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死死的擰着眉頭,大概還有些無法接受距離我們不遠地上躺着的夏夏屍體,嘴巴雖然被她自己死死的咬着,還是止不住的發抖。
她的槍在手裡拿着,趴在地上盯着我看了足足五秒鐘,最後別開了臉,將槍放到了我身旁:“注意安全。”
我撿起地上的槍,看了眼其餘趴在地上的人,以及嘴脣被自己強忍着哭聲咬破的大白,她的臉憋得通紅,渾身都在發抖......
又是這樣的畫面。
我的指甲死死的抓着地面,爲什麼我們只是想安安靜靜的生活,只是想好好活着就那麼難?!
爲什麼就不能讓我們好好的活着?
爲什麼就不能讓我們好好的生活?
牙下一個用力,嘴脣被我硬生生咬開了一個口子,嘴裡快速的瀰漫上了一層血腥味。
離我不遠的徐一文立即開口喊了聲:“默默!把嘴鬆開!”
我轉頭看着徐一文,眼角掃到了遠處原本開開心心收拾着食材的爸媽被槍聲嚇的抱着頭藏在了燒烤爐子後面的畫面。
一股鋪天蓋地的憤怒從胸腔深處蔓延而出。
這羣王八蛋!!!轉回腦袋,我一把抽出小雨大腿處的匕首別到了自己的身上,對着孫邈喊道:“我們進去看看!”
孫邈跟着陳洺時間久了,短時間內對事情的判定能力要比我強許多,不過這會他也明白,草叢中的那個人既然不聲不息的打死了夏夏,那麼很明顯的,他的目的就是殺人,這周圍都是空地,我們如果想要被動逃跑的話,無疑跟被人綁在案板上的死豬差不多。
孫邈點了下頭,對我道:“進去看我手勢行事。”
接着我們倆就匍匐在地上快速的往草叢中爬了進去。
孫邈的速度很快,我需要費一番力氣才能追的上他。
不過好在,以前跟陳洺一起流浪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他們許多的手勢我是可以看明白的。
進入枯草從後,這裡的高度夠高,不需要再趴在地上,我們倆往裡爬了差不多十多米後便起身蹲到了地上,孫邈指了指旁邊的位置,意思讓我們倆距離稍微遠一點。
畢竟枯草從也是草叢,兩個人再一起,壓倒的草範圍比較廣,相對容易被發現一些。
周圍很快就只剩下我跟孫邈兩個人扒開草叢的聲音,以及兩人輕微的腳步聲。
在靠近孫邈之前推測的開槍位置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起碼十幾二十分鐘。
周圍無聲無息什麼動靜都沒有。
這樣一來,孫邈也沒法推測那個人的具體位置。
就在我們倆準備先靠近到一起商量一下對策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一絲輕微的草叢晃動的聲音。
我跟孫邈立即飛速的對視了一眼,孫邈也快速的打出手勢,指出了具體的位置,五指伸開前後翻轉了一下,意思是距離我們大概十米上下。
這個距離,一絲輕微的動靜,對方都能被發現,我握緊了手中的槍,盯着那個位置看了兩眼,確定沒再有動靜後,猛地從地上竄了起來,朝着前方孫邈指向的方向斜着衝了上去。
這個瞬間,我絲毫不懼怕對方手中的狙擊槍。
剛剛那個輕微的動作很有可能是對方擦覺到了我和孫邈的靠近,準備舉槍瞄準的時候發出來的。
之所以斜着衝上去,是爲了瞬間擾亂對方,我並不知道這種做法有沒有用處,總之下意識的就那麼做了,那個瞬間腦子裡不是懼怕他,而是一心想抓住對方......殺了他!
