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幸福的生活纔怪

第二天,當清晨女神愛歐絲揭開了她晶瑩晨露點綴的面紗,太陽又一次升起在天空的時候,就如同白煙的薄霧在早晨友好的陽光下消融,西弗勒斯好像忘掉了晚上曾經的茫然和無助,恢復到了一貫對維迪溺愛縱容的態度——

世上沒有人可以永不分離。你念着我的好,我念着你的好,跟隨日月,順其自然,也許這,就夠了,就算有天不再見,不再會。

維迪一晚上都沒有入睡,他躺在牀上,保持着蜷縮無助的姿勢,睜着無神的眼睛,一直等待着西弗勒斯的到來,耳朵也在不停捕捉着所有聲響的線頭想把它編織成西弗勒斯的腳步,但直到天亮,他才真正聽到了西弗勒斯的腳步聲。維迪有點委屈也有些許的埋怨,他不想成爲一個依附在西弗勒斯身上的,一個永遠沉默着只能站在原點等待着愛和關懷的柔弱的弟弟,他真正想要的,是和西弗勒斯完全平等的地位,一個他能夠提出大聲提出最深切要求的身份。一晚上心思的輾轉反側導致白天有點惴惴,可西弗勒斯毫無變化的態度還是讓維迪心中升起了不知名的不滿。還是一如以往,維迪將自己小小的心思深深埋在最深的角落,他永遠是西弗勒斯最乖巧的弟弟。

既然確定了要進入陌生的魔法世界,在正式入學前,西弗勒斯還是有不少的事情要處理掉。他首先給遠在澳洲的湯普森大媽寫了封郵件,這幾年,湯普森大媽一直和他保持着信件的往來,總是關心着他和維迪的成長。如果到了霍格沃茨,和湯普森大媽的通信大概基本就不太方便和不可能了。如果長時間的沒有聯繫,湯普森大媽一定會擔心,爲了不讓她擔心和焦慮,西弗勒斯還是草擬了一封信,信中說他和維迪因爲教會的好心人的照顧,現在終於可以去上學讀書。但那個學院因爲是外地,一個住宿學院再加上管理比較嚴格,可能在放假前都沒有辦法繼續和湯普森大媽通信,他請湯普森大媽放心,等放了假他一定會和湯普森大媽保持聯繫。在信的最後,他還畫了個Q版的笑臉表示自己現在生活得很好。

接下來,便是就是克里夫神父那裡了。西弗勒斯對於克里夫神父懷着愧疚,原本讀書的事情是他向克里夫神父提出,而且爲了他的事情,克里夫神父也是盡心盡力,不僅給他,還給維迪去找合適的學校並且還幫着聯繫校方,幾天前,將克勞鑫公立學校入學的事情都敲定,甚至克里夫神父還和校方講了西弗勒斯的情況,請學校方面多多關心他。

在這樣的完全的善意和無私的幫助下,他完全沒有能力毫無負擔地輕飄飄地和克里夫神父說句不上學這樣不負責任的話。可越是想要去說明自己選了別的學校,西弗勒斯的心就越象是裝了塊大石頭,沉甸甸的。終究這事情還是需要解決,西弗勒斯在鼓足了勇氣後,決定就在這次禮拜後告訴克里夫神父。

在知道西弗勒斯是去說明和自己將一起去霍格沃茨而不是去那個什麼神父推薦的公立學校,,維迪第一次沒有反對反而是笑意盈盈地推着西弗勒斯趕快去教堂。

各位教徒還是那麼的熱情,看到西弗勒斯來了都和他打招呼。酒店的老闆也在問他什麼時候準備再去打工,西弗勒斯只能紅着臉說他覺得學習有點跟不上,所以近期內沒有辦法去打工了。老闆很和善,反而讓西弗勒斯好好學習,他承諾着只要西弗勒斯有空,他還是可以個他找到打工的機會。看着和善的老闆,西弗勒斯很痛恨自己用着明顯的謊言來回饋着別人對他的好意。

做完了禮拜,等到教徒們都離開後,西弗勒斯有些手足無措地,腳搓着地面低着頭和克里夫神父說有事想和他談。

坐在了長椅上,看着克里夫神父慈愛的眼神,西弗勒斯更是吶吶地說不出話了。在等待了一會發現西弗勒斯還是一臉的無措開不了口的樣子,克里夫神父笑了“西弗勒斯,你有什麼事想和我說呢?”

