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老夫人挑起她的下巴,道:“你是個聰慧的,該明白我對你的用心!”
陸苒珺長睫微顫,低聲應了,“是,祖母!”
老夫人點頭,鬆開了手,徑自說道:“今兒個宴上都遇着了哪些人,做了什麼,你細細說與我聽聽。”
陸苒珺應下,一旁的丫鬟已經得了眼色,搬來錦杌扶着她坐下。
待到她說完,老夫人思索了一番,才道:“內宅與朝堂素來密不可分,何人與何人的關係,這從外看不出來,從內就能一目瞭然。”
陸苒珺仔細地聽着。
“前去赴宴的姑娘大多都有目的,若我猜的不錯,永昌伯府該與那林家結親了。”
“林家?”陸苒珺蹙眉,“林家不是與……皇后一族有些瓜葛麼?”
“可你不是說,林家的姑娘素來與鎮國公府等人交好麼,與皇后一派的人倒是沒多大往來。”
陸苒珺不解,“祖母,那這永昌伯府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究竟是向皇后靠攏了,還是仍舊同我們陸家一樣?”
“靠攏?”老夫人嗤笑,搖搖頭道:“永昌伯這是想雙贏呢!”
她的意思陸苒珺很快就明白了,永昌伯與林家結親,若是皇帝駕崩,太子繼位,那於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若是二皇子繼位,這禍也輪不到他頭上,畢竟,他是保皇一派,誰是皇帝就聽誰的。
這麼想來,前世好似的確如此,永昌伯府雖無大功,卻也沒有過失。
當真是雙贏!
不過,令她驚訝的並不是這個,而是老夫人。
以她的這般眼力與手腕,前世,竟會落得那個淒涼下場,不用想,定然有二房一份。
若是這般,那她身邊之人還可信麼?
這麼想着,陸苒珺掃了眼屋子裡頭的人,無論是李嬤嬤,還是兩個大丫鬟,都是周氏一手栽培的人。
若是她們之中有人背叛,還真是防不勝防。
就是不知,這幾個人當中究竟誰會那麼做了。
“在想什麼?”老夫人的聲音突然傳來。
陸苒珺立即收回神思,恭敬道:“孫女在想一件事,不知當不當講。”
“有話就直說。”
“是,”陸苒珺吐了口氣,道:“其實,上元節那日,我在街上便見過彭狀元了,那時候似乎有個披着黑斗篷的人將他請走了,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瞧錯了去。”
聞言,老夫人眯了眯眸子,“你所言屬實?”
“孫女不敢隱瞞!”
“彭狀元,”老夫人咀嚼着這幾個字,道:“他這些日子與你父親走得近些,就是不知是哪方的人了。”
陸苒珺動了動脣,她本想再說兩句,可想了想又忍下了。
這個時候,她若是說多了,只怕也會引起懷疑。
既然這根刺已經埋下,彭希瑞要想陸家再接納他,必然就會難上許多。
精明如周氏,既已知曉他有問題,定會多加防範。
從榮輝堂出來,陸苒珺鬆了口氣,覺得身心輕快了許多。
一回到房裡,她便讓人重新梳洗,將那髮帶銷燬了。
“拿十兩銀錢讓人送到安遠侯府,就說……贖回本物。”陸苒珺坐在炕上吩咐道。
東籬應諾,隨即下去準備。
“彭希瑞那兒可有什麼動靜?”聞言,南悠上前來,回道:“除了常與三爺一同去茶樓外,並無其他異樣。”
“還是探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麼?”
“三爺所在的包間乃是特定,周圍亦是如此,並非給足銀錢就能定下的。”
陸苒珺撫額,她這個父親,也真是……
“罷了,此事暫且放下,你另外派人再盯着二伯父。”
南悠差點兒沒站穩,“小,小姐……”
“怎麼?”陸苒珺眉眼微擡,南悠立即搖頭,“沒事兒,奴婢只是怕人手不夠。”
“不夠就再去莊子上挑幾個。”反正往後要用人的地方只多不少。
想到這裡,她覺得也有必要培養一些人,這樣在外頭行事也能便宜些。
日頭漸落,東籬接到了外頭的消息,心中揣揣地來到陸苒珺跟前,道:“小姐,裴小侯爺他……”
聞言,陸苒珺從書中擡起頭來,“他怎麼了?”
“墜子沒帶回來,只帶回了這個。”她將懷中的字條遞上。
陸苒珺放下書,接了過來。
上頭寫着行字:若想取回原物,明日巳時一刻飲香樓見,過時不侯!
陸苒珺氣笑了,她看着手中的字條,字跡蒼勁有力,又有幾分飄逸灑脫,倒是寫的一手好字,可惜人卻不是什麼好人。
深吸了口氣,她扔給東籬,後者塞進了香爐裡。
“還說了什麼沒有?”
“沒有了。”東籬搖頭。
陸苒珺再無看書的心思,收拾了下,去了鴻瀾院。
戚氏正在納鞋底,瞧見她過來,笑了笑道:“還想着過幾日喚你過來呢,正好,來試試這個。”
陸苒珺看了眼她手上的鞋子,一旁還有一隻做好的,她道:“這個是……給我的?”
戚氏點頭,“我估摸着做的,也不知合不合腳,你試試。”
她將那隻鞋子遞了過去。
陸苒珺接過,東籬幫她退了鞋子,將新鞋套了上去。
戚氏笑道:“走幾步試試。”
陸苒珺眨了眨眼睛,走了幾步,鞋子很舒服,軟軟的,與她平日裡穿的並無差別。
“合腳嗎?”戚氏問道。
“正正好,勞母親費心了,”陸苒珺抿脣,自從生母過世,她已經許多年沒有長輩給她做過鞋衣了。
聽她這麼說,戚氏就放心了,繼續做着手裡的另一隻,道:“近日裁了些料子,顏色都不錯,過幾日再給你跟徳哥兒做身夏衫。”
陸苒珺微笑,“弟弟呢,該回來了吧,怎的沒瞧見人?”
“在西間裡頭寫字呢,如今天天抱着書,誰也不給打攪。”說起來,她臉上揚起笑意,“你說的是對的,我不該將他一直放在身邊,人總要長大。”
見她如此,陸苒珺笑道:“母親能想明白就好。”
晚上,幾人一塊兒用了飯,陸苒珺跟着陸鎮元去了書房。
坐在炕上,陸鎮元說道:“二房的事我聽說了,那丫頭往後不必理會,”說着,他又問她:“你可瞧見那人是個什麼模樣?”
陸苒珺想了想,搖頭道:“巷子裡有些暗,我並未瞧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