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有窮國與沃之國聯姻失敗,有窮國王上氣憤沃傾羽劫持佩玉,兩國勢同水火。
后羿自那日壑山回來,眉間多了些憂傷,幾日來總是酩酊大醉,好幾日不曾上朝,衆人無可奈何。
那日離開的素素,突然又回到了有窮國將軍府。
在靜水閣裡,素素見到了后羿,這日,后羿竟未喝酒,只是依靠着欄杆,靜靜的望着平靜的湖面,久久未動。
素素走近他身邊,他似乎並未察覺,素素連叫了好幾聲,他纔回過神來,“你找到了嫦娥嗎?”
素素點了點頭。
“她不願回來?”
素素眨了眨眼睛,反問道,“你真的很愛嫦娥姐姐嗎?”
后羿未說話,陷入思考,自己是愛她的吧,若非如此,爲何自己會如此痛苦,如此失落……
“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也深深的愛着嫦娥姐姐,甚至不比你少”素素突然道。
后羿看着素素,她爲何要告訴自己這些,他知道,除了自己,還會有人愛着嫦娥,但他絕對有自信,他是這些人中最優秀的,也是最愛她的。
素素並未理會後羿,繼續道,“他叫飛靈,他的身份並不高貴,自八年前,我認識他時,他就一直愛着嫦娥姐姐,他保護她八年,所以嫦娥姐姐在那八年裡,一直保持着單純,天真,當然,偶然在飛靈面前,有點任性,霸道,貪玩……“
后羿心中有些不快,任性,霸道?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嫦娥,與她在一起的日子裡,她單純,善良,溫順……,從未反駁過自己什麼,只有這一次。
有些嫉妒飛靈,怎樣的嫦娥,纔是真實的嫦娥。聽着素素不停的說着飛靈曾經的種種好,竟突然很刺耳,阻止素素在說下去,落荒而逃。
看着后羿離去的背影,素素不屑的“哼”了聲。突然想起飛靈,此時此刻,他在冥山嗎?
冥山。
一眼望去,整個山巒相疊,山路崎嶇,怪石嶙峋,山下是茂密的樹林,山頂卻雜草叢。飛靈獨自一人站在山頂,一如既往,如雪的白衣,盛着鮮紅液體的透明酒杯。身旁站在一個十一二歲的孩童,一頭白髮,尖尖的小耳朵,微笑着,一看便知不是人類。
“血王,您在這裡站了好久了,少鵹和太鵹一直說要見你”孩童輕聲道。他不知道爲何去年冬天這兩人被血王帶回冥山後,一直被囚禁着不讓他兩個離開。
“哦”飛靈應了一聲,依舊望着遠方。
就那樣站了好久,才道,“白茫茫,你先回去吧,若他們兩個要離開,不必再
阻攔“,
“是,“被稱作白茫茫的白髮孩童應道,便轉身離去,只是有些憂慮的回頭望了望飛靈。
自前幾日,常年不在冥山的血王回來,便一直站在這裡,白茫茫知道,能讓這個一向無所不能的血王如此,只有一個人。
白茫茫記得五六年前,血王曾帶着一個女孩來過冥山,那時,也是他第一次見到一直被冥山衆靈稱爲神話的血王。
那是一個冬天,白雪紛飛,就是在這山頂,自己受傷,露出原形,蜷縮在雪堆裡。
血王帶着那個叫嫦娥的女孩到這裡玩耍,遇見了自己,一隻白狸貓。
女孩看上去很喜歡這隻白狸貓,她稱它爲“白茫茫“
所以,後來自己成了血王身邊的人,更名“白茫茫“
白茫茫的身影漸漸消失,飛靈指尖一動,一道白光環繞,手中的酒杯消失不見,他縱身躍下山頂,身影消失在山下的樹林裡。
