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女孩回來時,已經是天黑了。
“我們等你很久了,”嫦娥說道。
“餓了嗎?我去給你們做飯,”小女孩直接去了另一個小山洞。
“我去幫你,”嫦娥跟上了小女孩。
待吃罷飯後,嫦娥突然問道,“牆上畫像的那個人是?”
“我的夫君”,小女孩凝視着畫像輕聲說道。
“夫君?”嫦娥在心底打上了個問號,這個和飛靈有三分相似的人是她的夫君?
她一直望着那畫像,久久未說話。
好久,纔回過神來,“你和他去休息吧”。
嫦娥知道她不會給出答案,便也離開了。
小女孩緩緩擡手,只見那畫像飄飄蕩蕩,竟然飄落到了小女孩的手中。
小女孩有些頹廢的坐在地上,看着那畫像,竟然淚水漣漣,時而哭,時而笑。
伏在地上,將畫像抱在懷裡,喃喃自語,“我見到了……”
那樣悲傷,那樣痛苦。
飛靈本來一直身上有傷,又因爲逆駁獸的折騰,這會兒已經很累,早早躺在小女孩的透明牀上睡着了。
模糊的身影,模糊的聲音。
飛靈的睫毛溼溼的。
“風兒,等等我,小心”
“風兒,我把這兩個鈴鐺送給你,它會永遠保護你,”
“風兒,你最愛的人是誰呢?”
“等風兒長大了,我們就可以一起去找父親了,”
“風兒,風兒,你不要嚇我,快醒醒,不要死,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那些封塵了千萬年的記憶,突然之間如決堤的洪水而來。
“母親,母親”,飛靈不由的喊着。
是我的不孝,我怎麼可以把你忘記,我怎麼可以?
我怎麼可以忘記你怎樣的教我蹣跚學步,我怎麼可以忘記你爲我付出的一生心血。
我怎麼可以忘記爲我的不顧一切。
當飛靈醒來,早已淚流慢面。這個堅強的男子,除了對嫦娥,第一次流下眼淚。
一直以爲自己是孤零零的一個妖孽,原來,自己還有父親,還有母親。可是,自己竟然將這一切忘記了。
難道真的是時間太久了嗎?
在這裡住了幾天,小女孩沒有一點想要幫他們尋找天妖的意思。
一日,嫦娥坐在桌前發呆,小女孩將嫦娥帶出了山洞,兩人站在小溪邊。
“其實飛靈很愛你,”小女孩突然說道。
嫦娥點了點頭,“我知道,可是我給不起他相同的感情”
“你愛上的另一個人?”
“愛?我不知道,如果愛,那爲什麼還要經歷那麼多的痛苦與別離,傷心與背叛,
““因爲愛,纔會有那些體會那些無法釋懷的痛,……”
……
嫦娥與小女孩談了很久。
飛靈遠遠地看着兩人的身影,卻見嫦娥身上的玄天映心衣由黑色緩緩地變化爲曾經的藍色,慢慢地,越來越白,像雪花一般的潔白。
飛靈心中明白,也許,嫦娥心中的心結已悄然打開。
※※※
平靜的日子,終歸會被打破。
幾日後。
紫冥自進來這樹林中,一直都沒有走出去,原來天妖佈置的陣法,竟然能困她怎麼久。
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況且自己有神玥和誅魔令在手,只有搏一搏,只是一直沒有神玥的咒語,無法發揮神玥的神力,除了護體,一點都沒有用到。
紫冥遂坐下來,以神玥護體,祭起誅魔令。
誅魔令閃着光,一道紫光自誅魔令之身而出,沖天而去,紫雲聚集,電閃雷鳴。
坐在小溪盡頭的小女孩,遠遠地便看到那兇相,心中思忖,“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完全不把我前幾天的警告放在眼裡”
