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鳥
“滴答，滴答”，消融的白雪化作水滴沿着房檐滴落下來，遠處的山巒一片白，一片青，周圍的一切是那麼的安靜。
嫦娥醒來時，已經是在自己的家裡，頭有些痛，明明記得昨夜是在祭壇廣場，大祭司身上的一圈圈的光暈遍佈開來的時候，腦子裡。“轟”的一聲，一片空白，沒有感覺。
是誰 將自己帶回來的，飛靈嗎？可她清晰的記得當時飛靈不在身邊，自己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他的。
“嫦娥姐姐，”銀鈴般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一個白衣女孩從屋外走了進來，她面若桃花，倒像個小仙女。
“素素，你怎麼在這，飛靈呢？”嫦娥問道，近日來，她感到飛靈越來越神秘，總是在最需要他的時候消失不見。
被稱作素素的女孩坐在了嫦娥身邊，“飛靈哥哥有重要的事情做，這幾日，素素在家陪着你，青姨也不在，這幾日，嫦娥姐姐就乖乖的家裡養傷，”素素自顧說着，嫦娥卻奇怪，“養傷？什麼傷，”素素這才發現說漏了什麼，忙住了嘴，“沒什麼了，姐姐不是不是頭疼嗎，這也算是傷呀，”
嫦娥奇怪，自己頭疼，素素怎會知道，“素素，昨天誰帶我回來的，”
素素歪着頭笑了，“當然是我了，別忘了，素素也會法術的，是飛靈哥哥叫我帶你回來的，”
嫦娥不再懷疑什麼，幾日來，一直和素素呆在家裡。
忽然想起后羿，他還好嗎？
嫦娥坐在院子裡，聽見一聲鳥鳴，擡頭看去，竟是一直青鳥，盤旋在院子的上空。這不是那天在祭壇見到的那隻青鳥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這裡有什麼它要找的東西？
見那隻青鳥落在了門前的樹上，一直朝着院子裡望着。
素素從屋裡出來，一眼就看見了那隻青鳥，瞬間一下子呆住了，有些站不穩，“怎麼會這樣，”眼中的淚水無聲的滑落下來，這青鳥，是她和嫦娥姐姐的青姨。
嫦娥看到了素素的異樣，伸手擦掉了素素臉上的淚珠，“怎麼了，”嫦娥問。
卻見素素搖了搖頭，“我沒事，”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嫦娥這件事，青姨化身青鳥，再也回不來了。
此時，飛靈回來了，他的臉色很平靜，看到素素欲哭無淚的樣子，眉頭微皺，走近素素身邊，“想哭就哭出來吧，”話音剛落，素素情不能自已趴着飛靈肩上，嚎啕大哭。
嫦娥心中因素素的哭聲，心中竟也莫名悲慼。只是她還是一頭霧水，素素怎麼了？
飛靈向她兩講述了一個故事。
兩百年前，神界政變，神將帝俊成爲天帝，他的妻子西王母身困月宮禁地。女兒失蹤。
十幾年前，飛靈遇見了三個人，確切的說，是三個神，他們正是西王母身邊的三隻神鳥，青鳥，少鵹，太鵹。
青鳥便是照顧了他們十幾年的青姨。
嫦娥的眼淚不由得落下來，青姨，青姨身上有多少秘密。
青姨爲什麼要收養自己和素素，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儘管心中疑慮，可是青姨畢竟照顧她十幾年，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哪，聽到這樣的真相，一時間竟無法接受。
看素素的神情，她已是悲痛欲絕。
嫦娥緩緩走近那棵樹，不由得伸起手。青鳥似乎懂得嫦娥的心思，撲凌凌翅膀，飛在了嫦娥伸出的掌心。
“青姨，我如何才能救你，”嫦娥輕聲說着，卻又像在自言自語，“天帝，三界之主，爲何如此心狠，”她永遠不會忘記祭壇廣場上，天帝那凌厲的神情，有怎樣仇恨，要青姨以性命相拼。
“飛靈，教我法術，好嗎?”嫦娥祈求站在身後的少年，他，保護了自己整整八年，現在，她需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她不可以再拖累任何人，她要救青姨。