西弗勒斯想開口,但話語在舌尖轉了幾轉就消失了。陽光從玫瑰色的彩窗中偷偷溜進了教堂,在地上淘氣地染上了彩光,顯得地面更加象天國般的美麗和虛幻。

“那,讓我猜猜,小西弗勒斯,是不是有關你上學的事情?”克里夫神父鼓勵地看着西弗勒斯。

“克里夫神父,那個,恩,恩……真的真的真是對不起。有個遠方的親戚,突然安排我和維迪去外地的住宿學校讀書。”西弗勒斯一咬牙,還是最後閉着眼睛將準備好的虛僞的謊言在這個神聖的教堂裡,在上帝的人間居所中說出了口。

“西弗勒斯,能不能告訴我學校的名字?如果我認識的話,我也可以請學校方面給你們一定的關心和照顧”克里夫神父微笑着繼續問着

西弗勒斯爲難了,他本來就說的是個謊言,這個謊言已經讓他心裡在發慌,他的舌頭編造不出另外的掩飾的新的謊言。這個時候,他只能小小聲“我,我”

“如果你爲難的話,不說也沒有關係。西弗勒斯,我知道,你一直是個好孩子,你如果不說肯定有你的難處。我不會勉強你。”克里夫神父看出了西弗勒斯的爲難,寬大的手輕輕拍了拍西弗勒斯的小手,並沒有再追問下去。

“西弗勒斯,上帝的榮光會照耀着你,只要你按照自己的本心行事,主會保佑你的。西弗勒斯,我會去和克勞鑫公立學校說下你因爲某些原因無法順利入學的事情,如果你還有什麼需要我的幫忙,你儘管提出,我的孩子。”

“謝謝你,神父。你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西弗勒斯的小臉蛋完全紅了,不知道是被羞愧給染紅了還是被教堂的玻璃彩窗的光輝映紅。

“主說過,要愛你的兄弟姐妹。”克里夫神父笑笑。

離開教堂後,西弗勒斯還是利用着炎熱的下午跑去二手書店購買了普通學校第一學期所學科目需要的所有二手的課本,他不想浪費掉在霍格沃茨的時間,那些魔法的課程在平凡人的生活中就如同是陽光下的肥皂泡那樣的幻想般不實用,他還是想在魔法學校畢業後能夠馬上趕上高中進度直接去讀大學。

課本不輕,那麼多的科目外加上西弗勒斯認爲需要的課外讀本買下來也是一筆費用,小小的孩子拎着大包的重重的書包回到了家,手中的口袋感覺隨着路途變得越來越重,額頭的汗滑落下來,西弗勒斯也分不出手來擦拭,汗水流進了眼中,酸酸的,澀澀的,就像是看到維迪堅定地點頭表示要去霍格沃茨一樣。

維迪在客廳中一直等到了下午,分鐘理性殘忍地一步一步標示着時間的消亡。維迪很疑惑,本來說和他說好是去告訴克里夫神父要去別的學校,怎麼會拖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難道那個神父又用虛僞的語言和抱着糖紙的毒藥蠱惑西弗勒斯重新去讀那個什麼公立學校嗎?維迪越想越不定心,還好,在這個時候,西弗勒斯揹着沉重的書本跌跌撞撞地回來了。

怎麼從聲音聽上去,有書頁的聲音,聞起來,有着書本的墨香,西弗勒斯怎麼好像買了很多的書回來?他不是已經將霍格沃茨的教科書買好了嗎?維迪心下越發的疑惑和不安。他站了起來,但因爲坐得太久雙腿麻木,一下一個踉蹌。西弗勒斯趕快把書本都扔地上,接住了維迪的小身體。

“你怎麼這麼急,我已經回來了。”

摸到西弗勒斯滿頭滿臉滿身的汗,維迪扁扁嘴。

“我去買了教科書,準備到霍格沃茨的時候自學一下。”西弗勒斯輕描淡寫說出的話卻讓維迪心中掀起了巨浪。自學?難道西弗勒斯還是想回到這個普通人的世界?

