夠製造假線索的人,而那兇手又是唯一有必要去製造假線索的人——因此,格林肖的同黨一定就是兇手。同時,根據格林肖自己的說法,格林肖的同黨就是那個在他送命前夕跟着他一起到比乃第旅館房間裡去的人——而這個人,我們不妨認爲,上星期五夜裡,在你跟格林肖從卡吉士家出來之後,格林肖是碰到過他的,他碰頭之後就可能全部知道了那些提交新遺囑呀、期票呀,以及你們在卡吉士家作客期間所發生的種種情況。”
“當然羅,”偵探長沉思地說,“是有所進展,然而到目前爲止我們仍舊無從着手啊。上星期四夜裡跟格林肖在一起的那個人,根本不知是何許樣人。我們對他,一點材料也沒掌握呀,孩子。”
“這話對的。不過我們至少澄清了幾個問題。我們有了奔頭。”艾勒裡掐滅了香菸,懶洋洋地望着大家。“還有一個問題是很有意思的,我一直存心避免談到它。那就是——兇手失算了:諾克斯先生並沒有封住了嘴。現在我倒要問問看,諾克斯先生,你怎麼會不保持沉默的呢?”
“我早告訴過你們了,”銀行家說道,“我買進的利奧納多,根本不是利奧納多的真跡。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價值。”
“說得很明確。諾克斯先生講,原因是他發覺此畫實際上並不值錢——再講得粗野一些吧,那就是,他‘豁出去’了,索性把詳情細節和盤托出。然而他只對我們在座這幾個人講!換句話說,兇手,格林肖那個同黨,仍舊以爲我們絲毫不知道畫的事,仍舊認爲我們既然抓住了他所製造的假線索,那麼我們必然會斷定卡吉士是兇手。那末,好吧——我們在這一點上遷就他,在另一點上牽制他。我們不能公開宣稱卡吉士是兇手——我們明知他不是。然而我們要引兇手上鉤,放出長線,看他下一步怎麼走,不妨佈置某種圈套,迫使他繼續——怎樣講纔好呢?——繼續有所作爲。所以,我們先放出空氣把卡吉士當作兇手,並把布萊特小姐的證詞拋給大家,讓卡吉士是兇手的說法不攻自破;而在此期間,我們絕口不提諾克斯先生來講的種種情況——一個字也不能走漏出去。這樣,兇手就會認爲諾克斯先生保持沉默了,並且繼續寄望於他的沉默,同時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幅畫並不是價值百萬美金的利奧納多的真跡。”
“他會不敢拋頭露面了,”檢察長喃喃地說道。“他會曉得我們仍在緝拿兇手。好主意呀,艾勒裡。”
“我們暴露出已經根據布萊特小姐的新證詞而推翻了卡吉士是兇手的說法。”艾勒裡接着說道,“這並不會驚走咱們獵捕的對象。兇手對此是無可奈何的,因爲,他畢竟一開始就冒着點風險,說不定有人會看出茶杯在外觀上有所變動的。萬一真的有人看出了這個變動,對兇手講來當然是不幸的,但也未必一定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切奈的失蹤是怎麼回事呢?”佩珀問。
艾勒裡嘆了口氣。“當然羅,我的大膽假設,認爲格林肖屍體是阿侖·切奈埋掉的,這完全以兇手是他舅舅卡吉士作爲前提的。如今,我們根據新的事實,不難確定:埋葬格林肖的和殺害格林肖的,乃是同一個人。僅憑現有的材料,我們無論如何也找不出切奈失蹤的原因來。對此還需拭目以待。”
機關內部通話器響了,偵探長起身去答話。“讓他進來吧。叫另外那個人在外面等着。”他轉身朝着艾勒裡。“嗨嗨,孩子。你要的人來了,”他說道。“韋格施帶他來的。”
艾勒裡點點頭。有人把門推開,放進了高大而蹣跚的狄米特里歐·卡吉士,他穿得倒相當挺刮,整整齊齊,但嘴角邊掛着迷茫恍惚的獰笑,令人生厭,看來是分外的癡呆。大家也看見男僕韋格施心神不安地坐在偵探長的接待室裡,圓頂禮帽緊抱在胸前。外間的門開啓了,那位希臘語翻譯員,油頭粉面的屈加拉,匆匆走了進來。
“屈加拉!進來吧!”艾勒裡嚷道,接着又轉臉望住呆米那骨瘦如柴的手指間捏着的小包。屈加拉三步並作兩步走,臉上帶着詢問的神色。有人從接待室把辦公室的門拉上了。
“屈加拉,”艾勒裡說,“你問問這白癡,吩咐他帶來的東西他有沒有帶來?”
屈加拉一進來,呆米就滿面春風了。屈加拉對這癡笑着的呆子,嘰哩咕嚕講了幾句。呆米使勁點點頭,舉起了那個小包。
“很好。”艾勒里語氣和緩,但兩眼逼視。“再問問他,屈加拉,吩咐他帶的是什麼?”