一道淡淡的光環隔開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飛靈跨過光環,從那片樹林走進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白色的花瓣紛紛揚揚的飄落,空氣中有些淡淡的香氣,這時一片桂林,飛靈走向桂林深處,不遠處,是一個 簡單的農家院落,石桌,石椅,屋子。
飛靈的指尖觸摸這石桌,那是很熟悉的感覺,
打開屋門,飛靈走了進去。
空氣微微浮動,屋中的一切早已變了樣。
如同屋外般的美景,一個漂亮的十歲多女孩,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衫,如同一隻美麗的白蝴蝶。
銀鈴般笑聲從林子傳來,一個白衣男子抱着小女孩走來。
小女孩對那白衣男子道,”寶寶,你長得真漂亮“。
“說過多少遍了,不可以叫寶寶,要叫飛哥哥,懂不懂“,
“不要,不要,我喜歡叫寶寶,“
……
“寶寶,等我長大了,嫁給你好不好?“
……
飛靈嘴角淡淡的笑着,是世間最溫和,最幸福的笑容。
轉眼之間,一大片的烏雲飄過桂林的上空,陽光隱進雲層,狂風不止,席捲着片片桂花,一片狼藉。
傾盆大雨轉眼而至,十八歲的白衣女子與那白衣男子站在雨中爭執。
白衣男子緩緩轉身,離去……
“爲什麼你不考慮我的感受?”白衣女子竭斯底裡地喊着。
“那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對,我是妖魔,自私,兇狠,狂妄,但對你,我何時自私過,而你呢,你是天神,可你的善良都只是對別人……”
……
“我放棄妖王的位置,背叛了魔界,只是單純的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卻一直都不明白……,
淚與雨的混合,無法理解的心痛,愛一場也痛了一場。
白衣男子的身影漸漸遠去。
“我不回來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白衣女子跌坐在地上,一道白光環在身邊,她又化作了十歲左右的孩子。
哭得那樣淒涼,聲音久久未散。
飛靈站在一邊,一滴淚珠從眼眶中滑落,滴在地上,彷彿能聽見落地的聲音。
面前的景象,便是千年之前的嫦娥和自己。
愛過,恨過,痛過……
過了這麼久,卻依舊難以釋懷。愛一個人容易,偏偏放下卻那麼難。
難道是自己爲妖魔,太過執着?
一場愛,一個錯,我願逆天來換取你的回眸,卻無法與你不離分。
離開,是這場感情中註定的,我放手便是了。
飛靈轉身……消失……剎那…花飛…
這是他曾經營造的幻境,這裡天,這裡的景,能夠反映出他的心境。
他再也不回來這裡了。
再也不會…
待飛靈回到血冥洞。
還未走近,遠遠看見一個十幾歲紅白相間長裙的女子坐在不遠處的山頂,無聊的望着天空。
那個女子,他並不認識。
突然,一個男子笑聲從血冥洞中傳來,白茫茫從洞中跑出來,在飛靈耳邊喧寒了幾句,飛靈點了點頭,隨即和白茫茫一起進了血冥洞。
站在飛靈面前,是一個褐色衣衫的男子,正是魔界護法妖王之一的九頭怪嬰,寒嬰。
“你怎麼會來這裡?”飛靈道。
寒嬰一笑,“來看看你是不是還活着“。
“哈哈,你都沒死我怎會死呢?飛靈放聲大笑。
寒嬰隨即也大笑起來。
兩人相隨走出血冥洞,一路談笑,兩人遠遠望見那個山頂的女子,寒嬰指着那女子道,“你知道那個小傢伙是誰嗎?”