雖然無法確定,但維迪心中有種莫名的飄渺但確實的感覺,他,是屬於魔法界的。所以,就算龐弗雷夫人檢測出他沒有魔法,隱隱約約腦海中有個冷漠至極的聲音在嘲笑着檢測的結果。沒有魔法?他,怎麼可能會沒有魔法?

這個時刻,聽到西弗勒斯竟然有想要最後徹底離開魔法界的念頭,維迪有些驚慌。但他卻無法表示出任何的意見,維迪低下頭,緊緊握住了拳頭,那個腦海中的聲音好像同樣在驚慌又好像在無比的憤怒,那個聲音告訴他,也許,也許,也許等到他回覆了自己能力的時候,就可以將西弗勒斯徹底完全地禁錮在自己的身邊——

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

沒來的及拭去額頭滾落的大滴大滴的汗水,西弗勒斯和維迪說了一聲又出去了。

這次他去的是社區的圖書館,又是扛了一堆的書,這次的書都是爲了維迪借的和買回家的,因爲書本摞得太高,都沒注意到站在門口焦急等待的維迪,連人帶書是直接撞到了他,成打的書嘩啦啦地全砸在了兩人的身上。

“維迪,你沒事吧,砸疼了沒有?”西弗勒斯趕快扶起維迪,仔細檢查有沒有什麼地方被磕青,還好,維迪只是稍稍受了點驚嚇而已。

小小的水晶在陽光下閃耀出七彩的光輝,稍稍旋轉下,五彩孔雀尾羽般絢爛光輝變成了淅淅瀝瀝色彩的水滴般滴下,又如同是鐘乳洞中神秘莫測的景象,在不同的燈光下轉變不同的形態。

這是前幾天剛買的存音水晶,精巧的,小小的水滴狀,清澈的透明,透明到完全看不到一絲的塵埃,透明到虛假的程度。這個水晶完全可以當做墜子掛在胸前,一點也不突兀。坐在打開的窗前,就着微微的清風、夏日裡甜膩的氣息和焦躁不安的陽光,西弗勒斯打開面前的小說,開始用着他特有的清亮童音開始朗讀,小小的水晶墜子搖搖晃晃,不時折射的光彩象是在記錄着歲月的流淌。

在霍格沃茨那個魔法學校,維迪可能只可以呆在寢室裡,沒有朋友、沒有娛樂,如同呆在黃沙一片萬里無垠的荒漠。西弗勒斯只能希望自己在開學前能夠儘量將水晶裡存滿可能的小說、故事、隨筆和傳紀。讓一個人寂寞在寢室中的維迪能夠跟着人類思想和文學的寶庫遨遊在幾千年的時間和無限的空間中。

“我在那溫和的天空下面,在這三塊墓碑前留連!望着飛蛾在石南叢和蘭鈴花中撲飛,聽着柔風在草間吹動,我納悶有誰能想象得出在那平靜的土地下面的長眠者竟會有並不平靜的睡眠。”——呼嘯山莊

雖然西弗勒斯並不喜歡呼嘯山莊那強烈到偏執滿溢的情感和風格,他還是承認這部小說的藝術成就很高,他可以不太喜歡,但不能否定這部小說的地位。

“如果你還在這個世界存在着,那麼這個世界無論什麼樣,對我都有是有意義的.但是如果你不在了,無論這個世界有多麼好,他在我眼裡也只是一片荒漠。而我就像是一個狐魂野鬼。”男孩清清的嗓音被夏日午後炎熱的天氣充分烘焙着,最後發酵烤製成了帶着橘黃色的家的寧靜和歸屬的膨脹的鬆軟蛋糕。

西弗勒斯繼續念着,維迪坐在他的腳邊,小小的腦袋靠在他的膝蓋上,靜靜聽着,從無垠大海上吹來的帶着淡淡鹹味風的透明的手拂過他的黑髮——

有的時候,請不要忽略命運帶着嘲笑的小小提示。

晦澀的未來,將會展開它嶙峋的翅膀將你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