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寙回到了弱水。
他升在半空中,雙手在胸前結下一個咒語,身上無數的黑雲化作龍首妖魅向四面八方涌去。
諸天妖魔,得令速聚弱水……
無數的妖魔鬼怪,發出刺耳的吼聲齊聚弱水,弱水的空氣充斥着渾濁與暴戾。
窒寙的笑聲迴盪着整個弱水。
他要毀的,是全世間。
身處有窮王宮的寒嬰望着天空掠過的龍首妖魅,他知道,窒寙要動手了。此刻,召喚魔界衆妖,怕是要禍害世間。
精衛也有不好的感覺。
“魔尊召喚衆妖魔至弱水”寒嬰對精衛道。
“你也要去嗎?”精衛問。
寒嬰朝精衛一笑,“你想讓我去嗎?”
精衛忙搖了搖頭,她纔不要讓寒嬰去當窒寙那個大魔頭的劊子手。
“你不讓我去,我便不去了”,寒嬰擁抱着精衛,兩人緊緊地相擁。
“九頭怪嬰…九頭怪嬰……”
一聲聲,此起彼伏,從遙遠的方向傳來,撼動寒嬰的內心,那雄渾的聲音,足以喚起潛藏在寒嬰內心已久的魔性。
寒嬰忍着,不聽那聲音。可是,那聲音彷彿是從寒嬰的心靈深處發出的,他無法抗拒。
精衛感受到寒嬰的異樣,“你怎麼了,還好嗎?”精衛問道,寒嬰緊咬着牙關,安慰精衛沒事,可是,他的臉卻騙不了,他的臉色越來越詭異,他突然推開身邊的精衛,“走,快走”話未說完,就倒在了地上,他翻滾着,掙扎着……
“你怎麼了,是不是因爲窒寙?”精衛在一旁不肯走,試圖靠近寒嬰,卻靠近不得。
“走,走開”寒嬰吼道,突然,他的眼睛了閃爍着紅色的光芒,瞬間,他便變成了一個嬰兒,九個腦袋顯得恐怖。
“寒嬰,”精衛喊着他,要走近他身邊,卻被一道光芒攔在了五步之遠。
這個形象並未維持多長時間,那一聲淒厲的尖叫過後,寒嬰化成了一條長蛇,一條九頭長蛇,所有蛇腦袋在周圍掃蕩,所到之處,一片狼藉,假山碎了,草木枯了,近處的宮人也都被它咬傷,撕裂,一瞬間,血流成河。
精衛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那蛇頭朝精衛襲來,精衛後退幾步,躲開了攻擊,卻怎麼也阻止不了。
精衛一咬牙,道,“你等着,我去求窒寙”,說完,便跑了出去。
王宮已然被寒嬰折騰的不成樣子,逃跑聲,喊聲,已然亂作一團。
※※※
王宮後山石洞。
后羿一個人蜷縮在某個角落,神情失落。
他突然覺得,自己堅持這麼這麼多年的信念毫無什麼意義。
紫冥,嫦娥,父親,他究竟做錯了什麼。
他得到過權力,得到金錢,得到過美人,可是,他一點都不開心。
他愛過紫冥,可是那不堪一擊的愛情如耳邊的風,從未觸摸過,甚至成了一場陰謀的犧牲品。他愛過嫦娥,可是這愛被糾纏的陰謀與父仇,撕裂成無法彌補的碎片,他想挽回,卻無可挽回。他的父親,他本要爲父親報仇,爲一個從來沒有在他身邊感受過父愛,除了血緣,什麼都沒有的人報仇,他爲了什麼?
他想不通,經歷過的一切,讓他有些失望,有些累。
他自東荒山後,便沒有回王宮內,躲在這裡,是逃避,還是思索,他不知道。
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做錯了呢?
在王宮的寒嬰,過了好久,才平靜下來。
恢復了人身。
他不敢思考什麼,忙去尋找精衛,精衛太天真了,他怎麼放心她在窒寙那裡。
當他趕到弱水時,這裡一片寂靜,他問道死亡的氣息。
精衛就浮在弱水中,她閉着雙眼,好像睡着了,臉色平靜,神態安詳。
看到這一瞬間,寒嬰的心一下子掉到了冰窟,她…她……
弱水上空,窒寙居高臨下地俯視寒嬰,似乎從寒嬰痛苦的神情中,感到莫名的快感。
“你殺了她,你殺了她?”寒嬰先是低聲,後來是質問。
窒寙飛身至寒嬰身邊,“她是你的牽絆,她不死,你便會違揹我的意願,我,是魔尊,沒有誰能違抗我的命令”窒寙冷冷地說道,在他面前,寒嬰即使爲五大妖王之一,也不是他的對手,逆他意者,殺無赦。
“你以爲,這樣子,你就可以控制得了我嗎?”寒嬰看着窒寙,如果眼光能殺了窒寙的話,那便是萬劍穿心。
窒寙冷哼一聲:“九頭怪嬰,看來我是看錯了你”
“對,她沒死,也許你還控制得了我,可她死了,你就再也沒有可能”寒嬰一閉眼,默唸咒語,飛身向精衛而去。
窒寙沒有阻攔,他就那麼看着寒嬰,寒嬰浮在弱水上,擁抱着精衛,身邊是血色的濃雲,彷彿要將兩個人吞沒。
此情此景,他突然想起來,曾經的某一個日子裡,曾經的某一個瞬間,他也曾這樣擁抱着一個女子,對她說,我會保護你,不讓你死的。
突然,一聲淒厲對鳴叫,兩隻鳥從弱水而出,飛向遠方。
窒寙看的真切,是精衛與寒嬰化身的精衛鳥與海燕。
原來,他用古老的咒語,將兩人生生世世地綁在了一起,用這樣的形式留在她身邊,再也沒有誰能分開。
這不是他要的結局。
曾經的那個女子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中,一遍遍地回放,他的心,好痛。
入了魔,還是能體會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他不需要這樣的感覺,他要毀天滅地,爲曾經的一切,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