飛靈沒有動，依舊抱着悲慼的素素，背對着嫦娥，看不清是怎樣的表情，唯有淡淡的聲音響起，“嫦娥，我不會教你法術的，素素也不會教你的，“
“爲什麼，“嫦娥朝着飛靈的背影喊着。
“沒有爲什麼”
嫦娥的心像被針狠狠地紮了一下，好痛。
轉身跑開，消失在屋外。飛靈回頭看了一眼，卻沒有追上去，擦乾了素素的眼淚，“你要堅強，她需要我們“。素素聽話的點了點頭，她明白。
※※※
站在村莊盡頭的小河邊，風吹亂了嫦娥額前的頭髮，眼角的淚痕還未乾，她呆呆的望着水中的倒影。
有人出現在她的身邊，“你還在怨我嗎？“
嫦娥回頭看着他，久久不說話。
飛靈心疼地將她抱在懷裡，“嫦娥，對不起，我只想你快樂，有個安穩的生活，擁有法術，並不像你想象的那樣好，你會遇見更多的危險，我不想你冒險，我和素素會永遠陪在你身邊，“飛靈在嫦娥耳邊輕輕的說着。
好像是三月的陽光，嫦娥心裡有些淡淡的暖，只要你在，便好。
伏在飛靈的肩頭，不知啜泣了多久。
是誰孤獨的心在尋找可以依靠的彼岸，是不是隻要時間凝固，便可以天長地久。
即使失去了一切，也還有你，足夠了。
回到家時，天已近黑，素素抱着青鳥一直在院中等着他們。
“我們找到少鵹和太鵹叔叔，也許就能幫助青姨，”素素眼裡閃着一絲希望。
“好，明日，我們就去，你們好好休息，”飛靈臉上沒露多少喜悅，轉身離去
※※※
娵訾國王宮。
一輛奢華的馬車緩緩的駛出王宮，慢慢消失在人們的眼簾，拿着祭司權杖的女子，站在城樓上，眺望着遠方。
國王夜君站在她身邊，“望月祭司，你可曾覺得有何異樣，”
“我的心感到有些空空蕩蕩，好像失去了什麼，可我自己不知道，”望月神情冷淡，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我也是這樣的感覺，難道因爲常羲大祭司的離開？”
“也許吧，”
兩人的身影竟有一些淒涼。
那輛馬車出了娵訾國的邊境，向西行便是有窮國。
林子有些靜謐，只有鳥兒的聲音迴盪在樹林的上空，連車輪吱呀呀的響聲都能聽的清楚。
兩個身影站在馬車必經的路上，那抹紫色的背影格外顯眼。當馬車越來越近的時候，紫色身影一閃，消失不見。
趕車的人這纔看清路上的人影，忙跳下馬，“后羿將軍，”
車子的簾子被一隻玉手輕輕撩起，她的華服和身上的紫玉配飾便露了出來，后羿半跪下去，“臣后羿參見佩玉公主，“
“將軍多禮了，“佩玉公主盈盈一笑。
后羿回以笑容，坐上了本該是車伕坐的位置，“我帶公主先回去了，“揚起長鞭，馬兒撒腿便跑。
一束紫光落在後羿位置的另一邊，紫衣女子也出現在馬車上。
馬車行了一段時間，紫衣女子一句話也沒說，馬車裡的佩玉公主也沒說話，氣氛有些僵硬。
“后羿，你在嗎？”一直沉默的佩玉公主忽然說。
“在，”后羿答道。
“我想走走，“佩玉輕聲說道。后羿扶着佩玉下了馬車。
紫衣女子看着后羿，微風吹動了她的面紗，像是一隻紫蝴蝶。“后羿，我該走了，這些年，你該學會的都學會了“
后羿嘴脣未動 ，眼神卻盯着紫衣女子，“好吧，他日，徒兒回去看望師父，“。
紫衣女子微微點頭，一轉身，消失在樹林裡。
不過這一切，佩玉公主並沒有聽見，看見。
佩玉和后羿沿着路途向前走着，佩玉像是無意提起，那個傳說。
傳說，西王母的神器“玥“，遺落人間，擁有它，便可得到統一天下的力量。
“這些年，很多國家都在尋找“玥”，但一直沒有結果，后羿將軍，你如何看，“佩玉道。
“從來沒有人見過神“玥”，也許“玥”根本就不存在，想要藉助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來一統天下，不過是白日夢，真正決定的是能力，靠自己真正的實力得到天下才是王道，“后羿道，眼裡似乎是與生俱來的自信與傲氣。
“將軍好氣魄，有窮國有將軍真是萬幸，“
“公主言重了，”
※※※
第二日，嫦娥和素素在家裡等了飛靈一整天，飛靈沒有出現。
第三日，飛靈仍然沒有出現，嫦娥握着鈴鐺，孤獨的站在河邊，心中不知喚了飛靈多少遍。他去哪裡了，第一次，連鈴鐺也喚不來他，嫦娥想流淚。爲什麼，他不是說會一直陪着她嗎，會一直在她身邊嗎？只一天的時間，就忘了所有的話了嗎?