在我衝出的瞬間就聽到孫邈嘴裡發出嘶的一聲,接着撿起地上一塊石頭就朝着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砸了過去。
我知道他這是幫着我轉移那個人的注意力。
他這招十分的奏效,在他石頭丟出去的瞬間,就在我前方不遠處的草叢中傳出了砰的一聲槍響,但是子彈並沒有傷害到我跟孫邈。
太好了!那個人應該是被孫邈剛巧砸到了!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速度也能快到那種地步,十多米的距離,我只用了一瞬間就衝了上去,果然!一個剃着平頭的矮個頭男性出現在了草叢後面,在我看到他的時候,他的槍口正準備瞄準我,千鈞一髮的瞬間,我一把舉起手中上了膛的槍,對着他連續‘砰砰砰!砰砰砰!’直到子彈打空了才一把將槍朝着那個人砸了過去。
在孫邈衝到那個人身旁將他按住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渾身是血的躺到了地上。
我不確定有幾槍打中了他,總之現在他是徹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僅僅懵了一瞬間,我就快速的上前,一把抓住被孫邈按在地上的那個男人的頭髮,他頭髮很短,有些抓不住,我又用另一隻手掐住了他脖子,在看到他失去生氣的臉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咬牙切齒的開口:“爲什麼?!爲什麼?!誰指示你來殺我們的?!!!”
那人不停痛苦的大口喘着氣,孫邈提醒我鬆開他脖子,不然他沒法說話。
恨恨的鬆開了手,那人喘了兩下才斷斷續續開口:“只...只.....只是殺...你...”
他這句話就好像一聲響雷,轟的一聲在我腦袋中炸開。
孫邈神情複雜的看了我兩眼,接着按住那個人問:“誰指使你的?!說!”
那人這會已經光出氣不進氣,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我,想說話已經說不出來,最後終於,一口氣沒提上來,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安靜了下來。
周圍再次安靜下來。
一陣寒風吹過,枯草叢發出了沙沙沙的聲響。
孫邈掏出匕首對着那人的腦袋捅了進去。
接着看向被雷劈了一般呆愣在原地的我,起身開口道:“先回去吧,我得跟指揮彙報這件事。”
我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上的屍體,恍惚的像做夢一樣:“所以......他今天是來殺我的...夏夏她...是因爲我才...”
後面的話我根本就說不出口。
腦中已然驚濤駭浪。
又是因爲我...又是因爲我.......
子君,隊長,夏夏,那麼多人...都是因爲我,都是因爲我...
孫邈並不懂得安慰人,上前道:“先離開這裡再說吧。”
一個人的精神承受極限各不相同,有時那個極限低的讓人無法想象,有時卻又高的讓自己都驚恐。
一瞬間,萬千的自責和痛苦涌入腦海中,夾雜着還未消退的恐懼和憤怒,我以爲自己會瘋了,像以前很多次一樣,我以爲自己會無法承受之後發瘋。
可是沒有。
事實是,我出奇平靜的起身,跟着孫邈往草叢外面走了去。
到外面的時候,所有的人還都戒備的在地上趴着,見我跟孫邈身上帶着血跡的走出來,大概也都推測人已經被我們倆給解決掉了,才都遲疑着從地上起身。
大白已經爬到了夏夏的身邊。
她脫掉了上衣蓋住了夏夏的腦袋。
趴在夏夏的身體上,沒有再哭,就那麼趴着,渾身寫滿了崩潰。
人永遠無法適應失去。
當你失去了太多太多的東西,經歷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后,其他的事情或許會麻木,會適應會習慣,唯獨失去...不僅無法適應,反倒更加的知道珍惜。
夏夏的離去,勢必讓我們所有的人久久的陷入痛苦中無法自拔。
我沒敢去看夏夏的屍體,麻木的朝着爸媽走去。
徐一文跟在我身後,伸手想要扶住我,被我給甩開了。
或許是看到了我靠近,被嚇壞的爸媽從爐子後面站了起來,朝着我走了兩步。
我看到他們臉上驚慌失措卻又無奈的神情。
他們一定跟我一樣,恨透了這隨時會打破所有幸福的,可恨的罪惡手段。
我們甚至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就被瞬間抽走所有的幸福和快樂,掉入恐懼的地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