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天堂”前面,站着孤獨的房力雄,他呆呆的看着那迷人的黑芒,表情太過去專注,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不久前走出的那片黑暗中,同樣有一個人,悄無聲息的站了起來。
那個人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才邁開了自己的步伐,輕輕的走了過去。他走的很慢,同時又在不停地觀察着周圍的地面,忽然他的眼神一亮,彎下了腰。再次直起上身時,手上已經多了一把自動步槍。他一邊確認着槍裡的子彈,一邊又邁開了步伐。也許是因爲找到了武器,他的每一步都變大了許多,也變快了許多。最後,在距離房力雄還有1米遠的位置時,他停了下來。
房力雄似乎感受到了身後的殺氣,眉頭一挑,就想轉過來。但突然一聲槍響,腳下火花一閃,房力雄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開口說道:“爲什麼?你爲什麼沒死?”他沒有回答,而是一甩手,將一個金屬的殘片丟掉了房力雄的腳下。房力雄睜開眼睛,低頭看着那三角形的圖案,看着上面鑲嵌着的子彈,自嘲般的笑了:“如此年輕,就有這般運勢,也是個難得的人才,加入我吧,和我一起改變這個天下!”
“你要怎麼改變?讓全世界的人,都成爲沒有思想的傀儡?”
“正因爲有思想,纔會有私心,有*,要消滅這些,只有消滅整個人類。”房力雄搖着頭,用手指點着自己的太陽穴,嘆息着,“但是誰也不可能這樣做,所以需要從思想上來改變。”
“結果呢?就像是這些武警和你的士兵們一樣?”他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說道,“成爲沒有思想,依靠本能,猶如野獸一般?”
“想要改變世界,就必須有人甘願犧牲,他們將會作爲研究材料,給人類的進步做出巨大的貢獻。所謂有光明的地方,就必然有黑暗。就像是發明電話的亞歷山大?格拉漢姆?貝爾,他竊取了安東尼奧?梅烏奇的研究成果,成爲了歷史上的電話第一發明者。可惜作爲沒有財力人力的梅烏奇,他推廣不出自己的作品。但是貝爾,卻擁有這樣的資源,能將電話推廣到全世界人的面前。”房力雄看着躺在地上的屍體說道,“這個世界雖然被人扭曲着,但是,他們付出的代價絕對是值得的。”
“我無法理解……”
“因爲你還無法得知這個世界的真相。”房力雄緩緩地轉了過來,“蒼厲,我知道你是個有思想,而且善良的人。只要你加入我,我就能帶你一起站在人類的頂點,帶你瞭解真相。到那個時候,你一定會理解我。”
“我無法理解。”站在房力雄的身後,舉槍的人正是我,“我知道這個世界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而我自己也同樣經歷過。但是,無論是什麼樣的情況,我都必須用正確的方法,去引導別人,去拯救別人,去守護別人。現在在我的眼裡,你不過是將自己的正義,建立在別人的生命之上,真正扭曲了這個現實的人,是你自己!所以,我無法理解你,也根本不可能認同你!我是一個刑警,我絕對不會允許你這樣的人,站在這個世界的最頂端!”
“哼哼……”房力雄冷冷的笑了起來,“蒼厲,其實你和我都是很好的材料,只可惜你不站在我這裡。”話音一落,他突然一個側移,擡起了手槍。兩發子彈在槍口指向我的瞬間,噴了出來。我大驚失色,同樣一歪身子,同時扣下了扳機,一連射出去4發子彈。
但是,子彈都未打中對方,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地上。我迅速調整槍口,對準了房力雄,然而扣下扳機的一瞬間,他伸手握住了槍管,用力一擡,一連串的子彈打到了虛空中。接着,他的槍口對準了我的腦袋,眼看着他的食指要扣下扳機,我果斷的放棄了手中的步槍,學着他的動作握住槍口,同樣往上一拖,一發子彈也打到了虛空中。但經驗豐富的房力雄馬上擡起腿,對着我胸口就是一腳。頓時,已經斷裂的肋骨上,傳來了劇烈的疼痛,讓我張嘴倒吸了一口涼氣。就在此時,他冰冷的槍口,直接伸進了我的嘴裡。
“你太年輕了,否則也不會這麼慘。”
“哈哈……”我的目光一亮,看向了房力雄的身後,反倒笑了,“哇唔哎呀呃啊(我不是一個人)……”
房力雄聽着我含含糊糊的話語,皺了一下眉,忽然他如同真的聽懂了一般,臉色突變,槍口伸進了我的喉嚨。我知道他要開槍了,心臟一陣猛跳,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突然,咔噠一聲,槍口從我的口中退了出去,接着耳邊響起了房力雄的一聲悶哼。我馬上睜開了眼睛,看到房力雄的頭流着血,抵在了地板上。手上依然握着槍,手指也已經扣下了扳機。但這一發子彈卻沒有成功射出來,因爲有另一隻手抓住了筒套,將它徹底拉向了後座。
