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幸福的生活纔怪

人生不過一場韶華大夢,醒後了無痕跡。

麻瓜信仰的是上帝,總是認爲在死亡後會有自己的歸屬,無論是神聖的天堂還是烈火熊熊的地獄,終歸有着最終的去處。

巫師信仰的是梅林,甚至在死後因爲留戀因爲執念可以變爲珍珠白的幽靈,可以爲自己的朋友自己的親人留下活動的影像。讓別人在看到照片時還能夠用回憶將逝者從亡靈的國度召喚出來。

可是,站在鍊金陣中的,越發淡薄如清煙般的人影卻知道,他的存在,本就是一個可笑的實驗而已,如果不是那個靈魂分裂的實驗,如果不是那個傀儡替代的實驗出了問題,他也不會出現。世上本不該有他,來本無源,去也無蹤。

Voldemort站進了鍊金陣,淡淡看着面前的這個魂片。他已經將之前的兩塊融合,回憶和西弗勒斯一起的時光,想起那每日每刻接受到了資訊轟炸和西弗勒斯特地爲他借閱的範圍廣闊的圖書,他早就明白了自己切割靈魂的可笑。

“最後你想說什麼?”Voldemort漫不經心的問

“他的名字。在我消失前,我想知道他的名字。”畢竟,因爲禁制,他連那個人的名字都無法問出口。

“哦?”Voldemort冷酷的笑了“我會在最後告訴你。”

Voldemort的心中有着壓抑不住的怒火,一個魂片而已,竟然敢奢望不屬於他的東西。西弗勒斯.斯內普,想到這個名字Voldemort就無名的感到了煩躁。那天的離開,那個孩子最後小小聲的帶着絕望的呼喚,總是在他的耳邊不時的迴響着。意識到了那個麻瓜種對他的影響力,Voldemort在多次想下手殺了他但卻總是最後心軟的情況下,只能儘可能的遠離這個人。他,Voldemort,是不需要也不能有弱點。

魂片看了眼難得焦躁的Voldemort,眼中帶上了絲絲的笑意。果然,Voldemort對那個孩子也有着不同尋常的心思。那麼,就算自己被融合後,應該也能夠感受到那個人的存在。

那短短的肉眼可見的幾年中,所謂的親密朋友,所謂的崇高地位,所謂的強大力量甚至所謂的睿智決定都只不過是僅僅延續着主魂的意志。對於馬爾福,扎比尼,布萊克這些學習時就結識到後來追隨着他的那些貴族,他的感情只是機械般的按照着主魂留下來的記憶進行推算;那些推行的對於麻瓜的溫和政策,也是在主魂產生了對某個麻瓜的感情後影響到了他的決定;那些魔力,也不過是主魂在實驗失敗的時候留給他的東西而已。

在密室中睜開眼睛的時候,作爲魂片,他就完全瞭解主魂那偏執的控制慾和小心謹慎的個性。很多的禁制,許多的懲罰,連靈魂都下了嚴酷的禁制,只要他產生了一點反抗的念頭,就會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他只是一個全然的傀儡,連主魂強烈的感情可以影響他,主魂甚至將那個人也在無意中設爲了禁區,只要他想到那個孩子,只要他想接近那個孩子,懲罰就會毫不留情地落下。

淡淡的人影微笑了,也許是實驗的失誤導致了主魂的失憶縮小,也同時導致了在他睜開眼睛的那刻,竟然會突然感受到了溫暖而真正產生了這短短几年中屬於他的也唯一他可以擁有的感情。一個可以證明他真正存在過的感情,一段讓他不再是全然傀儡的感情。

他小心呵護和爭取着那個唯一屬於他的東西,那無底深淵中唯一可見的光明,那狂風中隨時可以熄滅的燭光。是愛嗎?也許。是依賴嗎?可能。是信仰嗎?大概。是安慰嗎?或者。

在通過和主魂的聯繫中,他終於能夠用自己靈魂的力量做交換來描繪出了那個孩子的樣貌,那個一直躺在他臥室牀上的虛幻的孩子,每天的描繪,每次的端詳,每一個晚上的確認,讓他心中那唯一的感情越發的偏執和熾熱。

所以,當主魂提出選擇的時候,他突然陷入了彷徨。明知道主魂的不懷好意,但還是心存着奢望。

兩個選擇,一個,徹底的迴歸和融合到主魂;另一個……在主魂的頭腦中保留着意識,僅僅意識而已。

選擇第一個,那麼他將失去自己獨立的存在,獨立的意識,在某個人還未曾認識他的時候就徹底的消失。

選擇第二個,那將是永無解脫的煉獄。他可以看到,可以聽到,但所有的人都看不到他的存在,聽不到他的吶喊。甚至,就算那個人站在了Voldemort的面前,能看到的,也只是Voldemort。無法停止,無法解脫,永遠的清醒而殘酷地作爲一個意識存在,直有等到主魂最後的離開。

他甚至想過選擇第二個,就算是陷入無法解脫的痛苦,他也還能夠作爲一個意識,一個獨立的意識而存在。但作爲Voldemort的魂片,怎麼會不知道這個選擇就是個陷阱?一個僅僅抽取他的魔力,然後將他意識感情完全囚禁,最後滅殺的一個誘餌呢?

在主魂正式回來的前一天的晚上,也是他能夠保持人形的最後一天晚上。除了那唯一擁有的感情外,他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東西。

晚上,他呆在了主臥,拉上暗綠色的絲絨窗簾,熄滅了輝煌的魔法燈,將周圍的一切都關閉進了黑暗。幽幽中,只有那牀上的虛幻的身影閃爍的螢火蟲般微弱的餘光,也就象是他這笑話般所謂的生命中僅有的也終將被剝奪的希望。

他懶懶的斜靠在牀上,眼神狂亂而熾熱,他用着蠟白的手描摹着孩子青澀而稚嫩的容貌,摸到眉毛“你的眉毛”,摸到眼睛“你的眼睛”,撫到嘴脣,說一聲“你的嘴脣”。他微微的苦笑,到最後,他都不知道這個孩子睜開眼的容貌。

一室,空落無聲,終究沒有任何人的迴應——

“他的名字,西弗勒斯.斯內普”Voldemort看着已經快變成透明的魂片,勾起嘴角,緩緩的清晰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了某個人的名字。

感受到生命力在一絲絲的被抽取,他的意識越發的模糊了。在最後的時刻,他終於知道了那個人的名字,西弗勒斯.斯內普。

西弗勒斯,我這生唯一擁有的和我真正產生的感情,我唯一存在過的證明,我愛你,在你不知道我的時候。

西弗勒斯,我從沒有親眼見過的人,我從沒有親手碰觸過的人,永遠的再見,在你不認識我的時候。

“西…”最後的一刻,魂片還是感到了濃重的遺憾和無盡的悲哀,終於還是沒能夠喊出那個人的名字,只差一秒而已,只差短短的一秒,咫尺天涯,終究,他還是什麼的都沒能得到。

密室中,淡淡的人影消失了,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那具躺在鍊金陣中的身體,也化爲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