將手放在脣邊,一聲哨響,逆駁獸自遠處,鬼魅般出現在小女孩身邊,小女孩跳上逆駁獸,“去會會這條不知天高地厚的黑水玄蛇”,逆駁獸一躍而起,踏風而去,直至紫雲中心。
“你終於來了”,紫冥睜開眼睛道。
“你這條黑水玄蛇,究竟要幹什麼?”小女孩怒道。
“帶我去見萬古天妖,他要是不出現,我就把這裡毀滅”紫冥眼中閃出兇光。
“哼,就你一條小小的黑水玄蛇,連這陣法都破不了,還妄大言不慚要毀滅這裡?”小女孩冷笑道。
“好,那我就滅了你,看他萬古天妖還出不出現”
“我說過,天妖早已經死了,執迷不悟,終究要自討苦吃”。
“那就試試”,紫冥一把抓住誅魔令,飛身而起。
猛然間,茂密的樹林變成了荒漠,簫聲乍起,逆駁獸變幻成龐然大物。
風沙肆虐,誅魔令的耀眼光芒釋放出巨大的能量。
那一聲聲悠揚的簫聲,忽然變得刺耳,逆駁獸的吼聲,逆駁七步的巨大能量凝聚,向誅魔令撞去。
一層層的能量波四處盪開,將小女孩與紫冥擊退了好遠。
身上的神玥被震出了好遠。
“神玥”,紫冥右手一伸,將神玥攝到手中。
“我當是什麼神兵利器,不過是一顆‘玥’,而已,這本就不是你這小妖的東西,即使佔爲所有,也不過是個廢物而已,”小女孩不屑地說道。
小女孩伸出右手,白光溢滿手心,在紫冥手中的神玥,突然褪去魔性,散着白光,從紫冥手中消失。
紫冥一驚,怎麼會這樣?
當神玥出現在小女孩手中,小女孩喝道,“看你這小妖如何猖狂,”
一扔手中的簫,簫便向紫冥而去。
紫冥能夠感覺到這不起眼的簫所散發的戾氣,這是她見過最凶煞的戾氣。
一隻如火的利箭穿過飛舞的黃沙,穿過簫,從小女孩的身體而過。
后羿出現在紫冥身邊。
“哼,你這個後生竟能打破我的陣法”小女孩發怒了,逆駁獸狂吼。
“快走”,后羿拉起紫冥,化身一道紫光,消失在天邊。
小女孩沒有追他們,她隱約感到了不妙,突然吐出一口鮮血,直直地從空中掉落下來。
逆駁獸化身小馬駒,接住了小女孩,一路狂奔。
※※※
小女孩躺在飛靈的懷裡,嫦娥在旁邊看着握着小女孩的手,“怎麼會這樣,”
小女孩奄奄一息,“我知道我快不行了,”她將神玥交至嫦娥手中,“這是我給你的禮物,好好保護,不要再弄丟了,”
嫦娥眼淚汪汪,點着頭,雖然我們剛相識,但你是我最敬佩的人,謝謝你。
“風兒,風兒”,小女孩一直喊着,卻在須臾之間變得蒼老。
“風兒,風兒”,飛靈的腦海中的母親變得清晰起來,他看着懷中的人兒,他突然明白過來。
“母親,你是母親”
“風兒,你還記得我,真好”,她的眼角微笑着。
“好久好久了,風兒,是母親那時沒有保護好你,才害你變成血魔,對不起,你原諒母親好嗎?”
“我不怨母親,我們才相聚,你怎麼可以離開”,飛靈緊緊地抱着她,淚流滿面。
“風兒,”她喃喃地念着,又看向嫦娥,將嫦娥與飛靈的手緊緊相握,“記得我的話,好嗎?”
嫦娥點着頭,她那日就已經知道了飛靈的故事,知道了她面前的小女孩就是天妖,知道了天妖詭秘的身世。
她告訴她,什麼纔是應該珍惜的,什麼纔是愛。
“風兒,你聽,是你父親的聲音,他來找我了,我要告訴他,我們的兒子長大了,他回來了……”
她的手慢慢地垂下,身體化作一道青煙,消失的無影無終。
恍惚整個世界都倒塌,一切化爲虛無。
逆駁獸悲鳴,化作一道光芒,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