“雷立行!”我低聲叫着,但他沒有迴應我,而是默默地將手上的步槍丟在一邊,撥開了房力雄的眼皮。確認過這個難纏的犯人已經徹底的失去了意識,雷立行似乎終於鬆了一口氣,身子一軟,倒在了旁邊。我爬到了他身邊,發現他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身上不僅有大片的瘀傷和骨折,而且還有好幾處槍傷。
藉助着剩餘兩盞聚光燈,花費了好長的時間,我才找到了已經休克的胖子。也許是雷立行故意藏起來的,他被埋在了2個僱傭兵和1個武警的屍體下面。我費了好大的力氣,纔將他從中拉出來。然後又從附近搜刮了一些士兵們身上常戴的應急物品,給他們,也給自己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
但很快,我就發現有限的急救,依舊不能將兩個人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看着他們逐漸減弱的呼吸,我心急如焚。不能等待救援的到來了,我必須動身,將他們送回地面。我利用了周圍一切能利用的東西,甚至剝下了死人的衣服,給他們製作了兩副厚厚的墊子。然後將房力雄嚴嚴實實的綁好,確信不會給他留下任何的機會,我才拖着胖子和雷立行開始往回走。
經過何永春的屍體時,我想帶上她,但一考慮到自己的情況,最後只好咬牙作罷。這個特警不僅幫助過我,也救過我。雖然她確實做了幾件值得我去懷疑的事情,但我終究還是認爲她並沒有加害我們的意思。也許她自身也帶着許多的疑問纔會來到這裡,只可惜這樣的結局,連她自己都不曾想到。
我暗自嘆息着,走上了那簡陋的樓梯。很快,就發現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因爲僅僅爬了1層的高度,就將我僅剩的那點體力幾乎消耗一空。然而內心那股想要救下兩個人的強烈願望,卻不斷地支撐着我。爬到了與“天堂”齊高的頂層,找到了進來時的道路,踩着留在地面上的彈殼,我又回到了裂谷中。
然而,望着漆黑的裂谷,我失神了。沒有電梯,沒有道路,想要回到地面上,只能靠着殘留在巖壁上的鋼筋。可是,我要如何帶着胖子和雷立行兩個人爬上去呢?一想到這裡,我坐到了懸崖邊上,傻傻的擡起頭,看着黑暗的上空,臉上帶着一絲苦笑。漸漸地,我似乎看到了無數的手電光在晃動;似乎看到了巨大的電梯,緩緩地降了下來;又似乎聽到了很多人談話的聲音。
直到一顆小石子掉在我的臉上,纔將我拉回了現實當中。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躺在了地上。我翻轉着自己的手腕,將手電光照向了頭頂上的黑色巖壁,看着那些依稀殘留在上面的鋼筋,我緩緩地坐了起來。身後躺着的胖子和雷立行,依然緊閉着他們的眼睛,不知爲何,我竟然有些羨慕他們,至少現在不用像我一般苦惱。
但是,如果躺在那裡的人是我,而面對這般情況的人是胖子,他會怎麼做呢?如果躺在那裡的人是我,而面對着這般苦惱的人是雷立行,他又會怎麼做呢?我自嘲般的笑了起來,答案不是很明顯嗎?現在根本不是猶豫自己能不能做到的時候,而是必須要做到!我握緊了拳頭,站了起來,將胖子和雷立行分別吊在腰的左右兩邊,走到洞口,伸手抓住了一根鋼筋,爬上了巖壁。
崩壞之後的巖壁,很大一部分都已經裸露了出來。光滑的巨大岩石表面,很難找到下手的地方,我只能儘可能的尋找殘留的鋼筋和岩石的縫隙。然而,身上掛着近乎200公斤的重量,讓我幾次都差點失手落空。
漸漸地,我的大腦因爲體力的透支,而變得一片空白。每一次伸手,每一次擡腿,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在不停地顫抖。但是我不能停下,我知道只要我一停下來,就再也爬不動了。我必須要回到地面上,必須要將這兩個人送往醫院,必須要救下他們。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頭頂上,那片黑色的虛空中,出現了無數的星星,在閃耀着,非常的美麗,就像是銀河一樣。過度的疲勞讓我又一次出現了幻覺,難道這就是我的極限?我如此想着,低頭看了一眼胖子和雷立行,又伸出了顫抖不已的手。想要握住旁邊的一根鋼筋,但手上已經沒有了力氣。我改變了方法,想擡腳去踩那邊的巖縫,但腳卻如千斤石一般,紋絲不動。無奈的我,最後只好手扶着鋼筋,依靠在了巖壁上,擡起頭,感受着那片連成一片的星光,微微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