他，還是離開了，一聲不響。
“飛靈……“嫦娥不顧一切的朝着河的盡頭喊着，除了山林裡樹葉被風吹着，發出簌簌的響聲。
“嫦娥，”好像是飛靈的聲音，嫦娥高興的回頭。
身後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除了風搖樹動聲音。是幻聽了罷，嫦娥心中想着。他不來了，不會來了。
天邊漸漸變暗，有烏雲翻滾。
是要下雨了罷。
嫦娥往回走，沒走幾步，大雨傾盆。真是來的好快，打在臉上還有些生疼，雨水順着臉頰滑下，好像是哭了，不，也許真的哭了，只是因爲雨的緣故，才分不清淚和雨。
每走一步，心涼一分。
在最心痛的時候，我以爲你會是陪我到最後的人，但，你不是。
第三日，嫦娥奢望飛靈能夠出現，但沒有。
我不等你了。
嫦娥在第四天，和素素一起，帶着青鳥離開了青鳥村。
當青鳥村被遠遠的甩在身後時，嫦娥沒有回頭，此次離開，若再回來，也不知是何年月。
※※※
沃之野。
這裡極算是個仙境般的地方，有百鳥飛過，視野空曠。樹葉上露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風吹過，露珠沿着葉片兒滑落下來，不知名的小鳥輕飲甘露。有鸞鳥自鳴，聲音婉轉，清脆動聽。亦有鳳鳥翩翩起舞，華美絕倫。
嫦娥離開青鳥村已經一月有餘，此時，和素素兩人站在這沃之野，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周圍美景卻是從不曾見過的。青鳥停在素素肩頭。
穿過沃之野繞過沃之國，便是三山，王母山，壑山，海山，其中壑山便是她們此次要到的地方，因爲太鵹和少鵹便在壑山。
忽然，聽到一陣異樣的鳥鳴聲，嫦娥和素素擡頭望去，見無際的蒼穹一個黑點越來越近，卻是一隻黑色的鳥，個頭和青鳥相差無幾，唯一顯眼的便是它有三足，雖怪異，眼神中滿是犀利。
“嫦娥姐姐，是三足烏，”素素望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黑鳥道。
青鳥看到三足烏後，猛然飛離素素肩頭。向着三足烏 直直飛去。
“青姨，快回來，”素素着急的喊着，但青鳥好像並沒有聽到素素的呼喊聲.青鳥飛得很快，嫦娥朝它們望去時，視野中只能看到兩道青黑的線條在半空中纏繞着。時而撞在一起，時而分開。
一會兒，稀稀疏疏有些羽毛飄落下來，嫦娥擡手，接住幾根羽毛。心中卻爲青鳥擔心。
素素看到青鳥未佔上風，想來着三足烏也是隻厲害的鳥，便飛上半空去幫青鳥，未曾想，還未靠近三足烏，卻感到熱氣沖天，原來這三足烏竟像個火球般，令人無法靠近。差點受了傷，忙唸了避火咒，與此同時，手中出現一條青藤鞭，在空中劃過一條完美的弧線，打在三足烏身上。
青藤鞭升起嫋嫋煙氣，像是着火了般，三足烏似乎並沒有受傷，那一鞭不過是撓癢癢而已。
“傳說中的三足烏竟這樣厲害，”素素心中自嘆，此時要是飛靈在的話，以他的法術，應該早縛住了三足烏。
遠處有馬蹄聲，嫦娥未看清來人，卻見一直閃着紅光的箭射向三足烏。
一聲悲鳴，三足烏的身影消失在沃之野上空。
素素抱着青鳥落回地上，青鳥拉攏着腦袋，看來大傷元氣。
待來人走近她們身邊，嫦娥着實吃了一驚，竟然是他。
馬上的人翻身下來，看着發呆了的嫦娥，露出笑容，“嫦娥，不認識了嗎？是我呀，”
“我記得，”嫦娥萬萬沒有想到，竟會在這沃之野遇見后羿。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你這是要到那裡去，”后羿問道，
“去壑山”嫦娥答道，
“到壑山會路過沃之國，我正好要去沃之國，順路，我們正好作伴，”后羿牽着馬和嫦娥，素素一起走着。
是不是這便是緣分，即使相隔萬里，卻總無意間相遇。
后羿不時向嫦娥望去，看着她，總覺得很像一個人，似乎很久以前就見過面。
“我本是有窮國的將軍，此次奉了有窮國王上之命，向沃之國有要事相商”
“哦，我到壑山是爲了找兩人救我青姨，“
其間，后羿常盯着青鳥看，這隻青鳥不是當初在取訾國見到的那隻鳥嗎？它怎會和她們在一起。
到太陽落山時，還未走出沃之野，陽光的餘暉漸漸變淡。
夜幕降臨。
“你們兩個膽子真大，竟然從取訾國跑到了這裡，“后羿生起火，一邊烤東西一邊道。
“當然了，我們家素素會法術的，可惜她不教我，“嫦娥說到這，心情陡然變差，她真不明白，爲什麼，又看了看后羿，”你呢，你會法術嗎？“
后羿露出一臉溫和 的笑容，“嗯，“
“那你教我好不好，“嫦娥湊在後羿身邊，一臉討好的樣子。后羿看了看素素，素素只顧抱着青鳥，不知在想什麼，嫦娥一幅期待的神情，后羿也不想拂她的意，便道，以後有空，一定教。
素素眨着眼，望着四周，好像聽見什麼動靜，后羿嫦娥聊的正高興，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幾個若隱若現的身影，如鬼魅般，也出現在沃之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