飛靈一驚,“小傢伙?”認識這個妖孽這麼長時間,他從未這樣稱呼一個女子,況且那個女子並不小,飛靈意味深長說完笑着,搖了搖頭,“不知,“
寒嬰頗爲得意的從身上拿出一個小小的吊墜,在飛靈面前一晃。
飛靈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這是神農鼎,神界少有的仙器,難道……
寒嬰邪魅的笑着, “她叫精衛,是神農炎帝的女兒,“隨即又將神農鼎吊墜收起,”我想,擁有這麼一個神器,對我們魔界之人來說,大有裨益,而那個叫精衛的小傢伙對我來說,有着很大的利用價值“
“用神農鼎來威脅這麼個小姑娘,也只有你能做出來“,
“哈哈哈,“寒嬰並未因爲飛靈這樣一句話而羞愧,反而顯得更爲狂妄。
飛靈莫名其妙的搖了搖頭,淡淡的笑掛在臉上。
“黑玄最近有什麼動靜?“飛靈問道。
寒嬰不屑的一笑,“還能怎樣,從一開始,就一直在打“玥”的主意,若不是看在魔界誅魔令的份上,還輪不到她一個丫頭片子在對我呼三喝四的,“
“看來你是還是怕誅魔令的,“
“我可不想讓誅魔令要了我的命,倒是你,這些年銷聲匿跡,去哪裡了,“
飛靈只是笑着,並未回答寒嬰的問題。
“別告訴我這麼多年,你還沒有放下那個女人,你可是妖魔“。
“放下,是該放下呀,“飛靈長嘆一聲。
寒嬰的神情突然間變得憂傷,“這個世界,也許只有我們纔是最寂寞的,沒有朋友,沒有信任,殺戮便是我們得一切“
寂寞如此,冷暖自知。
悲傷時,才說情:寂寞時,才談愛。不管是人,還是神,亦或是魔,都難逃感情的枷鎖。無情之時並非真無情,只是心早已被吞噬。
飛靈與寒嬰談論很久,在寒嬰看來,飛靈算不得什麼朋友,因爲妖魔是不會有朋友的,只是飛靈畢竟曾經愛過,而且愛上自己的對手,天神。想必在某些時候,和一般的妖魔是不一樣的。
待寒嬰和精衛離開,突然一陣狂風席捲冥山。
一個身着虎斑白衣的中年男子出現在飛靈面前。
“你還認識我嗎?“那中年男子問。
飛靈看着他,怎會不認識,他便是崑崙山西王母的守護神獸,白虎。連當年的小羲也要叫一聲舅舅。
“找我有事?“
白虎點了點頭,“我在崑崙山無意發現了三百年前西王母留下的預言……“
※※※
寒嬰和精衛離開冥山,一路南行。
“你什麼時候還我東西,“精衛跟在寒嬰身後。
“看心情“
“你真卑鄙“
“我就是如此,誰讓你在娵訾國惹上了我“
“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寒嬰突然停下,湊在精衛臉邊,“你還說我呢,你不也是,還要把我碎屍萬段,好呀,有本事你就把我挫骨揚灰,我也贊成“
你…你……“
精衛幹瞪着寒嬰沒有辦法,打,打不過,而且神農鼎還在他手裡,只能被逼助紂爲虐。
兩人走到一個小村子,突然,寒嬰回頭對精衛道,“這裡好像靈氣充盈,很不錯哦”
“你敢”精衛喊道,她快要受不了這個小屁孩了,自從被他威脅,他總會吸食大量的靈氣,然後把一大堆爛攤子丟給自己,就算自己是神農的女兒,也不能這麼折磨自己呀。
寒嬰並未理會精衛,走在她的前面十步之處停下。緩緩的張開雙臂,一陣風吹亂他的髮絲,他揚起頭,長長地提了一口氣,一團 黑氣環繞在他的四周。精衛想要走近,卻被無形的真氣擋了回去。
氣憤,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方圓十里之內的靈氣盡數流進寒嬰體內,只是短短的時間,深秋,已經發黃的樹葉變成了黑色,毫無生機,村子的村民只是剎那間,便是虛弱不堪,幾近滅頂之災。
“夠了,”精衛一閉眼便是無數的生命在寒嬰的妖法中掙扎,那些渴望生存的目光,她心中不安,痛苦,他果真是妖孽,殺戮。他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面對這九頭怪嬰,她卻救不了那些無辜的人。
“如果我有機會,一定不會放過你,”精衛吼道。
聽到精衛的喊聲,寒嬰突然停了下來,待黑氣散去,他回頭看了看精衛,沒有說什麼,徑直朝前走去。
精衛跌坐在地上,腦海裡,一遍遍地閃過自被寒嬰威脅後,一次次的殺戮。
她不想坐視不理,可是她不是他的對手。
調節好心情,精衛起身,儘自己最大的能力,恢復這裡的一切生靈。
她要留在他身邊,拿回神農鼎,替那些無辜的人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