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下令懸賞開石之法,父親也會知道自己治渠已決。因此,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然後又解釋道:“父皇,不是兒臣要興商,是從他們口袋裡將錢掏出來還之於國還之於民,否則所謂的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最後成了取之於貧苦百姓,用之於富人。國家困窘,百姓困窘,只有少數人越來越富。但強行取之,又有憤怨,所以給了他們一條道路。雖然會讓一些百姓出國,可多出來的財力,可以用於百姓身上,少死更多的民夫。”
正好藉着這個機會,將航海政策放鬆一下。但怕父親不肯,因此又解釋了一番。
誰知道李治沉思了一下,又問道:“只怕不夠。”
李威心中有些驚訝,立即反應過來,雖又是牽運商人,可是爲了治渠,解決關中根本,在這個大框架下,即使是父親,也不得不低頭。於是又說道:“興修水利對國有益,對民有益,無論是都江堰,或是大運河,甚至造福百姓千萬年。但興修水利,也如治病,病來如山崩,病去如抽絲。爲了使病情痊癒,一味以虎狼之藥驅之,反而得不償失。因此,我朝多有水利,民以爲利,國家平靜有功。煬帝修一條大運河,反而國破家亡。正是急耳。兩渠工程浩大,想一蹴而就,縱然有了財力,也沒有這麼多民力。兒臣又看了看,心中有一個想法,不可全部動工。先將廣通渠整理出來。”
也不容易,一條廣通渠長達三百餘里,已經淤塞,還有截灃滻之水,注入渠中。工程量大,如用力役形式奴民,民力負擔重,如以募民形式動工,財政負擔重。
當然,此渠如財力充沛,依有作爲,只是重新疏通,不是開挖新渠。一旦疏通好了,利於灌溉,又能利於通航,廣通渠爲主,渭水以輔,只要船舶過了三門,就能立即通達京城。
李治額首了一下。
李威又說道:“然後是開石,其他幾處水利,皆是需要開山鑿石。沒有好的開石方法,財政無法支持,又極傷民力,甚至會有許多民夫因此而死亡。兒臣認爲只好等候。因此,興修需數年時間。蘇州港一開,直接貫穿江河,抵達兩京,會有更多商賈心動。一年不夠,兩年,兩年不夠,三年,正好徐而圖之,跟上開渠的節奏。有了財政,有了開石新的技術,就可以開工下面工程,先治理丹水下游,然後是中游,上游,以及重新開通鄭當渠。同時在三門,開挖一條新河。如有可能,在神鬼與鬼門二島上,開河分流。自古治水,堵不如疏。想要水流平緩,只有疏通二字。”
“但是開石之法……”李治還在猶豫不決。
這些商人的錢也不好掏的,朝廷屢次來掏,印象也不大好。但是能將兩渠開挖,便利關中長安千年之利,掏得再多,也沒有人反對了。又是利國利民,掛着這個名義,商人才會主動掏得踊躍一些。可關健就是開石之法。
“開石之法,兒臣已有一策……不過還需要更多的良策。”沒有辦法了,只好試驗黑火藥。至於是硝石硫磺木炭,還是硝石硫磺鋸末,不得而知,比例不得而知。不僅是這一點,硝石與硫磺還需要純淨的,又不知道這個時代能不能實現。
就是上了黑火藥,威力依然很小。最少象人門半島上,是整體的巨石,得打一個眼下去,還需深眼,才能放黑火藥。否則威力本來就小,爆炸時的衝擊力全部上了天,還是轟開不了石頭。
李治又問道:“那些島……?”