簡單地交換了幾個生硬的字眼之後,屈加拉說道:“他講,關照他帶來一條綠領帶,從他堂兄喬治的衣櫥裡拿來一條綠領帶。”
“好極啦。叫他把那條綠領帶拿出來吧。”
屈加拉向呆米厲聲講了些什麼,呆米又點了點頭,就笨手笨腳地去解開他那小包上的繩子。解了好久好久——在此期間,一雙雙眼睛全都緊盯住那十隻哆哆嗦嗦的手指,鴉雀無聲。最後,他總算勝利地征服了一個難解的扣子,於是又小心翼翼地把繩子繞成一團,放進了自己的口袋,然後纔打開包裹。扯掉了包裝紙——呆米拎起了一根紅領帶。
……
一陣喧譁,兩位檢察官激動得大聲驚呼,偵探長用溫和的語氣罵娘,艾勒裡叫他們平靜下來。呆米帶着癡頭怪腦的傻笑望住大家,無聲之中含有等待誇獎之意。艾勒裡轉身拉開了他父親辦公桌的上層抽屜,翻了一陣子。他終於站了起來,拿着一本記錄冊——綠色的冊子。
“屈加拉,”艾勒裡鄭重地說,“問問他,這個冊子是什麼顏色。”
屈加拉遵命照辦。呆米用希臘語回答得十分肯定。“他說,”翻譯員用驚奇的口吻報告,“他說冊子是紅色。”
“好得很。謝謝你,屈加拉。把他帶出去吧。並且告訴等在接待室的那個人,他們可以回家了。”
屈加拉抓住這個白癡的胳膊,領他離開了辦公室;他們走出後,艾勒裡把門關上。
“我認爲,”他說,“這表明了我在過分自信的邏輯推理中,是怎麼會失之毫釐、差以千里的。我萬萬估計不到,竟有這樣的可能性:呆米——是色盲!”
大家點點頭。“你們瞧,”他接着說道,“我當時是這樣推算的:如果沒有人告訴卡吉士他所繫領帶是紅色的,又如果呆米是按照程序表給他準備衣着的,那末,卡吉士之所以知道領帶的顏色,必定是由於他能看見了。我卻沒有考慮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程序表本身也可能是不對頭的。按照程序表,呆米在上星期六早晨應該遞給卡吉士綠領帶。但我們現在知道,對呆米來講,‘綠色’這個字眼就等於紅色——原來他是個色盲。換句話說,呆米患有一般常見的部分色盲症,他一直把紅色當綠色,把綠色當紅色;卡吉士知道呆米這個毛病,在擬訂程序表的時候,凡是涉及到這兩種顏色的,他就作出相應的安排。他如打算要一條紅領帶,他必須吩咐呆米去拿條‘綠’的來。程序表就是根據這種情況制定的。總而言之——那天上午,儘管卡吉士所繫領帶顏色不相符合,然而他並不需要別人講給他聽,也不必自己能親眼看見,他還中知道自己系的是紅領帶。他並沒有‘換’領帶——當呆米九點鐘離家的時候,他就係着紅領帶。”
“那末,”佩珀說,“這就意味着,呆米、史洛安和布萊特小姐講的都是實話啦。總算搞清了這麼一回事。”
“一點不錯。我們還必須研究一下早就應該研究的問題,那個詭計多端的兇手,究竟認爲卡吉士是真瞎子呢,還是也象我一樣的就事論事、自以爲是地吃準卡吉士並不瞎呢。現在來猜測,是猜不出什麼名堂的;比較可能的是後一種情況;他也許並不知道呆米是色盲;說不定他當時相信,到現在也仍然相信,卡吉士臨死之前是能夠看見的。不管怎樣吧,我們目前對這個問題是無法摸透的。”艾勒裡又轉身朝着他的父親。“有沒有人記錄着從
星期二到星期五卡吉士家一切來客的名單?”
桑遜回答:“高欒記錄的。我派了人在那兒。佩珀,名單呢?”
佩珀拿出一張打字機打出的紙。艾勒裡迅速地瀏覽了一遍。“看來他記錄得很齊全。”
名單上包括奎恩父子在掘墓開棺前一天,也就是星期四,曾經看過的那份記錄來客的名單,又加上了從那以後一直到掘墓開棺結束的現場調本會爲止的全部來客姓名。列在這份補充名單上的,有卡吉士家一切成員以及下列這些人:納奇歐·蘇伊查、邁爾士·伍卓夫、詹姆士·諾克斯、鄧肯·富樂司德醫生、亨尼威爾、艾達牧師、蘇珊·莫思太太;還有死者的一些老主顧,除了已見於上次名單中的羅伯特·派特利和杜克太太之外——有一位呂班
·戈德伯,一位蒂莫茜·華克爾太太,一位羅伯特·埃登。卡吉士收藏品總庫的幾名僱員也到這個住所來過了:西門·勃魯肯、冉妮·玻姆、巴格·英索耳。名單最後的幾個名字是一些頗有聲望的報館記者。”
艾勒裡把這張紙還給佩珀。“紐約市簡直是傾城出動啦,幾乎人人都曾到此一遊啊。……諾克斯先生,你能保證對於利奧納多以及對你買進了它的整個情況守口如瓶嗎?”
