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失蹤

后羿和嫦娥兩人在娵訾國劫難解除後,返回有窮國。

后羿一大早,站在嫦娥屋外,嫦娥還在睡夢中,他沒有叫醒她,只是在門口小站了一會兒,便離開了。他今日要去向王上覆命,可是……

他心中自是明白,雖然他是大將軍,可是這次,他沒有能夠完成王上交給的任務,沒有得到薰華草,此次進宮,必是凶多吉少,卻無論如何都得去覆命。

屋內,嫦娥睡的很安穩,但神情卻顯得迷茫。

夢中,她走在一片夢幻的桂林之中,白色的花瓣飄飄揚揚,落在身上,似乎還有淡淡香氣。

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從她身邊跑過,看上十歲左右,白色的衣裳,好似一隻美麗的白蝴蝶。

身旁飄蕩的淡淡的霧氣,她長吸一口氣,感到分外的親切,臉上掛着笑容。

過了好一會兒,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穿過林子,嫦娥隱約看到一個白衣男子抱着小女孩向這邊走過來。

“寶寶,你長的真漂亮,”那小女孩對着那男子說道。

“說過多少遍了,不可以叫我寶寶,要叫飛哥哥,懂不懂”,男子糾正道。

“不要,不要,我喜歡叫寶寶,”

男子嘆了口氣,罷了,隨她吧。

“寶寶,等我長大嫁給你好不好,”小女孩毫無徵兆地說道。

“什麼?’男子大吃一驚,險將小女孩摔着,這,哪是一個十歲小女孩能說出的。

隨後,白衣男子露出笑容,卻是意味深長。

不知怎的,嫦娥突然醒來,回想起來,是淡淡的溫馨。

和前不久遇見吳剛時相似,或許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吧?但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嫦娥淡然一笑,並未當一回事。

有窮國王宮。

后羿單膝跪在王上面前,一言未發。

國王高高在上,俯視着后羿,他雖已經已上年紀,,但依舊是不容置疑的威嚴。

“身爲有窮國大將軍,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還怎麼帶領千軍萬馬?”

“臣未完成王上的囑託,是臣無能,還請王上降罪,”后羿面不改色,伏在王上腳下。

這個結果,在他來見王上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這是他的責任,無可脫卸。

身邊的文官,看到王上發怒,無人敢爲后羿求情,只是面面相覷,后羿將軍,對他們有窮國來說,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是他們的神話,但……

“好,既然你也覺得應該降罪,那就同那些奴隸去修祭壇吧”王上厲聲道,“來人,帶走後羿,”他沒有稱后羿大將軍,意味着將革除他的官位。

兩個士兵走近后羿身邊,小聲道,“將軍,請”

后羿什麼也沒有說,跟着兩個士兵出了大殿。

一路而去,他心中卻感慨萬千,這便是他的結果,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如何,自己的命運卻還是掌握在他人的手裡。

大殿鴉雀無聲,王上拜拜手,示意餘下的人離去。

他心裡自是明白,后羿即使沒有找到薰華草,他完全沒必要和奴隸一般去修祭壇,自己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

自己年事已高,佩玉未嫁,王子玉龍年齡尚小,朝中未有剋制后羿的官員,他必須借這次機會,將他手中的權力分散,能爲孩子們做多少是多少了。

后羿被罰不久,便有心腹回到將軍府向嫦娥彙報了情況,嫦娥聽後甚是着急,這可如何是好?

這時,有其中一人向嫦娥道,“將軍一向與佩玉公主交好,夫人可以去向公主求情試試看”。

這個時刻,嫦娥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便決定去找佩玉一試,便帶着后羿的信物一路向王宮而去。

后羿的確是得人心者,從嫦娥進入王宮,竟沒人阻攔,順利找到佩玉。

嫦娥大概向佩玉說了后羿的情況,佩玉甚是驚訝,這件事,竟沒有人告訴她,看的出是父王不想讓她知道。

佩玉本想一心去找父王,救出后羿,突然轉念一想,改變了主意。

她將嫦娥扶起,長長嘆了口氣,“嫦娥妹妹自是不知,父王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王宮之中,這事關到王族尊嚴,若惹到父王,怕后羿將軍連命都保不住”,

“那該怎辦,公主,求你救救他”,聽佩玉這樣說,心中更是着急。

佩玉安慰道,“莫着急,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怕我們得付出很多,“

“若能救他,無論什麼我都答應”.