“這是兒臣聽聞來的,”反正都用了這個詞,不然解釋不了,說着,拿出一支筆,畫了南海的一些地形圖,很不準確。草履蟲式的加裡曼丹島讓他畫成了一個雞蛋形,呂宋島更成了一個標準的長條形。但大約地形畫了出來,並且畫了洋流與季風。十月到二月是東北風,四月到九八月是西南風,三月與十月是季風轉換時期,海流是夏天流向東北,冬天流向西南。
有的是記來的知識,有的是詢問得來的。
不是很準確,可能做一個重要的指南針作用,李威這才說道:“有的島嶼上是無人之地,或者少量的土著人。也不能說地處偏夷,就十分寒苦,實際上這些島嶼上有許多出產,有的適合種植,有的出產水果藥材香料,甚至寶石與金銀銅鐵,某些大的島嶼面積驚人,相當於我們唐朝數州或者數十州面積。朝廷出兵佔領,得不償失,不如讓這些商人經營數十年,成爲熟土,重新交還朝廷。既能開疆柘土,又不傷國力民力。朝廷所付出的只是一些虛名,以及一些本來就不屬於我們大唐的封地。成爲熟土後,只需派人乘數海船巡查,即可管理。大食正是用此法,進行擴張,壯大國家實力的。只是南海諸島,離大食遙遠,又因爲百姓人口少,鞭長莫及。”
等於是殖民地管理模式,但對李治聽來,還十分新鮮。主要不需要朝廷的力量,至於大食如何如何,現在唐朝還沒有將大食放在心。其實大食也不是殖民地管理模式,而是總督式的管理模式,這是兩樣的。李治也不知道,可他心中還有顧忌,道:“就怕成爲熟土後,不願意交給朝廷。”
“不會。父皇,中原人故鄉情節濃厚。根永遠還在中原,除非朝廷自己不作爲,百姓憤怨。如果那樣的話,不要說遠在海外,就是在中原,也會四分五裂。”
換作以前,李治立即給予否決,可事關到了“國運”,又看到兒子風塵樸樸的樣子,他別有用心不提,可下了功夫的,因此李治緘默不答,最後道:“明天你再與幾位宰輔商議。”
“喏。”這個商議二字一出,父親多半默認了。又說道:“另外兒臣還有兩項提議,只是兒臣愚昧,還請父皇參考一下。”
“說來聽聽。”
李威將換船之事說了一遍,又說道:“並且各地船舶質量良莠不齊,每年因爲船舶粗製濫造,自長江起,到運河黃河,許多船舶造成不必要的沉沒。商賈死亡,能說是爲利而死。可各地進獻的賦租,船伕民夫因此而死,國家因此而損失,皆關朝廷之事。因此,兒臣心中有一個想法,派出工匠,設制船型,將圖紙分發給各個船塢,使船舶質量提高,也等於減少了事故。”
韋弘機忍不住在旁邊喝道:“好。”
全國各地都有許多船塢的,象渭水就有多家船塢,一年製造的船舶達近艘之數。不過時常沉沒,損耗也大。李治略略沉吟了一下,分三段倒航,運費增加。可實際扣去事故率,有可能節約了成本,最少會少死許多人。這纔是真正的用之於民,所以立即答道:“準。”
是益民舉措,沒有爭議,所以答應得快。
又問了這些天的所見所聞,李威一一回答,又刻意說了三門漕運的艱辛,李治沒有吭聲,然後看了看天色,說道:“天色不早,你也奔波了這麼多天,早些下去休息吧。”
……
回到東宮。碧兒高興地迎過來,說道:“殿下,你辛苦了。”
“不辛苦,”李威道。除了看三門漕運的不忍外,這些天東跑西轉,反而十分開心。
婉兒也迎了過來,道:“殿下,燕子飛走了。”
“這麼快?”
“嗯。”
“飛走就飛走了,明年春天還會再來。”
吃過晚飯,碧兒又仔細地替李威沐浴,然後上了牀。男女之事不開便罷,一開,多少會想的。年漸長,懂的人事又多,這一次居然主動抱着李威,似乎連一對漸漸豐滿起來的嫩胸,都要與李威合在一起。
運動良久,才發出一聲嬌吟,鬆開了手,要站起來替李威擦拭。
制止了她,在左胸上的櫻桃上畫着圓圈,道:“這些天想不想孤?”
“想。”
“哪裡想,是這裡想,還是這裡想?”說着,在心口上按了按,然後手指漸漸往下劃去。長得快,烏草漸長,又劃了劃,漸漸到了兩塊柔軟的蚌肉上,還十分溼潤,軟軟的粘粘的。李威用手指在上面又畫着圈。
碧兒害羞地沒有回答,一下縮在他懷。
……
不看不知道,看了一下,李威心中大約有了底。第二天召集各個宰相,以及重要的大臣,包括各部尚書侍郎,以及九寺三少省五監的正卿少卿,以及正監與少監,甚至怕御史心理失衡,包括御史臺的御史大夫與中丞,全集中到延英殿。
不開挖兩渠罷了,一開挖動用的是全國資源,關中山南河南三道的人力,甚至部分士兵以及囚犯,整個國家的財政,需要所有機構運轉。
沒有說開渠的事,而是詢問了其他三件事。
這三件事,雖多有爭議,可利大於弊,李威離開這十幾天,爭爭吵吵,也沒有那麼順利的,但最終決定下來。可設立了許多條條款款。比如九州糧倉,根據九州的具體情況,設置了存糧的上限,然後這些所費不屬於地方管理,直屬於太府寺轄治。存儲糧食,則是屬於司農寺。至於李威那個文武切割之法,沒有施行。當然,也證明了在地方設立大型倉儲,各個官員心中的忌憚。
然後就是海市與互市。
也有種種顧忌,特別是互市,設立了五處互市與三處蕃市,蕃市設在鄯州、豐州、幽州,不是設在州城,而是藉着山河之險,設立了關卡。基本採用了李威的辦法,只是數量很少,但也是一個進步。海市一個個不懂,後來查了一下廣州的情況,又沒有兵戰之危,於是反而都同意下來。不僅互市與蕃市數量少,對進出的貨物又有嚴格的限制。
這都在李威意料之中,想思想放開,非是一旦之功,但讓他感到訝然的是制訂的稅務十分齊備,甚至許多“暴利”的交易,制訂了重稅。
李威看着衆人,不由樂了起來。
本來莊嚴肅穆的議事,讓他一笑,所有大臣都有些訕訕。