“點水不漏。”諾克斯說。
“你還得保持警惕,先生——一旦出現什麼新的情況,你能立刻向偵探長報告嗎?”
“極願效勞。”諾克斯站起身來;佩珀搶上前去幫他穿大家。“我曾與伍卓夫商討了一下,”諾克斯一面穿大衣,一面這樣說。“這份產業的法律方面事務,就委託給他了。真是一團糟啊,卡吉士顯然要被當作未立遺囑而死亡。希望新遺囑可別在什麼地方冒出來——伍卓夫說那會使事情更爲複雜了。如果新遺囑找不到的話,作爲近親的史洛安太太同意由我擔任產業管理人。”
“遺囑丟了,就讓它見鬼去吧,”桑遜不耐煩地說道。“反正我總認爲,我們有足夠的理由,宣告這個出於要挾的契約是無效的。這遺囑說不定根本不作數的,雞飛狗跳了一陣,無非是空忙。格林肖可有什麼親屬啊?”
諾克斯哼哼哈哈地揮了揮手,走了。桑遜和佩珀都站了起來,兩人面對面地互看了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檢察長,”佩珀和顏悅色地說道。“你是在想,諾克斯講他買進的那幅畫並非利奧納多真跡——只不過是編出來的,是嗎?”
“是呀,你倒一猜就中。”桑遜承認。
“我也不信那一套,”偵探長插口了。“管他是不是個大人物,他可是在玩火啊。”
“很可能是這樣,”艾勒裡表示同感,“儘管在我看來這情況並不特別重要。然而此公確是個出名的嗜痂成癖的收藏家,他顯然打算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也要保住這幅畫。”
“嗨,”老頭子嘆着氣說道,“真是一團亂頭髮啊。”桑遜和佩珀向艾勒裡點點頭,就離開了辦公室。偵探長跟着他們一起出去,去主持一個警察總醫院部的記者招待會。
剩下艾勒裡獨自一人——小夥子閒着沒事,腦子裡可鬧騰開了。他一枝緊接着一枝地抽菸,不斷地回憶起一些使自己氣餒的情景。當偵探長獨自回到這裡的時候,艾勒里正緊鎖雙眉,出神地望着自己的鞋子。
“泄漏了天機,”老頭子一面在椅子裡坐下,一面用低沉的聲調這樣說道。“我對那些小夥子們透露了原來把卡吉士當作兇手,接着又把瓊·布萊特的證詞攤給他們,整個兒推翻了前一說法。要不了幾個小時,這個消息就會傳遍全市,於是咱們這位兇手朋友,就該夠他忙的了。”
他抓起通話器喊了幾句,過了一會兒,他的秘書匆匆進來。偵探長口述了一份標明“機密”的電報,致倫敦維多利亞博物館館長。然後秘書就走了。
“好吧,咱們等着瞧吧,”老頭子很有見識地說道,一面把手伸進了鼻菸壺。“要把這幅畫的情況搞搞清楚。我剛纔在外面跟桑遜商量過。咱們可不能對諾克斯的話照單全收啊。……”他用揶揄的目光端詳着悶聲不響的兒子。“哎,艾勒,別這副腔調。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呢。你那套卡吉士是兇手的說法吹掉了,又算得了什麼呢?丟在腦後吧。”艾勒裡慢吞吞擡起頭。“丟在腦後嗎?丟不了哇,爸爸。”他攥起了拳頭,茫茫然望住它。“如果說這件事給了我什麼教訓的話,首先一條教訓就是——從此以後,你一旦發現我違背了這個誓言,就馬上斃了我:今後我對於自己可能參預的任何案子,在沒有把整個罪行的具體情況全部摸得一清二楚,對每一個細小環節全都瞭如指掌之前,就決不輕易下結論。”
偵探長對他很關切。“來吧。孩子——”
“我想想自己多蠢呀——我是個忘乎所以、自作聰明、十足道地的大傻瓜……”
“我認爲你那個結論,儘管是錯的,卻十分言之成理啊。”偵探長爲他辯護。
艾勒裡沒有回答。他一面揩拭夾鼻眼鏡的鏡片,一面越過父親的頭頂,呆望着牆壁。
【注】1馬基雅維利(machiavelli)——1469-1527年,意大利政治家,著有《君主論》一書。他主張以權謀術數進行統治。所以後世用他的名字來作爲施展詭計者的代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