佩玉點了點頭, 在嫦娥耳邊喧寒一陣,剎那間,嫦娥的臉色很難看,她思考了會兒,權衡利弊,還是答應了佩玉的要求。

佩玉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容。

嫦娥離開王宮,一路向將軍府而去。

站在將軍府不遠處,躊躇半天,卻沒有進去。

這裡,怕從此以後,再也不能來了。

佩玉的話語還回蕩在耳邊,“你離開有窮國,離開后羿,我纔能有辦法救他,”

以離開心愛之人,來換取心愛之人的生命,值嗎?

嫦娥心亂如麻,當時雖迫不得已答應了佩玉,但她心裡明白,佩玉是借這次機會,讓她徹底消失在後羿的世界裡。

嫦娥一個轉身……

※※※

佩玉在嫦娥離開不久,立即急匆匆的去找她的父王。

當時,王上正在喝茶,佩玉人未到,聲音卻已傳到他的耳際,“父王,父王……”

他淡淡一笑,佩兒的脾氣還是這麼風風火火。

“父王,你爲什麼要懲罰后羿,”佩玉推門而入。

“他自己要求責罰的”,王上依舊波瀾不驚。

“那你也不能讓他同奴隸般,去修祭壇吧?只是沒有找到薰華草而已,根本不是什麼大錯”,佩玉道。

王上放下手中的茶杯,搖了搖頭,“佩兒,他當然沒什麼大錯。我這樣做,不過是爲了你,爲了玉龍,爲了有窮國”。

佩玉詫異,無故處罰一國的將軍,這樣的理由未免太牽強,即使從大局考慮,也不能這麼做的。

“你不必管的太多,佩兒,這些年太寵着你,都快嫁人了,脾氣還是這麼驕縱,將來別國怎麼看我們有窮王室,來人,公主累了,扶她去休息,”王上起身,不再理會佩玉。

難道這次,父王要來真的,不,后羿不能有事,佩玉在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救出后羿。

第二日,佩玉偷偷帶人去找后羿。

離王宮五里之處的一座山,這裡關着有窮國所有的奴隸,舉目四望,只有修砌了一半的祭壇坐落在山中,顯得荒涼。

佩玉帶着貼身婢女小心的從小路而去,在祭壇的角落找到了后羿,他換了奴隸的衣服,正在搬着一塊巨石,那些管理奴隸的士兵看到公主大駕,忙放下手中的活前去迎接。

佩玉遣散衆人,后羿並沒有因爲佩玉的到來停止幹活,依舊做着自己的事情,對佩玉愛理不理的。

看到后羿淡漠的態度,佩玉心中大爲惱火,朝後羿喊道,“停下,”

后羿只好放下手中的東西,佩玉拉着后羿,“跟我走,你不應該來這裡,”

遠處的士兵回頭看了看他們,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他們自是明白,無論如何,后羿也是他們有窮國的將軍,懲罰不過是裝裝樣子而已,沒有人會當真的。

后羿掰開佩玉的手,淡淡道,“謝謝公主的好心,但犯了錯就得受罰,就算是將軍也一樣,我不會跟公主離開的”

“你…你……”,佩玉很是生氣,不知好歹的后羿,白費那麼多人爲他擔心。

身邊的婢女忙勸佩玉莫要動氣。

“好,好一個后羿,你不願離開是嗎?那我偏讓你離開這裡,你就等着”佩玉的犟脾氣也上來了,這次,她非要救出他,他不願意也不行。

一跺腳,生氣的離開了。

望着佩玉離去的身影,后羿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她無法救出自己。

因爲他心中另有打算。

這些年,他累了,真的想要離開。

佩玉回到王宮,越想越氣,別人都是要保命,這后羿分明是要送命不可,奴隸的工作繁重,每天都有人累死,不知道哪天,便會輪到后羿,佩玉咬着嘴脣,計上心來。

三日後,當王上下朝路過御花園時,被佩玉攔住了。

佩玉屏退衆人,整個花園中只有佩玉和國王兩個人,父女相視望着,世界似乎靜了下來。

佩玉打破了沉默,“父王,你必須放了后羿,”佩玉堅定的說。

王上微微揚眉,“理由”。

佩玉忽然低下頭,似乎難以啓齒,但還是鼓起勇氣,道,“我愛他,而且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他是有窮國的駙馬,父王,你不會讓你的王孫連父親都沒有吧”。

聽到佩玉的話,王上瞬間感到一身涼意,難以置信,“真的?”

佩玉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王上的心好像被寒冰凍結,這,這怎麼可以,佩玉是要嫁與沃之國的,這下……

佩玉一直很喜歡后羿,這他是知道的,可是,佩玉再不懂事,也不能這樣做,她這讓王室顏面何存,讓他這個父親情何以堪?

王上什麼也沒有說,有些失魂落魄的 從佩玉身邊經過,只是看上去,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佩玉望着父王緩緩離去的背影,眼裡蓄滿了淚水。

“父王,對不起”,

淚水隨着臉頰滑落,佩玉的心也很痛,一個是至親,一個是至愛,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可只有這樣,看在自己和那個虛構的“孫子”,還有王室的聲譽的份上,父王也許纔會對后羿網開一面。

這個世間,沒有一個父母是不愛自己的孩子,只是孩子總是無法理解父母的苦心。

王上獨自站在祠堂中,面前是亡妃玉兒的牌位。

面對愛妃,他的心中滿是愧疚,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孩子們,佩玉的事情,他如何說。

唯有濁淚兩行,訴不盡他心中諸多無奈。

他一心希望國家強盛,希望佩玉嫁得好夫婿,能與她舉案齊眉,不受苦,希望玉龍能在將來做個明君,可是,佩玉卻給他出這樣的難題。

自己該怎麼做,纔是對的,如何面對亡妻,如何面對沃之國,如何面對……

※※※

一日,后羿正在搬石頭,突然,幾個士兵來到,王上有旨,即刻釋放后羿,官復原位,立即着手辦理佩玉公主的婚禮,三日後公主出嫁。

后羿心中很是失望,佩玉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原來后羿想借這次機會,找個合適的時間,地點,以假死離開有窮國。這下倒好……

罷了,罷了,以後再找機會吧,后羿接旨,返回將軍府。

急急跑回府邸,想早點見到嫦娥,她一定很擔心自己。

卻不想剛踏進大門,家奴急報,夫人已經三天沒有回來了。

“什麼?“后羿大驚。”他離開也不過三四天,她會去哪?“

家奴簡單的告訴后羿,夫人自進宮向佩玉公主求救後,一直都沒有回來,聽完家奴的話,后羿心中明白了八九分,嫦娥失蹤必定和佩玉有關。

便急急忙忙去找佩玉。

見到佩玉時,她和王弟玉龍正在喝茶,一幅怡然自得的神情,似乎以早便知道后羿回來找她,桌子上多了一個茶杯,佩玉緩緩提起茶壺,將茶杯倒滿茶,“將軍請坐,”佩玉沒有擡頭看他,輕聲道。

后羿不知佩玉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坐在她的對面。

佩玉放下茶壺,對玉龍道,“龍兒先去玩吧,姐姐找大將軍有事談,”

玉龍聽話的點了點頭,由幾個婢女帶着離開了。

“這王宮的景色很美吧?”佩玉抿下一口茶,微笑問道。

“是的,”后羿老老實實的回答。

“大將軍請喝茶,”佩玉舉起茶杯。

后羿幾次想要張口問佩玉嫦娥的事,總被佩玉打斷,由於她是公主,后羿只好忍着等她說完。

看着后羿飄忽不定的眼神,佩玉突然笑了,“大將軍有事?”明知故問道。

“臣被處罰,夫人嫦娥來找過公主對嗎?”后羿問。

佩玉微笑着點了點頭。

“公主知道她去哪了?”

佩玉輕輕搖了搖頭,“我又怎會知道她去哪裡”。

聽到這話,后羿險些摔掉茶杯,佩玉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我知道,她離開了有窮國,永遠不會回來了,’

“什麼?“后羿突然站起身來,“她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離開的,”后羿道。

佩玉嘴角微微上揚,意味深長一笑,“當然,她不過是和我做了一場交易,,以離開有窮國,離開你爲代價,”

后羿意識到自己可能猜對了,果然是佩玉的原因。

佩玉繼續道,“看得出,她不是很愛你哦,我說,只要她離開,我便救你出來,她答應了,呵呵,如果我是她,我是不會離開的,即使死”佩玉站起身來,走近后羿身邊,“你說,是你愛她深,還是她愛你深呢?”

后羿的臉色很難看,站起身,轉身欲離開,他必須找到嫦娥。

剛走沒幾步,卻被佩玉叫住,“你知道我是怎樣讓父王改變主意,放了你嗎?”她臉上的笑意捉摸不定。緩緩走到了后羿面前,伏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對父王說,我懷了你的孩子,”

后羿似乎不能思考,有些眩暈,這個謊言,這個謊言的代價太大了。

“你,太不懂事了,”后羿道,他知道,王上一定相信了,而他,再想離開便很難了。

“后羿,不管父王會不會執意將我嫁到沃之國,你都永遠離不開有窮國,我要用這個流言牽絆着你,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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